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夏的地頭上,哪怕是個中學生都知道「事越大,會越小」的道理,
而大華公司今天召開的這場內控工作交流會,雖然名義上是由監理會、董事會審計委員會、董事會關聯交易委員會、董事會風險管理委員會,四大內部機構共同參加,但實際上參加交流會的委員,攏共也只有十一個人而已。
以大華公司的規模而言,十一人會議的規模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小會,但考慮到與會雙方分別來自董事會和監理會這兩大系統,且是罕見的就同一個並責議題進行商洽和溝通,因此十一人的與會人數,其實已經是精簡的不能再精簡了,公司對其的重視度可見一斑。
當然,即便這大華公司的各類委員往往都是身兼數職,但不管怎麼說,四大委員會的委員總人數加在一起,萬萬不可能就這麼十一個人,因此今天的這場會議,其實是有超過六成的委員是沒來參加的。
沒能來參加會議的委員主要分為兩類:
第一類是本身的職能權重不夠,沒資格參加今天這場意味深長的內控工作交流會的。
比如業務一部的杜傳明,比如資產保全二部的林落蘇,他們雖然一個是董事會關聯交易委員會的委員,一個是董事會風險管理委員會,但同樣不在與會名單上。
而另一類,則是職能權重夠了,但因為個人原因沒有出席這場會議的。
比如……楊默。
身為同時身兼關聯交易委員會委員和風險管理委員會委員的副總,這貨竟然以身體不適為由,推掉了今天這場會議。
雖然是個人就知道這貨是在撒謊,畢竟某人昨天晚上還精神抖擻地跑到商業一街的廣場上四處溜達了兩個多小時呢,萬萬不至於一夜的時間就忽然重病不起了……事實上,但凡是個長眼睛的人,從穆大小姐那張俏臉上看出來,這貨絕對屁事沒有。
開什麼玩笑,沒見到這位大小姐臉上依舊殘留着些許令人遐思的春韻麼,楊默要是真病了,某人的未婚妻臉上會有這種明顯是年輕人晨間荒唐之後兀自不消的粉色羞意?
不過看破歸看破,卻沒人這麼不識趣地多嘴。
很簡單,以楊默如今在大華公司的份量和慣有的強勢作風,他今天要是真的參會了,那麼用屁股想想都知道這場會議最終必然會演變成他的一言堂。
所以,雖然不知道這貨為什麼沒來參加他女人申請發起的這場內控工作交流會,但這畢竟是好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穆大小姐雖然是楊默的未婚妻,但與某個極為排斥東營一系,並且一直致力於架空大華公司的傢伙不太一樣的是,這位長相驚艷的年輕美女,對於許多人來說,算得上是半個「自己人」。
因此,雖然大家至今不清楚穆大小姐今天要在會上拋出什麼重磅炸彈,但仔細想來,總歸不會太過於糟糕才對。
………………
「根據財務部的數據統計,自大華公司掛牌成立之日起,截止到現在,公司向麾下303家三產單位(原本374家,後來進行過幾輪內部重組,數字降為303家)用於扶持和托底的單向支付轉移資金,累計高達7400萬元!」
與所有國企幹部在會上慣用的「引大說小」手段一樣,明明是內控工作交流會,穆大小姐卻是一臉痛惜地看着與會眾人,然後拋出了她準備的大帽子:「這已經逼近了大華公司初始注入資金額的5.7%了,大家都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一家公司的賬面資金沉淪比例超過5%意味着什麼!」
「更令人憂慮的是,現在只是7月份,距離大華公司掛牌成立剛剛過去了半年……而且對於大部分三產單位來說,上半年並不是資金缺口最大的時間段。」
「等到進入下半年,尤其是接近春節的時候,各種尾賬、各種欠款,再加上職工的年終福利和獎金累加在一起,絕對不可能僅僅只是7400萬的轉移支付就能搞定的!」
微微頓了頓,穆大小姐臉色變得異常嚴肅了起來:「我曾經請財務部的馬部長,以及鑽探公司的何科長共同就此事進行估算過,這兩位都是財會領域的專家,又有着豐富的央企工作經驗,對於各自單位下屬的那些三產單位的情況也比較了解,我個人認為,兩位專業認識給出來的數字是具有極強的參考價值的。」
「但是,馬部長和何科長估算出來的數字,着實有些令人觸目驚心……不,應該說是令人輾轉難眠才對!」
微微拉了一個長音,吊足了眾人的胃口後,穆麗雅的語氣里充滿了一種強烈的無力感:「據推測,下半年,大華公司需要向那303家三產單位支付轉移的金額,保守不會低於1.6個億……加上上半年的那4700萬,年度單向支付轉移的總金額超過了2.07億,佔了大華公司本年度注入資金的15.9%!」
