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世界第二廣告大國,每年廣告營收超過5.7萬億日元的彈丸島國,其媒體價格之昂貴,可想而知。
而在這個電視、報刊雜誌、戶外廣告三分天下的國度,由於有着種種偷巧手法的存在,戶外廣告一度成為那些預算緊張的商家的廣告首選,這也導致了東京曾經的街頭上,如同動漫里的香江般,密密麻麻橫伸無數的廣告招牌來,形成了了「上下+前後+左右」的立體視覺層次。
當然,這種「小戶外」的廣告形式雖然價格相對比較便宜,配合上島國「小國寡民」的特性,的確能逐漸捕捉和積累一些熟客,讓那些運氣好的小商家們能逐漸積累出自己的基本盤;但是很明顯,如果你是一個面向大眾市場的快消品牌,竟然妄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打開自己的知名度的話,那無異於難如登天。
當然,事無絕對,如果你的預算實在是有些拘謹的話,採用成本更低廉的小戶外廣告去做宣傳,也未必不是一個選擇;
而如果你的廣告內容和廣告形式能令人稍稍耳目一新的話,也未必不能斬獲你想要的結果。
………………
新宿車站。
在這個日人流量號稱世界第一的地方,三十二歲的河本文雄走出了那間陰仄而破舊的公寓,然後強打起精神,朝着一公里以外的地鐵站走去。
咔嚓~
隨着一聲刺耳的金屬聲響起,河本文雄皺眉看了看腳下那隻癟癟的啤酒易拉罐,又掃了掃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垃圾,臉上的表情雖然一如既往平靜的宛如面具,但眉宇之間,卻靜悄悄地蒙上了一層陰翳。
真實的島國,從來不是外人以為的那樣子。
這個在無數濾鏡和遠程養殖技術下被包裝成整潔而衛生的國度,其實大街上照樣不缺各式各樣的垃圾……實際上,新宿車站這種地方除了以日均人流量聞名於世外,那髒亂差的環境,同樣也是聲名赫赫。
同樣的,在這個以終身僱傭制和年功制聞名的國度,你的資歷老,也並不意味着你就可以升上去了,真要是乾的長、乾的努力就有用的話,那麼在公司里工作了近十年的河本文雄,早就升到課長的位置上去了,至不濟也是個組長,何至於至今仍然是個最底層的小職員,每天只能住在新宿車站這種垃圾滿天飛的地方?
呵……
想起遠在鄉下,一直殷切着盼望自己能回去多看看他們的父母;
想起自從畢業三年以後,便沒敢再主動翻開的畢業通訊錄;
想起那兩個只是在自己的人生中瀟灑地溜達了一圈,便帶着一副輕蔑表情拂袖離去的女人;
想起那家因為經營不善,開始大幅縮減各項福利和開支的公司;
想起東京一月一變的高昂物價和自己已經半年沒有漲過的微薄薪水;
想起自己那間連張多餘的桌子都擺不下的破舊公寓。
想起房東告訴自己下個月起,即將要上調2萬日元的房租;
想起自己被套牢在股市裏的全部積蓄;
呵……
自己的人生,還真是失敗啊!
