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吉祥現在心裏就是倆字:後悔。
好麼好樣的待局裏喝點茶水跟別人侃個大山它不香麼,幹啥出來湊這熱鬧。
本來想着就是點不痛不癢地小私事兒,閒着也是閒着,不如跟過來湊散散心,玩樂一番,結果,好麼,出了人命了。
就說這管吧,剛才眼瞅着那倆人跑那老太太院子裏頭來,興許跟那老太太關係不淺。
自己平白無故的得罪那老太太幹啥呀,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
況且死的又不是自己的岳父,自己跟着瞎摻和啥。
可欲待不管,又怕上頭對自己有啥看法。
本來家裏頭都給他趟好路,也打點好關係了,就等着調令一下來,就能升上去。
正是緊要關頭,也怕有人故意使壞,抓住自己的小辮子,斷了自己的升遷路。
可自己管,拿啥管。
真惹急了「在家裏」,人家啥時候給自己使個絆子,自己能生受得起麼。
更何況,臨來平城的時候,家裏就再三囑咐,平城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在家裏」人,這裏是人家的大本營。
別以為「在家裏」的人就是一群泥腿子,就瞧不起人家,看輕了人家。
泥腿子的力量,平時看不出咋樣,可真要是得罪了他們,那他們絕對是睚眥必報,無孔不入。
得罪他們,甚至比得罪了那些達官貴人還可怕。
達官貴人們或者有錢或者有身份,行事畢竟還多少有點顧忌,只要能投其所好,即便真得罪了,凡事也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泥腿子們有啥顧忌呀,沒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麼,一群一無所有的人,是沒有顧忌可言的。
動起手絕不留情,更沒啥軟肋可言。
你找不到人家的破綻,人家本來就一無所有,動了「在家裏」,就是斷了人家的活路,不跟你拼命才怪呢。
這事兒一想起來就一個頭兩個大,真箇是左右為難。
宋吉祥心裏這個懊惱勁兒就甭提了。
要是有「早知道」多好,早知道說啥他也不跟着來。
可惜,世間沒有「早知道」這味良藥。
這些跟來的偽警察,還就宋吉祥算是個小頭目,沒奈何,硬着頭皮,也得問清楚那倆人的去向。
於是就裝出一副和顏悅色地樣子,笑呵呵地回答那老太太的問話:
「老人家,哎,是這樣。有這麼兩個小賊,到做珠寶玉器買賣的孫家店鋪搶劫,孫東家不幸遇害。
我們這不奉命一直追麼,就恰好追到了您老人家這宅院門口。
眼瞅着他倆好像進了您的大門。
我們呢,本心也不想打擾您老人家。
可這倆小賊,他們有槍啊,就怕進去以後,您老人家不防備,再被傷着啥的。
也是為了您老人家的安全着想,怕您老人家有個啥閃失,所以敲門的時候,就急了點。
這您老人家要怪就怪我。
唉,都是我考慮不周,讓您老人家受驚了,我在這兒給您賠個不是。
咳咳,我知道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指定不能怪罪我們。
不過呢,您看您要是心裏有氣,您打我兩下出出氣也使得。
您這年紀跟我奶奶差不多,您呢,就把我當您親孫子一樣對待就行了。
這孫子淘氣,您打兩下罵幾句這不正常點事情麼。
您甭留手,只管使勁打,打到您消氣為止。
別怕把我打壞了啥的,我這人呢,皮實着呢,扛揍!」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讓宋吉祥這幾句話一說,那老太太也不好一直黑着臉。
顯得她好像多孤拐不通情理似的。
於是也假模假式地笑吟吟說道:「哎哎哎,你看你這孩子,見外了不是。
你這麼好個孩子,我哪捨得打你呀。
話說開了就好啦,你們這也是怕我受啥傷害,都是好心,這心意呀,我且領了。
不過看你們這樣,是懷疑那倆賊娃子在我屋裏躲着是不?