「諸位,我不知道你們聽了這個數字有何感想,但作為風險控制部的部長,我聽到這個數字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怎麼可能!?第二個念頭就是……我想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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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
饒是在坐的各位都不是沒見過風浪的主,但聽到這個數字和比例,還是忍不住騷動了起來。
單向支付轉移的總金額超過2億,資金沉淪佔比將近16%。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要知道,一般來說公司的呆賬比例超過10%,就已經到達紅色警戒線了,更何況資金沉淪比例高達16%!?
呆賬尚且可以有那麼點盼頭通過種種手段收回了,實在不行可以打包成不良資產兜售給其它公司,但是像這種為了給下屬單位兜底,單向支付轉移所造成的資金沉淪,屬於企業經營成本範疇,除了咬牙自己扛着之外,根本沒有其它的轉化可能性!
這、這、這……
一開始還好整以暇的丁翔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這種遠高於預期的轉移支付支出和資金沉淪比例,哪怕是不懂經營的人,也知道事情的大條程度了,更何況他並不是一竅不通?
大華公司掛牌成立至今,雖然楊默那邊已經解決了大約將近70%的職工分流指標,但還有30%多一點的分流指標還沒有完成。
於情於理來講,楊默除了一開始力主打造商業示範中心,並且力排眾議地通過了十幾個項目之外,便基本上沒有擠佔大華公司的賬面資金額度了,這些項目前後加在一起,也攏共只用了三個多億罷了……所以按照資金使用比例來說,楊默能幫着解決本年度70%的用工指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在大華公司如今賬面資金額度已經被瓜分殆盡的情況下,就算大華本年度的核心任務沒完成,任何人也沒臉追責到他身上。
但問題是,由於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依託大華公司下屬的那三百多家三產單位去解決那剩餘的30%,約計2.1萬個用工指標,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大華公司的各部門這段時間看起來搞的風生水起,又是內部重組又是商業版圖拓展的,但實際加起來連一萬個用工指標都沒完成。
所以問題來了,東營一系的人都習慣於重資產模式,那寫將近一萬個新增用工指標都是用擴產迭態的形式創造出來的……換句話說,這些用工崗位都是錢砸出來的。
涉及過重資產商業模式的同學都知道,這種擴張方式是需要遠遠不斷的注入資金進去的,一直到它能夠實現盈虧的動態平衡,這個項目才算是基本穩住了,所以在這之前,相關的那些預算資金,是萬萬不能挪用的。
但現在隨着穆大小姐的這兩組數字一出,死結就出現了。
需要向那些三產單位單向支付轉移的資金那麼高,如果繼續給他們托底的話,那麼一大批票子的擴增項目就必然會被挪用預算,無法按計劃新增足夠的用工崗位,分流足夠的待崗職工不說,甚至有可能讓這些項目就地趴灰。
但如果不繼續給那些三產單位托底的話,那麼問題照樣會很大條。
這些單位一旦沒有新鮮血液注入,那麼必然會出現停工停產的情況,繼而發不出工資,最終給你新增一大票子待崗職工出來……更可怕的是,從這個所需轉移支付的額度來看,一旦斷奶,新增的待崗職工甚至可能會超過2.1萬人。
不管上述情況出現哪一種,公司里這些背靠大樹們的二代們會如何丁翔並不知道,但他這個名義上的大華公司總經理,卻肯定會被當成第一責任人推出來頂缸,屆時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
不僅僅只是他。
想到這,丁翔隱蔽地掃了一眼監理會的那兩名監事代表,發現對方的臉色也並不好看,頓時產生了一絲報復性的快感……讓你們平時老是動不動地給我挑刺,讓你們平時動不動地就想方設法給某些人創造機會,現在好了吧,大家都一條大船上的,船沉了,誰都跑不了!