島國都市白領們的繁忙和勤奮,很多時候不過就是基於懶惰而營造出來的假象而已,因此河本文雄只是木然地俯身擦了擦皮鞋上的污痕,然後邁着急匆匆地腳步朝着地鐵方向走去,
靈魂,卻早就飄然於天外了。
………………
但凡幹過傳媒的人都知道,越是封閉受限、越是需要你不得不轉移注意力的環境裏,廣告的傳播越好;反之亦然。
所以,即便大早上的已經有非常多的促銷人員提前出現在了街道上發放傳單,又或者搞着各種各樣的活動,但這些乍眼看上去很有些精彩的花活,對於河本文雄來說,只不過就是一縷縷不經意間掠過耳旁的清風而已,他壓根底就提不起興趣多看一眼,也絕對不會為此停下自己匆忙的腳步;
島國的男人活的很累,位於最底層小職員的男人活的更累,每天清醒的狀態里,唯一能屬於自己的時間也就只有早上這用於通行的一小時,他哪裏願意把這寶貴的「私人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不過就算他的腳步再匆忙,終究還是有必須停下來的時刻。
沒辦法,到了紅綠燈路口。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半被動式生物,當你的身體不得不從變更自己的節奏頻率時,你的意識也就很自然地從原本的狀態中抽離出來。
所以,必須等待綠燈亮起的河本文雄,終於從原本的神遊物外回歸到了現實。
所以,他很快地就被紅綠燈路口那三個打扮奇怪的「人形廣告牌」所吸引住了。
前文說過,在戶外媒體這一塊,島國這邊是有一些偷巧的手法的,其除了最常見的上街發傳單之外,你還能見到許多人一動不動地站在路邊,前後各掛了一塊廣告牌,以此來做各種各樣的宣傳……這既不違反法律,又很吸引人,可謂一舉兩得。
雖然說這種方法在剛出現的時候,頗為吸引人,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效果也慢慢地降了下來……島國的戶外宣傳多是以赤果果的促銷活動為主,見得多了,也就沒有太大的新奇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不過眼下出現在河本文雄眼前的這三個「人形廣告牌」卻很有些不一樣。
首先,相比於那些在身上掛兩塊簡單紙牌就完事的傢伙,眼前這個人形廣告牌的服化道無疑要精美的多,也吸引眼球的多。
這貨,仿佛要在現代化都市裏拍穿越劇似的,直接身穿一件「大鎧」(一種較為古老的重甲),一動不動地杵在那……你要知道,別說現實了,就算是在影視劇里,出現的鎧甲也是以腹卷,胴丸,當世具足這三者居多,一下子出現了三件較為罕見的大鎧,別說河本文雄了,就連一起等紅綠燈的其他人,也紛紛朝着這個幾句特色的人形廣告牌投去了視線。
嘖嘖,可以啊!
瞧這款式和造型的精美度,這要麼是鎧甲愛好者貢獻出來的珍藏,要麼就是影視組精心準備的電影道具!
河本文雄先是感嘆一聲現在的商家是越來越捨得花錢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朝着大鎧的背後望去。
這三個人形廣告牌是以一種45°的側身姿態站在紅綠燈路口的,而大鎧的身上,還古怪地套着數件薄薄的羽織(馬褂),不出預料的話,羽織的背後便應該是廣告內容了。
誒???
跟大部分人一樣,當河本文雄看到羽織後面的東西,忍不住愣了愣,然後一種很有些古怪的情緒從心裏冒了出來。
與大多數常見的人形廣告牌一樣,這件羽織的後面,也全都是文字。
但與常見的形式不一樣的是,這件羽織後面的文字,卻是一排古拙而充滿藝術感的小篆,在加上一行美感明顯遜色的多的日語;
很明顯,那排小篆是主體,那行日語則是翻譯。
雖然這種很有些欺負人的對比方式把那行日文襯托的LOW逼無比,但你必須要承認,那一排宛如雕琢圖騰般的小篆,一下就讓大鎧身上的那件普通羽織有了一種遠古藝術品的美感,頗有些令人眼前一亮的意思。
只不過……
「《那個死去的少年》:最怕某個午後酒醉醒來,偶爾在沒人的路上像小時候一樣蹦蹦跳跳地走路,突然路口竄出一個人,又趕忙裝作正經起來。」
看見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這半年來過的越發像是只行屍走肉的河本文雄,忽然心裏被刺了一下,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從靈魂深處蔓延。
逃避似的將眼神挪開,卻又仿佛被磁鐵所吸引似的,河本文雄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在第二件羽織的背後。
「《瘋子》:就像是一位劍客喝醉了,拎着個破酒壺,於這渾濁世間走得跌跌撞撞,但大有獨步天涯的氣勢,路人皆避他為瘋子——沒錯,我就是那個瘋子!」
嘶~!
呆了半晌,河本文雄手腳忽然戰慄似地顫抖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總覺得有種莫名的衝動想要從身體裏脫韁而出。
他趕緊別開視線,緊緊地將公文包抱在胸前,仿佛這樣就能將那股靈魂深處的衝動束縛似的。
他很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就會當場吶喊嘶叫起來……他有一種想成為那個劍客的衝動,但又害怕自己變成別人眼裏的瘋子。
好容易稍稍壓制住了那股衝動,仿佛受到了某種難以抑制的衝動似的,河本文雄的雙眼忍不住向第三件羽織看去。
「《杜康》:不喜歡很多東西,所以,溫暖過我的,我一直記得很牢……即便那只是一瓶酒。」
轟~!
