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放出來了,雖然少了一些東西和細節,但也勉強能看)
泉城,環護城河南岸,一個外表看起來七八十年代常見的古城小院裏。
牆壁上並沒有亂爬當下最常見的爬山虎。
一株老藤千日紅,在經過了精心修剪後,一左一右地將兩根粗壯的分枝搭在外牆上,然後散落出兩幕充滿生機的紅色花簾;
庭院的中間,是一座呈現不規則 8 字型的矮座花壇。
鵝卵石堆砌的花壇上,一東一西地載植着兩株不算特別有年頭的紫藤樹,恰值五月,花還沒有完全開敗,一軸一軸的藍紫色花序流星雨般地垂了下來,給這座頗有些歷史感的小院,平添了幾分夢幻般的色彩。
紫藤樹下,稍顯隨意地堆放着幾十盆各色各樣的蘭草。
金鐘盆、西神、宋梅……
楊默叫的出來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就那麼仿佛被隨意丟棄的垃圾一樣,胡亂地丟在樹下的萌陰處。
但如果你多看幾眼,就會發現這些蘭草的擺放雖然看上去散亂,但卻是各自佔據着最好的光陰交匯位;既能保證不被太陽直接暴曬,又不至於一點陽光曬不到,就這麼在紫藤的遮掩下,於光與陰之間零星悠然交替着,形成一種玄妙的節奏……總而言之,這是一種不養蘭花的人看了心裏難受,但養過蘭花的人見了卻心曠神怡的擺放方式。
楊默先是饒有興致地看了看院子右角處那個頗有些雅趣的小井欄,又瞅了瞅屋檐下掛着的那七八個鳥籠,最終又拍了拍身下那個看起來並不起眼,但是卻又帶着三分野趣的藤椅扶手。
「卓姐果然是個懂生活情趣的人。」
看着將服務人員請開,自己動手開始用松塊引火的卓瑪麗,楊默笑眯眯地說了一句。
德州實在是一個沒有多少地方可值得遊玩的地方,因此前文說過,每逢周末,沒什麼條件的居民都會往百貨大樓、新湖公園、大華商業示範區那邊擠;而有條件的人,則會驅車前往周邊的城市或者景點遊玩。
因此,身為齊魯省會,外加擁有眾多可玩景點的泉城,自然是周末一日游的首選之處。
只不過楊默骨子裏就是個死宅男,除非是跑出去釣魚,否則對於外出遊玩這種事並不上心,因此要不是穆大小姐也想出來換換氣的話,他是決然不會答應卓瑪麗的邀請的……與位於兩城中間的鑽探公司不同,德州到泉城足有一百二十多公里,開車都得兩個多小時。
與其浪費兩個多小時在路上,他在自己屋子裏摟着穆大小姐想方設法地佔佔便宜……它不香麼?
只不過有些讓楊默意外的是,卓瑪麗似乎對自己的性格很有些了解,反正此時交通法規上並沒有限速這麼一說,於是便讓司機把車速彪的飛起,短短一個多小時便開到了泉城不說,更是把兩人帶到了這座看似不起眼的小院煮水品茗。
這很符合楊默的胃口。
因此,素來惜口的他,也難得的由衷稱讚了一句。
………………
聽到楊默竟然沒有把路上浪費的時間拿來說事,卓瑪麗忍不住微微鬆了一口氣,心情也大好了起來……自己猜對了!
不管是鑽探公司還是大華公司,甚至其他外部單位,如今想要跟楊默建立私交的人,一抓一大把。
但如何能跟這個年輕人建立私人友誼,卻是所有人都頭大的事情。
這貨對於錢似乎沒那麼看重。
又或者說只要這貨願意,他絕對可以在你抓不到痛腳的情況下瞬間變成德州首富……因此你要直接給他送錢,無異於是自取其辱。
這貨對於各種文玩古董也不感興趣。
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這貨總是表現出一副大老粗的架勢,雖然據說他自己跟幾個狐朋狗友自費出了一套散文詩集,但平日裏的表現實在跟文化人扯不上什麼關係……沒瞧見他辦公室里當初茄子姑娘送他的那些景泰藍花瓶和古董,這貨始終都沒有把玩過一下麼,你要送他文玩字畫,無異於是在媚眼拋給瞎子看。
更過分的是,這貨對於各種當下人人追捧的國外稀罕玩意,也一點都不感冒。
手錶、大屏彩電、電冰箱、洗衣機、遊戲機、進口魚竿、名牌西裝、領帶、皮鞋、名牌打火機,統統不感興趣,甚至曾經有人想要送他一台當下最稀罕,價格也是昂貴到能嚇出心臟病的東芝手提電腦,這貨想都沒想就推回去了……這是最讓其他人頭疼的,從種種跡象看,這貨一點年輕人該有的好奇心和虛榮心都沒有。
什麼?
你說年少艾慕,為毛不從「色」這一塊下手?
