屋子裏頭坐個金髮碧眼的老頭。
劉賢一看,喔嚯,這是啥呀,這是人嗎?難道自己這就到陰曹地府了,都沒有小男孩說的那「待會」,就已經死了。
不然為啥見到這人,長這樣?
這是牛頭,還是馬面?這眼睛是綠的,還是藍的?頭髮咋還是金黃色的?
他躲在門老頭身後,不敢露頭了。
這畏畏縮縮地樣子,把看門老頭在這麼緊張的時刻,都給看樂了。
那時候的鄉下人,哪見過洋人啊,根本沒見過。
頭一次見洋人,害怕的有,驚奇的有,稀罕的有·····反正就啥表情都有吧。
看門老頭一把就把劉賢拽前頭來了,對劉賢說:
「哎,你別怕,這是咱們醫院的院長大人,他是洋人,所以眼睛和頭髮才這樣。他可是個大大地好人,不會把你給咋地的,瞅你尿唧唧地樣子,怕啥?人家也不吃人!」
又對那金髮碧眼老頭說:「院長啊,咱這要攤上大事了!這小子剛才急急慌慌地跑過來,說日本鬼子要炸咱們醫院。這可咋辦呢?
院長哎,你可得趕快拿個主意呀!」
那院長探頭看了看劉賢:「老鄉,日本鬼子,炸這裏,怎麼知道?」
劉賢聽着這老頭還會說話,驚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就是這口音挺奇怪,這人還是啥醫院院長。
他縮着脖子點點頭,本來害怕,有點想坦白,自己剛才是為了進來找黎萬才胡編的,可又怕這老頭知道自己胡編亂造,再怎麼着他。
他也不知道啥是洋人啊,看着這麼奇奇怪怪的,臉色慘白慘白的還。
就只能壯着膽子說:「那啥,就,就那部隊設立的卡子那塊,有一個挺好的兄弟,偷偷告訴我,說日本鬼子要炸這裏,讓我快跑。
還囑咐我,別告訴別人,怕大家都知道了,日本鬼子後頭再知道是我說的,報復我!」
劉賢還挺奸,想着最好你們別信我的話,或者就算信了我的話,也最好別往外頭說,這謠言是我傳出去的。
他也怕萬一日本鬼子知道他在這造謠,找他算賬。
他現在待的這城市,現在是一個小軍閥的地盤,這小軍閥還挺厲害,日本鬼子還真沒佔領人家這地方。
但是城外頭有日本鬼子呀,劉賢就怕他這造謠的,被日本鬼子聽說了,盯上可就遭了。
院長往前探了探身子,問他:「那你能不能說出你卡子,那兄弟的名字,給我。有準確的消息來源,我才好告訴我們的人,問責日本人。」
劉賢想着,啊,這還要交代具體名字,哎呦,自己也不認識卡子那邊的人呢,這可咋辦呢?
再一想,不對,自己還真認識一個,那個幫助他們的小兵,叫王虎子的。
他就跟這洋人院長說:「那啥,我那好兄弟叫王虎子,哎,人家告訴完我,還交代我,不要隨便跟別人講,這都是人家的機密。」
你說劉賢這人缺德不,他自己編造的謠言,愣是把好心幫助他們的小兵,王虎子給攪和進來了。
你這是謠言,你自己不清楚麼,這要是真的追究起來,是要人命的。
那玩意不是隨便亂講的,尤其人家王虎子是小軍閥部隊上的人,人家有紀律的。
要不咋說,劉賢畢竟是當過劫匪的人,這人品真的不咋地呢。
對待恩人,都不能嘴下留情,說賣就賣呀。
可見無論啥年頭,好人都難當啊!
這純粹是幫出個禍害來,白眼狼麼!