一股濃濃的悲涼感從河本文雄心裏升起,痴痴地看着這句乍眼很平淡的話。
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另一個被這座大城市所遺忘,那個只能孤零零坐在狹小的公寓裏發呆的無助男人。
默華真露麼?
喝的不僅僅只是酒,而是故事?
河本文雄呆呆地看着「人形廣告牌」手扇上的LOGO和廣告語,笑的比哭還難看。
這尼瑪,華夏的文字,原來從來都是這麼刀人的麼?
………………
這一天,河本文雄表現的與往日裏截然不一樣。
僅僅只是在公司里發呆了半小時後,他便主動提出要去外面跑業務。
這很令他的課長刮目相看,以為這條資深鹹魚終於想明白了,打算奮起努力了。
殊不知,他以為某條覺醒的鹹魚,出去是出去了,勤奮也的確是勤奮了,但一出辦公室,直奔的卻是各個十字路口。
果不其然,但凡是沒有被舉報的十字路口,都三人一隊地矗立着一個個身具大凱或者腹卷的醒目「人形廣告牌」。
「《醉了,才是清醒的》:一個人離開你的時候,不要問原因,你能想到的所有理由,都是對的。」
「《兩個我》:世界上有兩個我,一個清醒時假裝快樂,一個喝醉後真心難過。」
「《清醒的懦夫》:你是經歷過多少委屈,才有那一身唯唯諾諾的好脾氣。」
「《表裏不一》:你很奇怪,清醒的時候,不屑與他人為伍;醉了以後,才知道是害怕自己與眾不同。」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過客》:成年人最體面的告別方式便是,我的最後一個電話你沒接,而你也很默契地沒有回撥過來。從此,那間小酒館裏,只剩下獨酌。」
「《靈魂里的那個小》……」
這世界上最大的遺憾就是,城市太大,而你的雙腿太短;當你想到你可以開車漫遊整個城市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全都在不允許車輛逗留的十字路口。
所以,即便河本文雄在略有些灰撲撲的艷陽下奔波了一天,攏共也不過看了四十多條充滿刀意的廣告文案罷了。
從來沒有那一刻他會如此怨恨,怨恨這個來自華夏的默華真露會這麼窮,窮到了連電視廣告都打不起的地步。
但也從來沒有那一刻他會如此地渴望,渴望那一行行文字給自己來帶的撼動。
………………
下午七點。
素來隨波逐流的河本文雄站起來,看了看燈火透明的部門裏那些依舊還在俯首不知道瞎忙些什麼的同僚們,忽然笑了起來。
「北河,忙完沒有,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今天的河本文雄給人一種不太一樣的感覺,往日裏除了部門聚會之外,永遠都是在邊緣地帶獨來獨往的他,竟然主動邀請同事一起下班喝酒。
北河呆呆地看着這位與自己一起進公司,一起在基層蹉跎了近十年的同僚,要不是眼前這人的容貌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他差點以為對方是別人冒充的了。
「好,等我五分鐘……一起走!」
看着河本文雄眉宇之間那不知為何消散了許多的陰翳和突然多出來的某種釋然,這位在公司里唯一還能說得上幾句話的同僚,忽然笑了起來。
大半個小時後。
某家距離公司很有些距離的小酒館。
正當北河奇怪為什麼這位看上去與往日裏不太一樣的老同事會捨近求遠地跑到這個不知名的小酒館裏請自己喝酒時。
河本文雄卻是神秘地笑了笑,然後招了招手,向服務生要了一瓶北河之前從來沒聽過的默華真露酒。
於是在北河詫異的眼神中,一瓶外表型制還算普通,瓶身的前貼處卻蒙着一層綿紙的真露酒被送了上來。
「河北,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認識了十年了啊~」
今天的河本文雄不知怎滴,感情似乎有些豐富了起來,語氣里也滿是一種緬懷式的唏噓,全然沒有往日裏部門聚餐般的虛偽和機械:「人間忽過三十載,世間浮華,宛若泡沫……這一層【虛揭】,便交由你來開啟吧!」
雖然一首似是而非的俳句從河本文雄嘴裏說出來顯得有些滑稽,但即便是關係比較好的北河,也很少能從這位有着十年之交的老同事口裏感受到這麼毫不設防的感情,當下微微一笑,不再婉拒,直接接過那瓶遠比島國本土的真露要來的小,大約只有400ML容量的瓶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撕開了前貼處的那層綿紙。
《朋友》
喝了這一杯,可以做朋友麼?