微微吸了一口氣,丁翔卻是皺起了眉頭看向穆大小姐:「穆部長,我並不是在懷疑什麼,而是這個數據……會不會有誇大的成份?」
大家都明白丁翔這話里是什麼意思,像這種給下屬單位托底的金額預算,不是單純靠着幾張財務報表就能推測出來的,你還得對這些單位的要非常了解才行……就拿穆大小姐第一個做出成績的白酒來說,許多地區的白酒產品往往上半年的財務報表是虧的,銷售量也只佔年度的三四成左右,真正的旺季是在下半年,你要是以上半年的數據去推測下半年,甚至得出一個本年度會虧損的結論,那無疑是會笑掉人大牙。
很明顯,如今包括指揮部以及大華公司在內一眾國企的財務人員,在算賬做賬這一塊固然是爐火純青,但論及對市場情況的了解以及想要對企業的未來運營進行估算,卻着實有些難為他們了。
穆麗雅聞言,卻只是笑了笑,然後把目光投向財務部的部長馬斌。
馬斌見狀,只是沉重地嘆了口氣:「何科長不但是鑽探公司的前任財務科科長,如今更是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長……由於默默百投的業務性質原因,他對於大華公司絕大部分下屬三產企業的涉及領域都比較了解,而且在做經營預測時,對每一家資產規模超過800萬的單位,都根據各自的行業特性適配了相關計算模型,包括市場前景、渠道觸達、產品心智影響力、商品同比競爭力、銷售周期、邊際成本等一系列考量因素,都全部考慮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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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馬斌語氣有些莫名:「雖然我無法判斷何科長的這些推測結果到底正不正確,但他在這一塊遠比我們來的專業,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雖然沒有給出一個正面的回覆,但馬斌的言下之意很明顯。
人家是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長,默默百投是幹啥的,用不着我多說了吧?
而默默百投又是誰的地盤,也不需要我點出來了吧?
有楊默那個傢伙在,默默百投掌握一些我們之前聞所未聞的預測模型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而如果這套預測模型要是一點譜都不靠的話,楊默早就把它扔垃圾桶了,還輪得到何永義在穆大小姐和自己面前顯擺?
聽到馬斌把「默默百投」這四個字咬的略重,眾人頓時沉默了下來,竟然連反駁的心思都沒有了。
眾所周知,楊默的好東西永遠都是拽在自己手裏的,以商業示範區為代表的一系列項目如此,夏留通銷社和默默百投這些部門也同樣如此。
別的不談,默默百投以年初僅有2000萬的資金預算,在短短半年間就滾動參投了超過60個項目,其中90%項目的半年存活率和財務健康率都雙雙達標,光這一點,就把大華公司甩掉了半條街。
人家的成績擺在那呢,你有什麼底氣和臉面質疑人家代理科長給你推演出來的數據?
見到眾人臉色逐漸沉重了下來,穆麗雅仿佛還嫌氣氛不夠凝重似的,繼續往火上澆了一瓢油:「如果僅僅只是單向轉移支付過高,資金沉淪佔比超過紅線的話,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畢竟只要公司特事特辦,暫時放鬆一些環節的監管的話,我們可以通過賬戶串聯+關聯交易的辦法,還是可以勉強渡過今年這個難關的。」
當着監理會和審計中心的面,提出一個對方絕對無法在明面上接受的解決方案後,穆麗雅話音一轉:「可問題是,經過初步估算,大華公司下屬三百多家三產單位,其隱性負債……尤其是職工內籌資金和第三方資金拆借造成的隱性負債,竟然不低於1.4億元,這就非常要命了。」
「這意味着即便是我們想要採用一些粉飾太平的違規財務操作去渡過眼下的這個難關,也變得不太現實了起來……無它,如果這些三產單位本身財務操作流程規範,僅僅只是因為經營不善而導致的資金困難的話,從那些在投項目的預算里暫時抽調資金去內部過橋,雖然違規,但風險不算太大;但如果這些內部過橋資金在流轉過程中本身就面臨着巨大的沉默風險的話,那一旦出現意外,我們在座的各位,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要被部裏面請過去喝茶!」
隱性債務?
