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為啥五姨太費勁巴力地籌謀,讓這平時,她最討厭的兵丁,去安葬大老婆金花呢。
因為過去的人,要是死了以後沒人埋,不能入土為安。
就會被認為,這人死了以後,就是那孤魂野鬼,不得超生,不能繼續投胎為人,以後只能以鬼魂方式,留在人間繼續受苦遭罪。
所以很多人活着的時候,寧肯吃糠咽菜,也都願意花大價錢,給自己提前準備好棺材和好壽衣。
認為這樣,死後能得到閻王爺優待,不然你住個破房子,穿着破衣爛衫閻王爺也瞧不起你,不會給好好安排投胎事宜。
再有那沒兒子的人,因為死了以後不能安葬進祖墳,所以活着的時候,就要拼命生個兒子,好進祖墳,接受祭拜。
這樣,能有人安葬,能進祖墳,四時八節都有人祭拜,他們就認為,死後享受得香火,自己將來可以投個好胎,比方投胎到富貴人家,甚至來世可以當個王爺皇上啥的。
勸人積善行德,不也都從求來世榮華富貴,勸導的麼,一個道理。
五姨太想着,自己無論能不能替金花報仇,都註定不得好死了。
你想想,她一個弱女子,想拖着這麼多人去死,就算成功了,大家都死了,她也不一定能活呀。
要是失敗了,那於大龍更不能留她了,也是個死。
但是五姨太為了替金花復仇,根本對於自己死了以後會咋樣,都不在乎了。
可是她在意金花會咋樣。
於大龍掐死金花以後,肯定不能給她安葬了,這麼老些人,着急跑路呢,能為了他自己親手掐死的人,耽誤時間麼。
所以五姨太才挑了這麼個好色的兵丁,讓他帶着自己所有的金銀珠寶偷跑,跑出去以後,給金花收屍安葬。
當然,五姨太也是在賭,賭這人會不會色膽包天,敢為了她的美色冒險偷跑。
也賭這人會不會聽自己的安排,給金花收屍安葬。
至於會不會拿着自己給的金銀珠寶偷跑,而不去安葬金花,五姨太也不能保證。
不過自己已經做了,自己能力範圍里的一切準備了,如果再不成,那只能說明,命運對她們太不公平了。
弱者只有埋怨命運的能力,除了抱怨命運的不公,可還能做點什麼呢?
五姨太輕輕抬手,撫了撫散落在臉頰兩旁的髮絲,身姿如楊柳隨風,裊裊婷婷地走了出去。
難得的豐腴了以後,還能有這樣的風姿。
她微微一笑,臉頰兩旁出現兩個酒窩,甜甜美美。
遠處偷瞄着她的兵丁,這一顆小心肝兒,都隨着五姨太的一顰一笑而蕩漾。
最後不舍地看了五姨太一眼,為了以後的好日子,兵丁一把捂住自己的肚子,跟旁邊的人小聲說:
「我肚子疼,過去拉屎,你們先走,我後頭攆你們啊!」
旁邊那人低罵一聲:「切,懶驢拉磨屎尿多!一天天的淨偷奸耍滑!呸!」
自己把馬車上裝的貨,又攏了攏,趕着馬車去前頭排隊去了。
他們這一行人,偽裝成行腳的商人,所以這些兵丁,腦瓜子上都戴着破氈帽,把眉眼遮得嚴嚴實實地,一般人還真認不出來誰是誰,所以兵丁輕易地,偷跑成功。
五姨太也爬進馬車裏,跟二姨太相對而坐。
二姨太問:「幹啥去了,老半天沒回來?可不興干傻事啊!」
五姨太眉眼之間,有點像二姨太當年在青樓裏頭,一個相好的姐妹,所以,自來對五姨太還算照顧。
五姨太低眉順眼,細聲細氣地回答:「這幾天不是來那啥了麼,肚子疼,出去墊塊草紙。」
二姨太一聽,女人每月都會來的親戚呀,知道。
就嗔怪地說:「那咋不跟我說一聲呢,我這還有做好的月事帶,給你用多好呀!哎,我跟你說,我那親戚好像沒有了,早幾個月就不來了。」
五姨太四外瞅瞅,小聲說:「那你咋不找個大夫,給開幾劑藥吃吃呢,你這歲數,可還不到時候沒有呢。人家說咋也得五十歲左右沒了才好呢。二姐,你這且還年輕着呢,不該這麼早沒呀!」
二姨太撇撇嘴:「嗨,看啥大夫啊,我這也馬上四十五了,沒了更省心。省得每個月來一回,哩哩啦啦地,幹啥都不方便。」
五姨太輕笑一聲:「可也是。」