這是故事的開始。
喝了這一杯,還可以做朋友麼?
我希望這不是故事的結尾。
熟悉的中文小篆,熟悉的日文對照。
河本文雄怔怔地看着酒瓶上始露真容的文案,忽然笑了起來:「北河,你的運氣,還真是好呢!」
說完,擰開那瓶默華真露,認真地給彼此滿上一杯:「華夏說的對,這不是一瓶酒,而是我們的人生……來,北河,敬你一杯……相識十年,我們,可以做朋友麼?」
北河怔怔地看着他,捕捉到了這位老同事眼底的那絲灰調的渴望,一種莫名的情緒忽然被感染,舉起了酒杯:「當然!」
兩人一飲而盡,然後對視着,忽然笑了起來。
笑的很輕鬆,笑的也很解脫。
被笑聲所驚醒的店老闆,抬頭看着小酒館裏的人十之七八面前都擺着一瓶默華真露,都迷醉於這種似曾相識,但卻很有些陌生的鬆懈感時……
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呵呵,
酒如人生……麼?
……………………
兩天後。
保書賢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工作人員匯總過來的數據報表:「僅僅兩天,默華真露的銷售量就超過了3萬瓶,然後各類終端和經銷商的求購意向超過了70萬瓶?」
雖然3萬瓶的真露酒銷量對於有着喝夜酒習慣的島國來說,實在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數字,而在東京這種地方,2天3萬瓶的銷量,甚至連合格線都還沒達到。
但你要知道,默華真露酒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品,島國人之前從沒聽過這麼一個牌子不說,就連第一批的終端鋪設,也只是鋪進去了400多家小酒館,外加幾十家社區店而已……沒法子,島國這邊一直是偏向於熟人經濟,進駐終端渠道的難度,要遠比國人以為的大得多,要不是有地頭蛇們幫忙,就連這點終端都鋪不進去。
可以說,任何一個新品空降到東京這等地獄副本,能在頭兩天就拿到3萬瓶的銷量,都是絕對可以自傲的存在。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更何況,銷量只是一部分,重要的是……
其它終端和經銷商聞訊而來的求購量!
雖然說現在還沒有人過來談代理,但是新品曝光才短短兩天,就有70萬瓶的求購量,這已經是個很誇張的數字了。
這意味着本地市場對於這款產品很看好,所以有人主動尋上門來想要進行試銷。
而如果試銷順利的話,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就會有人找你談代理或者獨家代理了。
想到這,保書賢心悅誠服地將手裏的數據匯總遞到卓瑪麗面前,然後一臉地嘆服:「果然不愧是卓部長,以僅僅2000萬日元的成本不到,就撬動了默華真露的市場……這本事,也是沒誰了!」
這話說的不帶一絲水份。
雖然那些刀人的文案是保書賢他們在過往半年裏絞盡腦汁想出來的,但要不是卓瑪麗力排眾議,槍斃掉各種常規的電視、報紙、戶外廣告,而採用了「人形廣告牌」的形式,在紅綠燈十字路口這個內有乾坤的地方,對島國男性普通職員這個群體進行針對性傳播,估計這款真露酒就算能起來,需要投進去的費用也是十倍以上。
可以說,這種小戶外的廣告模式,大概是此時的大華公司能想到的預算最小的宣傳方式了……就連那些鎧甲,都是卓瑪麗向NHK電視台那邊以一個近乎白送的友情價租來的,除了那些促銷人員的工資以外,大華公司根本就沒在這件事上花費多少錢。
這種在當月最起碼達到了1:40的投入產出比,實在是可以驚爆一群人的眼球。
聽到保書賢的恭維,卓瑪麗卻只是笑了笑:「廣告只是手段而已,沒有保主管你們寫的那些文案,就算把曝光率提到最高,把千人傳播成本降到最低,那也沒用……傳播率不代表轉化率,這一點,我是深有感觸的。」
說到這,卓瑪麗有些好奇起來:「不過我好奇的是,當初保主管你們怎麼就能想到用這些看上去喪氣無比的句子當文案?這跟普通的廣告語截然相反啊……說實話,就連我都沒想到這些喪里喪氣的文案,能起到這麼好的作用。」
說實話,默華真露能在短短兩三天內開始出現爆火的跡象,的確是超出了她的預料。
要知道,不管是什麼年代,但凡是做廣告的,要麼就是宣傳自己的產品有多麼多麼好,多麼多麼先進,採用了多麼多麼牛逼的工藝,要麼就乾脆直接宣傳自己有多久多久的歷史,多麼多麼的具有知名度;
像默華真露酒這種「三不靠」,主打一個刀心文案的產品,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保書賢聞言,臉上卻是有些得意:「這是老……不,楊總當初定下來的方向。」
把老大這兩個字及時更正過來後,保書賢咧了咧嘴:「楊總說了,在條件具備的情況下,庸手才去跟競爭對手刺刀見血地拼價格、拼品質、拼促銷……與其幹這種費力不討好的活計,反倒不如站在更高的維度,去討巧搶佔消費者的心智,只要心智被影響到了,消費者與你產生情感共鳴,其它的因素,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情感共鳴?
