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又冷了許多,葉子紛紛下落,仿佛是想在無情的冬天來臨前找尋一個溫暖歸宿。田地里莊稼收穫後,只留下大片的荒蕪,草枯黃了,雲的腳步也開始隨風變得匆忙。時間邁着不急不緩的腳步,一天又一天,向前,再向前。
陳秀秀計算着日子,已經有四個月沒有崔玉和的消息。
是發生了什麼特殊的事不能脫身,還是因為他心裏已經不愛自己。肚子一點點大起來,每天都為如何掩飾自己而發愁。
石老太好像已經感覺到了什麼,總是問她最近怎麼胖這麼多啊?
陳秀秀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撒謊說:「秋天乾的活多,吃的也多,所以就胖了。」
可總這麼下去肯定不是辦法,還幸虧秋天穿的稍厚點,才沒有那麼明顯。
石老太也不傻,偷偷看着陳秀秀,有時候也和石老頭嘀咕是不是陳秀秀偷人了,給石進祥戴了綠帽子,懷孕了。
石老頭不相信,罵她別瞎說,讓人聽見石家的臉面還往哪擱啊!
這一天早晨,陳秀秀翻開黃曆,上面寫着第二天是黃道吉日:宜遠行!這是不是老天爺的安排呢。
陳秀秀對此深信不疑。
於是挑選一些雞蛋放在籃子裏,和石家人打了招呼說要去鎮上賣雞蛋,再買些日用品回來。
以前都是石老頭去的,石老太不放心的說:「還是讓你爹去吧,現在世道亂,一個女人家不安全。」
陳秀秀的臉色就有點難看。
石老頭忙道:「讓秀秀去吧,一共沒多遠,最近地里活多,看把秀秀累的,讓她到鎮上看有沒有相中的布扯回來一塊做身新衣裳。」
陳秀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心裏多少有點難受,不知道此一去是個什麼結局。
小貓讓石老太哄着,到鎮上來回最快也得大半天時間,怕小貓哭又給她吃了一個雞蛋。
陳秀秀穿着寬大的衣服,頭上包着紅色的頭巾,挎着雞蛋籃子朝集市大步走去了。
她在路上高興的如同出籠的小鳥,竟不知不覺的哼起了崔玉和教過她的歌。
且說崔玉和這邊,自從上次休妻不成反倒差點出事,崔玉和心裏更是鬱悶。
喝了酒就往炕上一躺,家裏的大事小情全由他爹處理。
崔林只道是兒子受了驚嚇,也就不管他,由着他的性子來。
翠花賭氣回娘家去住,董大眼子把生意交給別人打理,自已時不時就罵翠花一頓,「你他媽的給老子丟臉,不爭氣,做個女人還不會嗎?多和男人親近親近,石頭也會生出感情來。人靠衣服馬靠鞍,醜人打扮也好看。現在他崔家是看我在還活着呢,爹要是死了,看他們不一天打你八遍才怪呢!」
還別說罵了幾天,翠花也多少開了點竅。
跟他爹要了錢,買了不少新衣服、脂粉回來開始對着鏡子打扮起來。
等打扮完了,讓董大眼子看,董大眼子看了直搖頭,又罵她:「給你錢讓你打扮,你怎麼打扮的跟個母夜叉似的!沒聽說紅配綠是狗屁嘛!你瞅瞅,你上身穿個大綠花襖,下身穿個紅褲子,帽子你要戴就好好戴着,偏只頂在腦瓜尖上,像什麼樣子啊,嘴唇子抹得跟剛吃完那死孩子一樣,你快給我回屋換了去!媽的,可嚇死老子了!你要不是我閨女,我一準找道士收妖,把你給收去!」
翠花也不管他爹怎麼罵,一扭頭,心裏美滋滋地往崔家跑。
「美人也不是沒見過,塗脂抹粉誰還不會呀。」翠花對自己這身打扮倒是挺滿意,臉也抹的夠白。
路上不少行人見她過來,都禁不住要驚悚地多看兩眼,這使得她更加高興,整個人像一朵喇叭花似的,得意的在秋風裏亂顫。
崔玉和喝完了酒倒在炕上又睡着了,迷迷糊糊覺得口渴的要命。
輕飄飄的起身,咕咚咚喝了不少水。轉身又進屋時,醉眼朦朧地,怎麼感覺是陳秀秀住的屋子。
崔玉和也不管別的了,開口就叫道:「秀秀,秀秀!」
叫了半天也沒人應,崔玉和覺得有些累,有些迷糊,到了炕邊上,想着坐着等會兒。
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再過一會兒困得實在不行,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聽得耳邊有人喊他的名字:「玉和啊,玉和!」
崔玉和說道:「是秀秀嗎?秀秀啊,我好想你啊。」
說完一把摟過叫他的人,一陣奇香順着鼻口傳進大腦,想念如同洪水般在一刻全都爆發出來。
過了不知多久,崔玉和醒了過來。
四處看看,哪裏還有半點陳秀秀的身影。
原來是一場夢,崔玉和用手擦了一下汗,又有些口渴。掀開被,就要下炕,一掀被不要緊,差點把崔玉和的魂嚇飛了。
身邊橫躺着一個人,臉似白紙,口唇血紅,身子光溜溜肥肥胖胖的。崔玉和從炕上一下子就跳倒地上,兩腿一軟坐在地上。再看一眼,見那人翻了個身,嘴巴張開,流出一灘口水。
崔玉和又嚇了一跳,大叫一聲:「媽呀,有鬼啊!快來人呢,有鬼呀!」
拿起衣褲飛似的躥出屋,七下八下地穿上,跑到了外面。
崔林聽着兒子沒好聲的叫喚,還以為兒子又被兒媳婦翠花給揍了呢,趕緊跑了過來。
「玉和啊,咋地了這是?又挨揍了?」崔林問。
「爹啊,可不好了,我屋裏有鬼啊!鬼沒揍我,但是就躺我身邊,紅嘴白牙,嚇唬我啊!」崔玉和抱着他爹大腿不放手。
崔林這麼大歲數了,什麼沒見過,就算是真鬼他也不怕。道:「沒事,你等着,爹去看看。」
一進屋,崔林也嚇了一跳。
媽媽呀,這哪裏還是人呀,分明就是個鬼!而且是活見鬼!
過去在北方,死人下葬時就會給死人燒的童男童女的紙人替身,崔林一看這炕上躺着的人,就像是紙糊的童女似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慘白慘白的,嘴唇卻又血紅血紅的。
饒是崔林自詡這些年在雜貨店進貨,走南闖北,見識過無數的大場面,也不禁嚇得他頭髮根倒豎,腳底板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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