審計中心的審計長劉波和那兩名監事代表固然露出了驚容,但諸如丁翔、宋文軒,以及其餘幾位對財務知識不是很精通的與會人員卻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疑惑表情。
馬斌見狀,解釋道:「一般來說,企業的負債分為賬面負債和隱形負債兩種,兩者相加才是企業的實際負債情況,不過與直觀的財務賬面數字相比,企業的隱性負債要難發現的多……尤其是當這些企業採取了廠長負責制,同時又存在着管理層群體舞弊的情況下,幾乎不太可能通過盡調和簡單的審計來得出其真實的負債數額。」
頓了頓後,馬斌繼續說道:「基本上,企業的隱性負債來主要源於三點:民間借貸、融資租賃,以及職工自籌。」
「由於大華公司是央企,因此除非是我們或者指揮部那邊牽頭或者允許,否則在當下的管理體制下,那些三產單位基本上很難通過融資租賃的手段去融資,然後產生隱性債務……畢竟如果下面這麼做的話,往往需要母公司、也就是我們大華公司去做無限連帶責任,這不太可能不被我們發現。」
「所以,當下最常見的方式就是那些廠長或者高管,憑藉着人脈或者非正規抵押,去向民間第三方組織借貸資金……由於這些民間第三方組織並不是正規經營,因此也不會通過銀行系統去做抵押登記手續,事實上,他們也不需要這樣干,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私下操作,回款的方式可以靈活多樣不說,實在不行,他們收賬的方式從來用的也不是的什么正規手段。」
眾人聞言,頓時恍然。
馬斌笑了笑:「其實如果只是走民間第三方借貸,那也罷了,說句不好聽點的話,如今的大華公司在德州和蘭陵的地頭上,從來不需要向誰低頭,更何況這是下面單位的管理層集體舞弊所產生的爛賬,就算咱們不認賬,然後採取資產保全措施,他們又敢拿我們怎麼樣?」
眾人又是紛紛點頭,對嘛,這裏又不是東營地頭上,犯不着夾着尾巴做人,你要是敢亂來,就算這種說出去不太好聽的爛賬有些時候不適合讓當地主管單位介入,但大華公司的資產保全部也不是吃素的。
想到這,一些人忍不住有些遺憾,早知道有這檔子事,應該把資產保全一部的部長林落蘇邀請過來參加會議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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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斌見狀,卻是輕輕嘆了口氣:「雖然第民間三方借貸所產生的隱性負債不需要如何擔心,但職工內籌卻是個敏感且麻煩無比的棘手問題!」
「大家都知道,去年鞍鋼二十萬職工自籌資金採購煤炭,幫着企業渡過難關的那件事,這事被傳為美談,甚至一度被視為是職工發揮了主人公精神的典範。」
「但事實上,大家都知道企業職工內籌資金早就不是什麼創新之舉了,從八十年代中期開始,便屢屢有相關案例,只不過很少會有媒體去大肆報道罷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宋文軒中途打斷:「馬部長,你說的這些情況我們都清楚,可職工內籌都有相關登記手續,也有專門的統計報表,雖然事關職工及家屬,的確非常敏感,但這跟隱性債務沒有什麼關係吧?」
馬斌聞言,雖然有些驚詫於各方面表現素來可圈可點的宋大主任今天為什麼會不太禮貌地打斷自己的說話,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問出這麼膚淺的問題,不過想到指揮部的二代們一直都不怎麼接地氣不說,這位公子哥兒前兩年的大部分時間又在英國留學,因此也就釋然了。
當下表情很有些複雜地笑了笑:「宋主任,雖然如果走正規程序的話,職工內籌的確是需要詳細登記,並且形成專門的材料呈報給上級,因此決然無法被計入隱性債務範疇……但如果走的並不是你以為的正常程序呢?」
???