拜託,說這話之前,你倒是先給我找一個容貌氣質乃至身段都比穆大小姐強的女人出來啊。
有穆大小姐在那杵着,傻子都不會考慮從這方面下手……最起碼在兩人結婚前後的頭幾年,不會考慮這個。
所以,面對着這麼一個百毒不侵,但又性子又任性不已的傢伙,大傢伙簡直頭皮都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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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幾乎所有人都不願意放棄去嘗試與楊默建立私交。
原因很簡單,不管是土狗同學,還是白蒙蒙、小胖子張俊、蘇宇、孫健、乃至與張林和陳飛宇,這些因為機緣巧合跟楊默攀上關係的人,在這貨或明或暗的照拂下,得到的好處簡直是令人眼紅。
這就更別提穆大小姐和張文順這兩個幸運兒了……
前者靠着楊默的幫襯讓自己乃至自己的父親獲得了怎樣的話語權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而後者,之所以能讓老王總提前回歸,自己也從當初的邊緣人物一躍成為鑽探公司保三爭二的話事人,也全靠着楊默當初的出力。
簡單一句話,
但凡是能獲得楊默私人友誼的,基本上都雞犬升天了……就算暫時還沒到升天的程度,那也是因為規則框架在那卡着,時機還沒到而已。
而且這還是在楊默如今只是個小科長的情況下,等到他能升到副處乃至處級之後,那其中的收益,簡直想想都令人血脈僨張。
所以,面對着這麼一個抱大腿的機會,沒有人願意放棄……即便是卓瑪麗這種家庭背景的人,在親眼見到宋文軒僅僅只是因為楊默的一次並不是那麼誠懇的幫襯後,在帝都溜了一圈便得到了如此多的好處,她也忍不住心動了。
只不過與其他那些只懂得玩老三樣的人不同,篤信人本惡的卓瑪麗從來不相信一個人真的能到無欲無求的程度……即便是楊默在所有人表現出了堪稱獨裁的強大控制欲,但她也絕對不相信一個年輕人除了權力之外,在別的地方就一點個人愛好都沒有!
所以,在進行過仔細觀察和調查之後,她得出一個結論。
或許是因為過早地身居要位的原因,始終不願意過多牽扯進各種因果的楊默,這兩年一路走來都是如履薄冰……正是因為這種特殊的成長經歷,才讓這個不到 25 歲的傢伙一點年輕人該有的身後熱情都沒有,在心智成熟度和生活習慣上更像一個五六十歲的糟老頭子。
既然是糟老頭子,那就該用糟老頭子的方式去跟他打交道,然後投其所好。
不過還好,最起碼從楊默目前的反應看來,自己的猜測應該還算靠譜……
………………
思及至此,卓瑪麗笑吟吟地起身從一個小姑娘手裏接過一個看上去頗有些年頭的無釉陶罐,然後取了一個竹勺,將裏面的水一勺一勺地舀進粗陶水壺裏。
優雅地將粗陶水壺頓到紅泥爐上後,卓瑪麗卻撇開楊默,對着穆麗雅輕笑起來:「穆家大妹子,泉城雖然也可以算作是工業城市,但這邊的水是公認的泡茶一絕;」
「只不過外地人都只知曉趵突泉,但只有老泉城人會告訴你,其實黑虎泉的水才是真正的泡茶極品!」
似乎是對這位老姐姐的印象不錯,穆麗雅聞言後先是點了點頭,然後有些好奇地問道:「我看這盛水的陶罐外面還有一些水漬,意思是……這罐水是才從黑虎泉那邊打過來的?」
卓瑪麗笑了起來:「那是自然,泉水乃是活水,貴就貴在一個【活】上,就是要現取的泉水才能喝出那股鮮甜和靈韻,多置一秒,裏面的靈韻就會消散一分……要是早早地打過來了,那跟平日裏儲在罐里的純淨水又有什麼區別?」
說着,卓瑪麗取出竹勺,舀了一勺泉水盛進穆麗雅面前的茶杯里:「嘗一嘗,看是不是跟咱們平日裏喝的水不太一樣?」
穆麗雅也不推辭,直接拿起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隨着一股透心涼的冰涼感在嘴中化開,這位大小姐感覺身上原本微微升起的暑意被瞬間壓了下去。
「咦?」
微微打了一個激靈後,穆麗雅很有些訝異地看着茶杯里剩下的那些泉水。
雖然說在初暑之際,喝上一口剛湧出來的泉水的確是再愜意不過的解暑妙法,而新鮮的泉水也的確素來以鮮甜着稱,但剛剛喝下去的那一飲黑虎泉水,除了冰咧鮮甜之外,還別有一番說不出來,但卻令人頗為愉悅的滋味……這固然跟鑽探公司喝的脫氟水完全是兩樣東西,跟她以前經常喝的礦泉水也截然不同。
「好水!卓姐姐費心了!」
穆麗雅一臉讚嘆地放下了茶杯。
這座小院既然位於護城河的南岸,那麼距離黑虎泉自然是不遠的。
但去過全程的同學都知道,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這座一度以泉水着稱的城市,從來不缺排隊在各大泉水前提桶取水的市民……尤其是像趵突泉、黑虎泉這種名泉。
你要知道,此時的華夏還沒到有錢能使鬼推磨的程度,而且老泉城人也同樣好面子,像黑虎泉這種面向公眾開放的名泉,在正常情況下,你除了規規矩矩排隊取水之外,其實很難享受到什麼優先權。
而她和楊默進入小院到現在,攏共也不過十分鐘,能卡着時間點,將剛取到的黑虎泉泉水在最鮮活的時間段里直接送過來,光這一個細節,就看得出這位卓姐姐花了多少心思和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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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瑪麗聞言,卻是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既然是我做東嘛,那自然不能輕慢了穆家大妹子的……再說了,周末休息日耽誤了你們兩口子在屋裏親熱,本來就是姐姐我理虧;要是太過敷衍的話,你們家那口子不得把我皮扒下來啊!」
雖然上次聚會燒烤時就見識到了東北已婚婦女的百無禁忌,但當卓瑪麗當着面說出「耽誤你倆口子在屋裏親熱」的時候,素來臉皮薄的穆大小姐還是有些頂不住,兩朵紅雲立馬就飛了上來。
都怪你,一有時間就把人家往死里欺負,現在倒好,被落落那個大嘴巴一傳,就連卓姐都知道你這個混球乾的荒唐事了吧!?