卓瑪麗有些不太理解地皺起了眉頭。
保書賢見狀,嘿嘿一笑:「島國不是這兩年很流行兩本書麼,一本叫做《島國可以說不》,另一本叫做《人間失格》。」
「前一本書的背景我們都知道,但後面這本《人間失格》其實早在五十年代就發表出來了,而如今再度爆火,完全可以反應出島國民眾這兩年來空虛而迷茫的精神狀態。」
「可偏偏島國又是個面子至上的國度,不管是企業還是個人,不管你心底怎麼想的,在人前總要表露出一副積極向上的模樣,所以這也導致了沒有企業或者產品敢從喪文化入手,去引起消費者的情感共鳴;」
「可咱們是華夏品牌,島國對咱們的價值視角不一樣,標準也不一樣,再加上中日文化祭所產生的文化衝擊,因此咱們不但可以搶先一步從喪文化做宣傳切入口,而且還不會遇到什麼大麻煩……可以說,好處都被咱們佔盡了。」
說到最後,保書賢語氣很有些唏噓:「一幫子活的壓抑無比的人,又遇到了島國數十年罕見的經濟大衰退,從原本尚有一絲希望逐漸變成了毫無希望,心裏的那種壓抑和沮喪,那是尋常人無法想像的,可偏偏社會不允許你沮喪……這時候,一條又一條喪喪的文案出現在你面前,鑽進你的心窩裏,引起你的共鳴,你不把它當成自己的傾訴對象乃至於心裏寄託,那才叫怪!」
卓瑪麗瞭然地點了點頭。
島國社會各方面都帶着小國寡民的割裂感,因此僅僅只是過來了一個星期多一點時間,她便很清晰地感受到島國人身上那種外強內怯的精神狀態,這種特性,一點被某些道具引起了精神共鳴,甚至成為其情緒的傾瀉口,其消費粘度是極為驚人的。
嗯……
據說島國的夜店公關業也極為發達,而且其提供的服務也與自己當初想像的大相徑庭,想必也與島國人身上的這個特質有關。
只不過……
提前半年就開始準備相關的文案了。
楊默謀劃的超前性和預判的精準性……
實在是深的令人毛骨悚然啊!
心裏湧出一股敬畏感,卓瑪麗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露出一副很隨意的表情:「對了,楊總呢,好久沒見到他了,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保書賢跟楊默的私人關係很好,身在國外,作為交流團的一員兼下屬,她不便直接打聽楊默的行蹤,但保書賢卻是有可能知道的。
果不其然,保書賢並沒有意識到這其中的彎彎角角,聽到卓瑪麗問起,毫無防備地說道:「哦,楊總還在橫濱,具體什麼時間回來不知道……不過,估計應該快了吧!」
橫濱?
卓瑪麗聽到這個島國最大唐人街所在地,眉毛有些疑惑地皺了起來。
據說兩天前,王一諾也有些突兀地到了島國,而且去的也是橫濱,這兩個「故交」,該不會是在偷偷地謀算些什麼吧?
想到這,卓瑪麗有些沮喪地嘆了口氣。
算了,就算是在謀算什麼,也跟自己沒關係,人家也不會讓自己知道。
誰叫自己還沒成為人家的心腹呢?
先老老實實把手裏面的這一堆活計忙完吧!
喜歡1988:重回人間混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