宋文軒臉上露出些許錯愕之色。
一旁的卓瑪麗有些看不下去了,輕輕地提醒道:「有些事不一定是非要自願才可以……欠薪、攤派、白條、統一口徑……懂了麼?」
宋文軒這才恍然,跟着眾人齊齊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越加的沉重起來。
經過馬斌這麼一番提醒後,大家終於明白為什麼穆大小姐會說即便是大華公司高層想要特事特辦地在財務操作流程上松鬆口子,但有了這麼一大筆隱性債務放在那裏,也絕對不可能選擇這種過橋手段了。
很簡單,人是一種可以同患難,但是很難共富貴的生物,以前有本單位的管理層遮蔽着,大家以為單位着實是沒錢了,因此不管是半薪、拖欠工資、扣留獎金還是為了維護單位形象吃着暗癟對外統一口徑,他們都可以接受……至於這些錢到底在背後是以什麼名義入賬和使用的,他們也不太可能會知道。
但一旦由大華公司去主導一些關聯交易,串聯賬戶,那麼單位里賬上來錢了的消息無論如何瞞不住,到時候,群情涌動之下,鬧出點什麼大動靜,簡直太有可能了。
審計長劉波顯然比大部分人更明白當下這個死結的難解之處,當下深深地看了穆大小姐一眼,沉聲說道:「身為公司的主要負責人,大家應該都很清楚一點……我們不是那些只負責指出問題、反應問題的基層員工。【提出問題就要解決問題】,才是我們的工作原則。」
「所以……」
「穆部長,既然這場內控工作交流會是你倡議發起的,而且又指出了公司當下面臨的嚴峻形勢,我想聽聽你和楊總的解決思路。」
劉波在說到「內控工作交流會」和「楊總」這兩個詞時,特意加重了語氣。
意思很明顯,既然今天是關於內控工作的交流討論會,那麼你穆大部長在點出了公司存在的問題後,就請適可而止,趕緊進入正題才是……眼下你扣的帽子已經夠大了的,再扣下去,今天的會議就不該叫做內控工作交流會,而應該叫做「戰略工作調整會了」。
至於專門提到了楊默,意思也很直白,你和楊默已經是兩口子了,今天這麼重要的會,楊默竟然拿託病沒來,擺明了就是有些話不方便他自己說,而是需要你這位未婚妻來轉述,既然如此……你不妨擺明車馬。
孰料穆麗雅聽聞之後,卻是悵然地嘆了口氣:「劉審計長,莪知道我和楊總的關係放在那,免不了會讓你們產生一些誤解,但我想說的是……其實楊總是非常反對我發起今天這場內控工作交流會的,而他今天之所以沒來,雖然的確不是因為身體不適的原因,但卻也不是各位以為的那樣。」
「敞開天窗說亮化,楊總一直以來對於大華公司的態度大家也看在眼裏,在他看來,公司如今面臨的這個死結,根本沒有去嘗試解開的必要,甚至他還巴不得公司因為沉淪資金佔比過高而導致本年度的核心任務無法完成,從而使整個領導層被問責呢;」
「同樣的,他也巴不得公司下屬的那三百多家三產單位因為隱性債務過多,導致被迫進入破產重組階段……相信我,以楊總的能力和在行政系統里的影響力,他有的是辦法在重組過程中,把這些三產單位的業務和資產層層剝離,最終變成一家家小型的鄉鎮企業,然後補充到他一直堅持的農村基層複合產業構築的計劃里去!」
!!!!
眾人聞言,無不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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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尼~!?
