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監會說到底是個事業編機構,雖然人家的確是負責着縣裏面電力的分配和協調,但實際上有腦子的都清楚,像當下這種情況,你去找人家,壓根底就沒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所以,很快的,白蒙蒙帶着塗麗麗出現在了縣經貿局所在的辦公樓層里。
雖然盡可以直接敲開縣經貿局局長的辦公室,畢竟這只是一個正科級的部門而已,不管是楊默徒弟的身份還是綜合辦的代理主任的身份,都不存在任何難度。
但白蒙蒙好歹也是銅仁大院出身,再加上在德州歷練了將近一年,當然知道在處理這種皮球事件時,除非你自己強到了對他人形成碾壓的程度,否則一上來就將帥相見,乃是最蠢的做法。
所以,白蒙蒙直接來到了綜合股的辦公區域。
作為縣經貿下屬的八大職能股室之一,綜合股的職能很多,其中便包括了對電力行業實施管理和監督;依法管理供電營業區的劃分、變更、審批和《供電許可證》的核發工作;負責監督實施整頓、規範和維護農村用電秩序、協調處理農電中的重大問題;負責計劃用電、節約用電、安全用電工作;負責電力行政執法和執法監督工作。
當然,他們同時還負責着招商洽談、對外經濟交流、經濟技術的組織協調、負責交通運輸中的重大問題;負責全縣信息、醫藥、糧食、石油、輕工、紡織、建材等行業的規劃、協調、管理和服務等一系列工作。
地球人都知道,像這種看上去什麼工作都負責的股室,其實每一樣業務的職權都不會很大,但同時能負責那麼多業務,其股室的實際份量也不會很小;
所以……
綜合辦的代理主任過來拜訪綜合股,不是挺合理的麼?
………………
「哎呀呀,白主任,稀客、稀客……趕緊請坐!」
黃柏一臉熱情地將白蒙蒙請到了沙發旁,然後從柜子裏翻出一罐珍藏的好茶,給這位靈氣逼人的漂亮小姑娘泡上,甚至連塗麗麗都沒落下。
沒辦法,自己這個綜合股的主任對於一般的企業或者土財主來說,或許算得上一號人物,但在鑽探公司這種大型央企眼裏,卻是屬於那種「給你面子,你就勉強算號人物;不給你面子,你就是盤豆乾」的角色。
其實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罷了,畢竟行政系統和央企系統屬於兩條線,大不了可以互相不鳥;可問題是縣裏面誰不知道這小姑娘是楊默的徒弟,遞過拜師茶的那種,在那個能量滔天的混世魔王面前,自己算哪根蔥?
可別忘了,臨邑屬於德州境內,德州又已經升為地級市,而某人又掌管着有着DZ市第二財政之稱的城產基金公司呢!
一想到這裏,黃柏就有些頭皮發麻。
一看到白蒙蒙身旁跟着的塗麗麗,他就大概知道對方今天過來是為了什麼了。
可問題是,在電力緊缺無比的九十年代初,尤其是如今的臨邑縣,這件事其實壓根底就沒有那麼簡單好不好!
一邊是某位隱形大佬的親徒弟,一邊是自己的直屬領導和直屬領導的領導,黃柏的腦袋一下子變得一個有兩個那麼大。
不過頭大歸頭大,黃柏還是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啊呀呀,自從聽到白主任你接管綜合辦之後,我還想着要不要等到單位的禮品發下來後,再厚着臉皮借花獻佛地登門恭賀一下呢,也算是提前給你拜個早年了……畢竟縣裏面一直在響應央地合作的號召,幾年相處下來,我們綜合股和貴部門也算得上是親密無間的兄弟單位了嘛!」
「不過萬萬沒想到,我這邊單位的禮品還沒定下呢,白主任你就大駕光臨了,這、這、這……」
「嗨~!」
黃柏露出一副因為囊中羞澀而羞愧難當的表情,旋即話音一轉:「對了,白主任你今天過來,應該是來找劉局的吧?」
朝着辦公室門外茫然地張望了幾眼,黃柏滿臉的疑惑:「我記得劉局在的啊。」
說罷,雙手一撐膝蓋,站了起來,就要朝外面走去,一邊走還一邊熱情地回望着:「白主任,你稍等片刻,我這就幫你把劉局叫過來……劉局也是的,白主任你這麼大一個貴客過來,也不知道先把手裏的工作放一放!」
與市裏面不同,縣域一級的幹部,尤其是這時期從一線升上來的中基層幹部,做事往往帶着一種農民式的狡黠。
很明顯,黃柏這是覺得自己的小肩膀抗不住某人徒弟的興師問罪,想要把自家領導推出來頂缸了。
見到黃柏這番熱情而逃避的做派,白蒙蒙忍不住笑了起來,等到黃柏的身子都快走到門口了,這才叫住了他:「黃主任,可別去打擾劉局的工作了……我這次過來,就是專門拜訪您的。」
找我?