倆人路上就這麼閒聊着,也就大半天,到河邊了。
五姨太跟二姨太,互相攙扶着下了馬車,眼前河水波光粼粼,五姨太卻心痛如絞,眼眶滾燙,眼淚好懸又落下來。
就差這麼大半天時間,金花就永遠見不到這條大河了。
倆人早就說好的,要好好看看大河。當年她們跟着於大龍,一起來天寶鎮的時候,五姨太還小,才十五六歲,豆蔻年華,剛跟了於大龍。
那時候的金花,剛離開娘家,心裏也還沒失了依仗,意氣風發。
那時候,倆人真好啊!
可惜,轉眼二十年,就剩五姨太自己一個人,站在這河邊看波光粼粼,金花,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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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太體諒五姨太心情不好,見她瞅這河水,都瞅出神了,淡笑一聲,眉頭一挑:「你且好好欣賞欣賞,咱們這一走,估計這輩子,可再回不來了。」
五姨太溫溫婉婉地嫣然一笑:「是啊,真想就這麼永遠待在河邊,這河水可真好。」
二姨太拿手指輕輕一戳五姨太的額頭:「你呀,這河邊有啥好看的?我們家鄉啊,那大海才真的是,波瀾壯闊呢!」
又緬懷地一笑,笑容里都是愁苦:「可惜,這輩子也回不去老家了,唉!」
五姨太體貼地拍拍二姨太的手,嬌笑一聲:「可以夢裏回家呀,咯咯咯。」
倆人談笑間,上了於大龍早就準備好的船。
過去那東北可沒有啥造船廠,也沒有那造船的技術,這還是於大龍讓高老杆,從外頭不知道什麼地方,找來的造船工人,給指點着造的這搜船。
看着氣派,但其實,那指點造船的人,也不是真正的造船人。
他就是個小混子,在人家船廠幹過那麼幾天,好歹知道點造船的知識。
後頭在船廠好吃懶做,人家就把他給開除了。
也不知道高老杆,打哪裏把他給請來了,這傢伙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哎,別說,按照他的指點,還真把船造出來了。
至於結實不結實的,估計連那指點造船的小混子,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造完船以後,他拿了錢就跑了,很怕跑晚了,這船萬一使用的過程沉沒了,再抓他抵命。
但是於大龍他們不知道啊,本來都是旱鴨子,哪裏懂這船結實不結實。
不過這划船的人,倒是技術還行,畢竟,當初就讓那指點造船的小混子,給好好訓練過。
小混子造船不咋行,但是畢竟江南水鄉出來的人,那划船技術跟吃飯睡覺一樣,幾乎是本能了。
所以船劃得那是相當的穩當啊。
於大龍站在船頭上,看着河面水波不興,幾隻鳥低低地飛過,岸上一片秋天的蕭瑟景象,心裏沒來由的,就有點意興闌珊,還莫名感覺到點心驚肉跳。
他以為是自己是出於逃亡的路上,才心神不定的。
但是,當一個兵丁來報告,說出發的時候,有一個兵丁說肚子疼,結果再沒回來,他不淡定了。
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愈發強烈。
於大龍那也曾經身經百戰,並不是一個弱雞。
他特別相信直覺,直覺不好,就要命令手下的兵丁,把船劃回去,他要折返,不往前走了。
可惜,晚了,就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然後——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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