這麼地,我帶你們各屋都瞅瞅,找找有沒有偷偷躲着的小賊。
哎,看完了,你們也安心可以去旁的地方繼續找,我老太婆也可以安心睡個晌午覺啥的!
來,進屋,別客氣。」
那老太太也想好了,硬是扛着不讓這些偽警察進屋,肯定不行。
這些人沒看到屋子裏頭有沒有人,他們不能走。
反正吳有光倆人已經藏好了,也不怕這些人進屋看。
莫不如領着他們搜查完了,也好消停地把吳有光倆人叫出來,問問到底是咋回事。
這咋還攤上命案了呢。
而且還是做古董買賣的孫俊讓他倆給殺死了。
照理說陳秀秀那山寨跟劉勝利的關係可不淺呢。
孫俊更是劉勝利的好兄弟。
尤記得當年孫俊乍一開古董店的時候,劉勝利甚至還跟自己打過招呼,讓自己多少幫襯着點呢。
有劉勝利做紐帶,怎麼這兩幫人還能結仇了不成。
孫俊這小子對待自己可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咋就這麼沒了呢。
那是當然呢,孫俊這人慣會見人下菜碟,那老太太是「在家裏」的當家人,他能不對他恭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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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指着那老太太時不時地指點個客人來店裏買賣呢。
就是對待劉勝利,這麼多年,他心裏有怨氣是有怨氣,可也是哥長哥短,畢恭畢敬的伺候。
不然劉勝利能這麼放心介紹陳秀秀她們來這裏出售珠寶麼。
只能說孫俊偽裝得好,劉勝利這老江湖都看走眼了。
吳有光過來他就知道,這是帶着貨來的,就想着借偽警察女婿的手,把這貨給貪了。
孫俊敢翻臉,也是碰巧他前幾天獲悉準確消息,說劉勝利徹底倒霉翻不了身了,他才有膽子算計吳有光等人的。
不然,劉勝利要還是跟過去一樣,即便退隱江湖了,借孫俊一百二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起這壞心思。
再說這邊那老太太越想越好奇,越想知道始末。
就想着趕緊把這幫子偽警察給應付走了,好問問具體咋回事。
問明白情況,回頭她也可以等見到劉玉藍的時候,跟她顯擺顯擺,自己也開啟個叨叨叨模式。
不然見天都是劉玉藍跟自己叨叨叨,總也得讓劉玉藍感受一下她的叨叨叨神功咋樣,爭取比個高低上下出來。
那老太太越想越可樂。
要麼說老小孩兒小小孩兒呢。
那老太太年紀越大,童心越濃了還。
等幾個人進了屋,當然先到的正屋,一進屋,就見到一屋子的靈牌,供桌上還擺的有香案,煙霧裊裊,一股子神聖肅穆之感,撲面而來。
宋吉祥多賊呀,趕緊從旁邊抽出來香,點燃了,上前拜了一拜。
甭管這些靈位都是誰的,逝者為大,敬一敬不為過。
他這一拜,那老太太對他的印象,好了那麼一絲絲。
那老太太憂傷地想,師門的這些人沒了以後,也沒個血脈後人,更沒個傳人啥的,將來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後,還能不能再有人惦記給他們燒點紙錢,上柱香啥的。
她這麼想,要是讓劉玉藍知道,肯定得氣得直跳腳。
得蹦高高嚷嚷:
咋沒傳人呢,我不就是你代替你師兄收的徒弟麼,我將來咋就不能給他們燒紙錢上香了!
老太太正在這兒感傷着呢,就聽孫俊那姑爺嗷嘮一嗓子:「哎,你們看,這地上有腳印,腳印上還沾着我老岳父家後院子那刺玫果葉子呢。
這倆人指定就在這屋裏,別讓他們跑了!」
旁邊幾個偽警察一聽,「噌」就把槍拽出來了。
那老太太低頭一看,地上確實有好幾個大腳印子,心裏暗道一聲:
不好,剛才大意了,匆忙間,忘記把吳有光他們倆人的腳印打掃乾淨了!
這可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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