黃柏一愣,旋即心裏發苦了起來,這是覺得一上來不適合直接找正主,所以打算讓我去當那隻兩頭夾的耗子?
白蒙蒙見狀,卻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沒有任何殺氣:「黃主任,我打聽一下……聽說縣裏面上個月組織了一個工業生產大會戰,想要一口氣在明年把本地工業生產總值突破2.8個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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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柏的心裏越發苦澀了起來,臉上卻是沒有任何異常:「是有這麼回事。」
2.8個億的工業生產總值或許對於後世的人而言只是個毛毛雨,甚至隨便一家大點的企業就能搞定。
但對於這個年代的縣域來說,卻是已然是個有些誇張的數字……要知道,按照原本的歷史軌跡,1990年德州地區的GDP才59.4億元,其中地方工業生產總值也不過才19.3億元而已。
因此即便臨邑縣乃是德州地區排名非常靠前,但這2.8個億的工業產值,也是一個極有野心的目標……既然叫「地方工業生產總值」,那自然是不計入鑽探公司這些央企的主業產值,否則守着足足三家石油系統的央企,這麼點指標不是手到擒來?
白蒙蒙見到黃柏沒有否認,笑容卻是越發地燦爛了起來:「看來殤河和濟陽的事情對縣裏面的觸動很大啊……也對,畢竟臨邑距離省城也就七八十公里嘛!」
黃柏聞言,差點想衝上去捂着這姑娘的嘴巴。
我的姑奶奶誒,這種事也能張口就來麼?
不過對方的身份有些特殊,他只能裝傻充愣地傻笑了幾聲,沒就這事做出任何回答。
………………
這卻是關係到一樁外省人不太清楚的公案。
大抵就是去年,組織上把原本屬於德州地區的殤河縣和濟陽縣劃歸給了濟南。
雖然說把殤河劃撥給濟南管有些令人費解,畢竟殤河可不像濟陽一樣就在濟南的邊上,兩地還是很有段距離的;但這種事在這個年代嚴格說起來也並不算很稀奇……人往高處走,實力弱的想要找棵大樹,實力強的則想着提升城市等級嘛!
如果僅僅只有這一番變動,其實臨邑這邊倒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畢竟那會兒的德州還只是個縣級市,而臨邑縣又不窮,沒必要上趕着找一個直屬上級單位在自己的腦袋上套着。
然而……
眼見着地區的行政範圍一下子少了兩個縣,結果德州卻忽然升地級市了!
前文說過,地級市和縣級市是兩個概念,升為地級市後,德州便可以華麗大轉身,對轄區的那些縣份發出各種具有制約力的文件命令,並且可以對各縣做出直接工作指導。
原本的「同事」,一下子變成了自己的領導,這巨大的落差,如何能讓臨邑這邊心裏平靜?
你要清楚,在德州還是縣級市的時候,下面各縣與其的關係可謂是非常微妙,聽調不聽宣的事情多了去了,甚至不聽調也不聽宣的事情也有不少。現在人家升為了地級市,真要是翻起了舊賬,你能討得了好?