那洋人院長拿起桌子上的電話,那時候都是手搖撥號的電話,他撥完號,等了好一會兒,才打通,嘰哩哇啦一頓狂喊。
也不知道他都喊了些啥,反正,劉賢是一句也沒聽懂。
當然,人家講的洋文,他能聽懂才怪呢。
這人吧,對于越是不懂,不明白的未知的東西,反而越心存敬畏,劉賢看着這院長,就感覺人家老厲害了。
擱現在的說法,估計就叫不明覺厲。
洋人院長打完電話,電話裏頭喊了半天,臉脹得通紅通紅的,氣的。
也不知道他給誰打的電話,也不知道電話裏頭都說了些啥,反正這院長,精神特別頹廢,特別難過的樣子。
他招呼看門那老頭:「你去通知所有醫院裏頭的人員,撤離,醫院。是所有人。」
那老頭蹬蹬蹬就跑了,還沒出門,就嗷嗷喊:
「大傢伙可快着點吧,日本鬼子打過來了!大傢伙快跑啊!」
劉賢聽得嘴角直抽搐,這還八字沒一撇呢,就要讓所有人撤離了,這啥洋人院長膽子也太小了吧!
他可沒想,這還不是他造的孽,他要是不來這裏瞎叭叭,瞎傳謠言,人家能這麼折騰,全院撤離麼。
劉賢瞅看門老頭都跑了,他也要跑,得找黎萬才和那受傷的男人去呀。
洋人老頭抱着腦袋,嘴裏也不知道嘀咕啥,根本沒帶注意他的,那看門的老頭也跑沒影子了。
劉賢自己悄悄蹭到門口,推門就跑出去了。
他記得黎萬才他們進去那屋在哪裏,正好看門的老頭也跑去通知人了,沒人管着,他三步兩步就竄進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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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瞅,受傷那男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心裏一驚,這莫不是死了!
兩步竄過去,一探鼻子,鬆口氣,人還有氣,沒死。
旁邊黎萬才「噗嗤」就笑了:
「咋地,還不相信我的醫術?他死不了,做完手術了。不過還得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得給他打消炎針,省得傷口發炎。」
劉賢一聽,高興了,但又想到小男孩跟他說的啥,脖子上的紅線線,他趕緊對黎萬才說:「大哥,咱們得馬上離開這裏,不然恐怕有性命之憂哇!」
「這兒,有性命之憂?老弟,你可別逗了,這裏是洋人開辦的醫院,要說這城裏哪裏最安全,只有這裏。
連小軍閥那裏,恐怕都沒有這裏安全。你就老實待着吧,哪也別去了。
我跟這裏頭的院長關係不錯,他也不會趕你出去,你等這人病好差不多,再走也不遲。」
劉賢看黎萬才這樣,不拿出他編的那套嗑,他不帶走的,反正也用了好幾次了,再用一次也沒啥,就說:
「大哥呀,你不知道哇,這日本鬼子,馬上就要往這醫院撇炸藥包了。再不走,可就死這裏頭了,可快着點跟我走吧!」
說着就要上前去抱受傷那男人。
「哎,你輕點輕點,別碰到他傷口,剛縫合完,給他打完針。哎,我說,你聽誰說的,日本鬼子要炸這裏?」黎萬才幫他扶着受傷的男人。
劉賢腦瓜子一撲棱:「我聽哨所那卡子裏頭的好兄弟,王虎子說的,他說待會日本鬼子,就往這邊撇炸藥包,讓咱們快點跑呢!」
他又把王虎子賣了一回。人家王虎子不過是幫了他一個忙,結果他還利用起來人家的名字沒完了。
你說這啥人呢,缺德帶冒煙的!
倆人說着話,就走出屋子,一瞅外頭,好麼,這個亂呢,滿院子全是人,拿這個的,拿那個的,反正拿啥東西的都有。
人多嘴雜,嗚嗷喊叫的,跟那趕大集的似的,這個亂呢!
看門那老頭也不知道,他擱哪裏弄來一面破銅鑼,邊敲還邊喊呢:「快跑哇,日本鬼子撇炸彈了!快點走吧,再不走,飛機撇炸彈走不了啦!」
這到老頭這,炸藥包更新換代成炸彈了,還有飛機加成,
這謠言,還帶越傳越邪乎地。
劉賢也不管院子裏頭有多少人,他一門心思地,就想着抱着受傷那男人,和黎萬才仨人一起趕緊跑嘍。
正拼命往外頭擠呢,就聽見頭頂上,「轟隆」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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