楊默其實非常反對召開今天的這場內控工作交流會?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場會議是你不顧楊默反對,自己倡議發起的囉?
嗯……
雖然穆大小姐的這番說辭乍聽之下極為荒誕,畢竟她和楊默已經是兩口子了,即便不考慮楊默這人地強勢作風,夫妻一體,也本該共同進退才對。
但細思下來,穆大小姐的說法卻又不像是假話。
如她所說,楊默對於大華公司,特別是在大華公司占絕大多數的東營一系的態度,那簡直是個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要是大華公司這群高層因為資金沉淪比例嚴重超過紅線,向三產單位單向轉移支付的額度過高,在年底之前因為資金分配和抽調問題導致兩頭出了大岔子,那麼楊默絕對會拍着手笑醒……反正他的成績擺在那,追責也追不到他頭上,大華的高層要是被盡數問責之後,勢必不得不全方位依靠於他,屆時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公司徹底掌握在手中,然後徹徹底底地來一場大清洗。
至於那三百多家三產單位,穆大小姐的說法更不是空穴來風。
誰不知道楊默自打進入大華公司的第一天起,就從來沒有管過下面哪些三產單位?這麼一副任其自生自滅的態度,再加上他早在鑽探公司的時候就一直推行的農村基層產業構築計劃,說他巴不得這些三產單位破產重組然後在這些屍體上大快朵頤,只怕沒人會懷疑。
所以……
眾人很有些凜然地向穆大小姐行了個注目禮,不少人心裏忍不住感嘆。
畢竟是穆思遠的女兒啊,即便大傢伙所在的山頭在過去的半年裏,跟穆思遠很是產生了些小摩擦,但她終究是知道自己的根是在哪邊的!
這其實並不如何奇怪,當人到了一定層級後,各方因果系身之下,往往都有一些比較割裂的表現,這跟穆大小姐是不是跟楊默訂了婚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想到這裏,劉波看向穆麗雅的眼神忍不住柔和了一些,跟丁翔等人對視了一眼後,語氣稍稍輕柔了一些:「穆部長,身為審計人員,結合之前剖析的種種情況後,我大體能猜到你為什麼會倡議召開今天這場會議了……從我的角度看來,穆部長的大體思路沒錯,咱們的確是需要從內控工作的調整開始入手,才有可能從另一個角度入手,提公司解決掉眼下的這個大麻煩。」
說到這裏,劉波掃了掃丁翔、卓瑪麗、宋文軒等人臉上的懵逼之色,很有些矜持地在會議桌上叉起了雙手:「只不過,大體思路歸大體思路,在不戳破那層泡沫的情況下,具體怎麼調整和進行後續的內控工作,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關於這方面,我很想聽聽穆部長的想法。」
從劉波的態度就可以看得出,這位審計長不但跟宋文軒等人不是一夥的,跟馬斌也不是一夥的,甚至跟丁翔也不是一夥的……額,當然,跟丁翔不是一夥很正常,畢竟這位實際上沒有什麼權力可言的總經理,其實就是拿來頂缸的泥胎菩薩罷了。
穆麗雅對劉波表現的也很尊敬:「審計長,其實在發現公司存在的問題以後,我就出於風控的角度,不斷思索着後續的工作該如何調整、公司該如何從其它角度回血,確保年底的時候,在不挪用現投項目預算的情況下,確保我們對那些三產單位的轉移支付,能夠維持在一個不讓他們崩潰的程度上了。」
聽到穆麗雅話里的那幾個關鍵詞,劉波露出一個讚許的神情,然後輕輕抬了抬手,示意她繼續。
穆麗雅沉吟了一下,微微吸了口氣之後,這才一臉自信地說出了某句似曾相識的話:「在我看來,公司要想渡過眼下的難關,無非八個字……職責分離,流程整改!」
哦?
職責分離,流程整改?
與當初第一次從何永義口中聽到這八個字的穆大小姐一樣,劉波眼中露出沉思之色,然後表情嚴肅了起來,如同當初的穆大小姐一樣,說出了同樣的話:「穆部長,請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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