當然,最最要命的,是某位姓馬的同志是從外省調過來的,在德州還是縣級市的時候,他還有信心憑藉着職位上的優勢跟本土的那些傢伙勢均力敵一番,但德州升為地級市後,這種平衡很明顯的就會被很快打破;
所以,某位姓馬的同志,左思右想之後,竟然升起了向殤河、濟陽學習的念頭。
論及經濟發展水平,臨邑縣不說比濟陽強到哪裏去吧,但至少能把殤河甩開三條街;
論及地理位置,臨邑縣距離濟南也就幾十公里,更是近的一匹;
更重要的是……
濟南如今正在跟青島爭一哥的位置呢,只要縣裏面態度積極,想必省城不會排斥多出來一個區吧?
等到臨邑成為省城的一個區之後,不但進步之路會順暢許多,省城的特殊性質,也會讓本地人的鄉土優勢降到最低。
當然……
這一切的前提,是要你有這個資格,讓省城願意冒着跟一個相鄰的地級市鬧得不愉快的干係把你納入管轄範圍才成。
所以,縣裏面才忽然學着以前的石油單位一樣,搞出來一個「工業生產大會戰」……什麼都是虛的,把經濟和工業產值搞上去才是正理。
事實上,這也是鑽探公司那些井隊忽然就遭遇了大規模電荒的真正原因。
工業生產嘛,一離不開水,二離不開電,在這個電力緊張的年代,尤其還是電力最緊張的冬季,縣裏面自然要把最緊要的本地工業擴產工作放在第一位。
當然,這種事不能明說,也不能明干。
所以才有了塗麗麗所遭遇的踢皮球事件。
……………………
見到黃柏在那乾笑着,白蒙蒙卻沒打算如他所願,給他這個直接把事情挑破從而將對接權轉移到自家領導的機會,只是饒有興致地笑了笑:「黃主任,你也知道,我們綜合辦同時也承擔着協助本地企業發展和業務對接的工作,所以……我這次過來,就是想要問一問,既然縣裏面打算大幅增加工業生產,那這些產品,對接好買家了沒?」
在自家師父身邊一年多,白蒙蒙學到了很多,其中感觸最深的兩點便是:
1、如果你想保持主動權,就永遠不要去輕易動用你的關係,關係並不能真正幫你解決工作上的所有難題不說,這還是柄雙刃劍,一旦使用次數稍多,便會卷進無休無止的因果中,從此變為肉雞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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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要去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把工作停留在表面;如果你想去解決問題,那就找到問題的本源,然後一勞永逸地搞定它。
很顯然,作為一個從銅仁大院裏出來的,且在自家師父身邊待了一年多的姑娘,白蒙蒙之前一聽塗麗麗的描述,再一聯想縣裏的各種情況,就知道問題真正出在哪裏。
同樣的,她也沒打算如此直白地就電力供應這件事跟黃柏和劉局他們死磕……縣域一級的情況她很清楚,像電力這麼寶貴的資源,即便是她今天直接把事挑破向縣經貿要個說法,也最多能管個十天半個月的效果,等開了春,該短的電力一樣會悄無聲息地給你短。
見到白蒙蒙一臉關切地問起那些工業品的銷路問題,黃柏頓時嘴巴苦的跟喊了黃連似的。
縣經貿的職責,第一條就是「監察、分析全縣經濟運行情況,統一調度、調節全縣經濟運行」。
說白了,就是充當一個老媽子的角色,一邊響應縣領導的號召,另一邊使出渾身解數來幫着縣裏的企業拉投資、協調生產、找銷路。
雖然縣經貿內設的八個股室里,已經根據具體工作職責劃出了「經濟運行股」、「企業股」、「貿易市場股」、「科技技改股」這些專職部門,但問題是……
既然叫做「綜合股」,那麼負責這種萬金油部門,黃柏肯定是什麼都要沾,什麼都要幫。
事實上,早在縣裏面決定啟動本地工業生產大會戰時,就有人就這些生產出來的工業品的銷路提出了擔憂。
臨邑縣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口大縣,由於前年主動中斷了農村基層的債務置換+JIT模式的商品流通工程,如今縣裏面企業生產出來的那些工業品,大部分實在是談不上多麼有競爭力……事實上,要不是這些企業的三角債問題得到了一定緩解,再加上有穆大小姐主持的那個進出口貿易促進會時不時地幫襯着一下業務,這裏面的大部分企業,早就可以停產停工了。
所以,對於縣裏那些工業品的競爭力有着一定了解的馬/書/記,在堅定不移地通過了那個擴大生產計劃後,轉過身來,就把幫這些工業品找銷路的重任,壓到了各個部門的頭上。
而在這其中,縣經貿便是當之無愧的主力部門之一,而身為縣經貿的一員,綜合股自然也免不了被攤派上了一堆令人崩潰的任務。
聽到白蒙蒙問起這個,黃柏忍不住苦笑了起來:「白主任,也不怕你笑話,這大半個月來,我是一個好覺都沒睡上,每天早上起來,頭髮是抓一把掉了一把……有德州的商業示範區珠玉在前,光靠着我們就想給縣裏面的這些工業品找銷路……愁人啊!」
或許被問到了自己的傷心事,黃柏的哀嘆倒是顯得情真意假。
他這話倒是並沒有多少虛假,這年頭縣域一級的幹部難做,像他這種從一線升上來,偏偏又在縣經貿這種部門裏的幹部更難做。
馬/書/記把工作交代過來或許只是一句話的事,但到了他這邊,卻是如山的壓力。
事實上,這大半個月來,他的確是聯繫了不少地區和企業,電話、寫信、親自拜訪、托朋友,所有的辦法都用上了,但效果實在談不上多好。
如他所說,如果換成一年前,找銷路這種事情雖然不好干,可卻也沒那麼令人絕望;
然而隨着楊默的出手,如今德州的商業示範區已經成為了魯西北地區最大的商品展示和分銷中心,想要找新產品代理銷售的,第一時間就會想到跑到大華工業園的那個商品交易中心;想要採購的,也會第一時間跑到那邊去淘貨。
在巨大的流量刺激和推動下,商業示範區那邊早就是各種商品琳琅滿目了,幾乎什麼都能找到,且一個賽着一個的質量好,價格還便宜。
有着這麼一個近在咫尺的交易中心在那放着,人家憑什麼要看得上臨邑縣本地企業生產出來的這些技術已然落後,款式老舊,質量不穩定,價格更是高了老大一截的工業品?
就算是我想衝着你黃主任的面子上幫幫忙,可也下不去手啊……人家商品交易中心就在離你臨邑縣不遠的地方,要是衝着你的面子去當這個冤大頭,我自己倒是無所謂,關鍵是審計部門那邊過不了啊!
所以大半個月的牆壁碰下來,黃柏當真是愁的頭髮大把大把的掉……這可是馬/書/記佈置下來的任務,要是完不成的話,縣經貿上上下下,但凡是有個名號的,沒哪個能討得了好!
聽到黃柏在那嘆氣,白蒙蒙深有感觸地點了點頭:「的確,時代不同了,德州現在又是分稅制試點城市,在越來越市場化的環境下,大傢伙的眼界也越來越高,還想着抱殘守缺地捧着以前的那些老款貨去找買家,可着實不容易……畢竟又不是所有人都跟農村基層的老鄉那樣樸實不講究,只要能用抗造就好。」
嗯???
聽到白蒙蒙的話,黃柏頓時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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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
按照以前的方式去找那些單位接盤是越來越困難了,可這不是還有廣袤的農村地區麼?
那些農村地區看着沒錢,但實際上只要肯擠一擠的話,消費能力還是很令人欣喜的,
兩年前那套債務置換模式不就說明了這一點麼?
而且這兩年,縣城裏的經濟雖然有些不好看,可在某人的大力扶持下,那些農村地區的經濟水平和百姓收入卻是蹭蹭蹭地在往上漲……雖然人均的絕對值上漲的沒那麼多,但基數不是在那放着麼!
如這姑娘所說,咱臨邑這邊的農村百姓,可沒那麼挑。
而縣裏面這些企業生產出來的工業品,或許款式老了點,或許技術落後了點,甚至價格可能沒有優勢了點,甚至品質不那麼穩定了點,但絕對抗造啊!
只要能說服劉局,讓他去說服馬/書/記去做那些企業和其餘部門的思想工作,重啟當初的債務置換模式……
想起當初那套模式的威力,黃柏的一顆心砰砰砰地跳了起來。
不過這熱血還沒湧上臉頰,便迅速地冷靜了下來。
不、不對!
這條路行不通!
或者說,只靠縣裏面的話,根本行不通!
要想重啟那套債務置換模式……
縣裏面各部門,包括銀行和供銷系統的支持力度是一方面;
縣裏面那些企業自己的態度又是一方面;
但更重要的是,農村基層百姓自己的意願才是關鍵。
你總不能強買強賣吧!
如果換做是兩年前,那麼這事不存在着太大的障礙。
可如今……
誰TMD不知道你們鑽探公司、大華公司、夏留通銷社這伙單位在農村基層的人緣好的一匹,影響力也打的一匹啊!
你們要是主動幫縣裏面去動員那些百姓,那沒話說,重啟債務置換模式輕而易舉,哪怕這些企業生產出來的工業品是堆破銅爛鐵,但凡是只要它還能用,那就不怕消化不了;
可要是你們不肯幫縣裏面去動員那些百姓,甚至暗戳戳地說上一些壞話……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黃柏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要是鑽探公司那邊暗地裏搗搗亂,那從馬/書/記以降,所有參與到這個重啟計劃里的部門及其負責人,將會全部變成一個笑話,甚至再也很難得到寸進!
察覺到這一點,黃柏看向這個漂亮小姑娘的眼神里全是驚懼。
鑽探公司有這個膽子搗亂麼?
有!
最起碼這個小姑娘有這膽子……她師父是楊默,縣裏面拿楊默根本沒有半點辦法,除非是併入濟南,否則縣裏面甚至壓根底就不敢去得罪那位大魔王,否則一個長臂管協,縣裏面的財政就要出大麻煩,然後全員勒着褲腰帶過日子。
鑽探公司會去搗這個亂麼?
這個……不好說的很。
雖然楊默一直對於縣裏的態度是持第三方中立的態度,對於何常務的幾番拉攏都在裝聾作啞;
但他與蘇宇及羅勇這對舅甥的關係卻是頗為不錯,而這對舅甥,可是臨邑本地人。
雖然說這麼一點無足輕重的私人友誼並不足以讓楊默變更其中立立場。
可如果……
再加上一個遞過拜師茶,等同於半個女兒的小徒弟呢?
那就完全兩碼事了。
楊默這人是出了名的任性,也是出了名的護短;
當初能夠因為幾隻千里迢迢送上門的雞就能不惜耗費巨大的人力和屋裏去整出個百村振興計劃,並且手把手地將蘭陵從一個看不見未來的老工業區硬生生扶成了現在這番光景;
那麼也極有可能因為自家的小徒弟受欺負,而不動聲色地給縣裏面的某些人直接上眼藥。
至於說誰欺負了他的這位小徒弟了……
黃柏看着始終笑意吟吟的白蒙蒙,忽然心虛了起來。
有些小動作,你糊弄糊弄那些不懂行的菜鳥或許沒問題,但想瞞過懂行人的眼睛,卻是千難萬難。
從這姑娘一進門就沒去見劉局,反倒是直接找到了自己這個不上不下的綜合股小主任,就能看得出人家很懂得卡尺寸;
而見了自己以後,明明塗麗麗就在身邊,對方卻矢口不提生產用電的問題,反倒是先跟自己聊起了縣裏面工業擴產的話題,旋即又引到了銷路問題,最後再轉到農村基層市場上去。
這中間的意味,難道還不夠明顯麼?
想到這,黃柏趕緊打了個哈哈:「白主任,多謝你提醒,我這才想起我們是坐擁寶山而不自知啊,一會兒我就去向劉局做個專項匯報……屆時,還請貴公司多多支持一下我們的工作才好啊!」
說完,似乎想起了什麼,黃柏恍然大悟地指了指白蒙蒙旁邊的塗麗麗:「這位是……貴部門的塗組長是吧?」
「哎呀呀,塗組長的事情我聽電監會的同事反映了,局裏面很重視這個問題啊……事關石油鑽井作業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以不把電力保障充足呢!」
說着,黃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昨天劉局還專門提了這件事呢,說是要把這件事重視起來,讓我們認真做檢討,然後仔細調查事件原因,然後全力解決工作中存在的問題……白主任、塗組長,你們放心,具體斷電原因已經排查出來了,等我向劉局做完請示,今天一定馬上奔赴涉事鄉鎮的供電所,把溝通工作做到位,務必不能耽誤貴公司生產任務的一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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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有些不明所以地塗麗麗聽的雲裏霧裏,不是一直在踢皮球麼,怎麼一下子就拍着胸脯保證電力供應了?
有些敬畏地看着身邊這個小了自己好幾歲的代理主任一眼。
自始至終,白蒙蒙都沒亮出楊默的名號,甚至沒提及電力這兩個字,連電字都沒提,就更加不可能說到興師問罪了。
可就是這樣,對方卻是拍着胸膛主動把這事提了出來,而且還表示會親自去一線解決這個問題。
這太玄妙了!
人就是如此,越是看不懂其中的關鍵,就越會產生敬畏心理。
此刻的塗麗麗,看向白蒙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雖然被塗麗麗的眼神看的很爽,白蒙蒙臉上卻是沒有露出任何異常,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黃柏:「那就勞煩黃主任幫莪們向劉局說一聲謝謝了。」
說着,就這麼幹脆的站起身來,一副想要離開的架勢。
走了兩步,仿佛想起了什麼來,白蒙蒙停步轉身:「對了,黃主任,忘了說了,我們綜合辦打算趕在春節之前,搞一場由企業、市場、消費者三方代表共同參與的懇談會,用於增進彼此的了解和感情……這個懇談會的規模還算有點規模,屆時會有上百名企業代表和各村的代表參加……如果黃主任和劉局有興趣的話,不妨到時候一起過來參加參加,順便指導指導工作?」
師父說過,孤陽不長,一味地以勢壓人或者挾威令人不是長久之計,做事要懂得平衡,更要遵守等價交換原則,只有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你好我好大家好,其餘人才願意跟在你屁股後面一直玩下去,人情關係也才會越玩越鐵。
誒?
懇談會?
還有上百名企業代表和各村代表參加?
這能是單純的懇談會!?
聽懂了白蒙蒙話里的含義,黃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
側面向我們表達對方不排斥重啟債務置換模式的意向?
也就是說……
只要條件合適,只要縣裏面願意參與並配合對方的一些工作,對方並不會站隊,也不會幹涉縣裏面在其它維度的想法和做法?
嘶~~!!
黃柏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果然不愧是某人的小徒弟,這胸懷,這格局……
「白主任,請留步……我這就去找劉局匯報工作,請務必度等我十……不,五分鐘!」
黃柏蹭地一下攔在了白蒙蒙的前面,然後臉上露出真誠而阿諛的笑容:「這馬上就要到中午飯點了,難得白主任能過來一趟,怎麼着也得請你賞個臉,讓我們請你吃頓便飯才是。」
白蒙蒙眼珠子轉了轉,掃了一眼某間半掩着門的辦公室,想了想,最終笑吟吟地點了點頭:「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而此時,王興民皺眉看着辦公桌上的那部電話:「白主任出去了?說去哪裏了沒?多久回來?」
電話的公放里傳出一個忐忑的聲音:「白主任是跟塗組長一起出去的,應該是去縣裏了……至於多久回來,還不知道。」
去縣裏了?
王興民眉間的川字紋加深了一些:「等你們白主任回來,讓她馬上來我辦公室一趟。」
電話里的聲音更加忐忑了:「好的,王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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