上次卓瑪麗第一次去她那邊聚會時,恰逢楊默對她不規矩,因此她只是以為是茄子姑娘在看出問題後嘴上沒把門,讓這位老姐姐知道這事了。卻不知道這是東北已婚婦女常見的絮叨黃腔。
想到這,穆大小姐恨恨地瞪了身邊某人一眼,旋即巧妙的轉移了話題:「這麼好的水,那可不能浪費了,卓姐姐今天要拿什麼好茶給我們開開眼?」
「剛出來的紫陽毛尖?」
「洞庭山的碧螺春?」
「黃山的太平魁尖?」
「還是……傳說中十一窨的茉莉花茶?」
此時剛剛五月中旬,明前茶上市的高峰期還沒過,因此穆麗雅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些雖然拔尖,但還在她們獲取能力範圍之內的好茶。
話音未落,便聽到卓瑪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穆家大妹子,別的茶也就罷了,我要是真敢拿茉莉花茶出來泡給你們喝,你們家那口子不得當場給我翻臉?」
穆麗雅有些不解:「為什麼啊?雖然茉莉花茶很常見,但大多數都是三窨或者六窨的,到了九窨,已經是非常好的茶了……而傳說中十一窨的茉莉花,更是極品中的極品了好不好!?」
說到這裏,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輕用胳膊碰了碰楊默:「楊默,我看你平時也沒少喝啊,莫不成你其實不喜歡喝茉莉花茶麼?」
楊默這段時間喝的茶都是她從她爸那邊摸過來的茉莉花茶,她覺着自家父親既然喜歡喝茉莉花茶,那麼楊默應該也喜歡才對,所以便將穆思遠柜子裏的九窨茉莉花茶一股腦地全部帶了過來,連一根毛都不剩;
雖然說她事後被穆思遠在電話里恨恨罵了一通,還多了一個「敗家姑娘」的外號,但見到楊默喝的津津有味,她也頗感滿足。
只不過,如果楊默只是因為看在她面子上去喝的,而並不是自己喜歡喝,那這就讓她有些受傷了……眼前這位卓姐姐在洞察力這一塊還是很厲害的,她不太相信對方是無的放矢。
看到穆大小姐狐疑的眼光掃過了來,楊默卻是無辜地聳了聳肩:「誰告訴你我不喜歡喝茉莉花茶的?香香的,甜甜的,多好喝啊……再說了,你從我老丈人那邊弄過來的都是個頂個的好茶,九窨茉莉花茶誒……有錢都未必買得到的那種,我有那麼不知好歹麼?」
這話其實有些半真半假。
的確,茉莉花茶每多一窨,工藝難度就上升一截,到了七窨以後,每多一窨難度更是幾乎加倍;所以別說是當下了,哪怕是在後世,九窨的茉莉花茶都真正的好東西,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的那種……至於十一窨,那更是傳說中的極品了,99.99%的人甚至連聞一聞的機會都沒有。
但另一方面,其實楊默對於這種花茶不是很感興趣……不只是茉莉花,烏龍、鐵觀音、祁紅、滇紅等等等等,但凡是聞上去很香,喝起來也很甜柔,但偏偏沒有什麼苦澀味的茶,他一概不怎麼感興趣。
你可以說他大老粗,也可以說他山豬吃不來細糠,但沒法子,他的口味就是這樣子。
所以,他雖然不排斥茉莉花這種還算有點茶味的茶葉,但也僅僅只是不排斥而已……別看他這段時間整天抱着一缸茉莉花茶喝的香,但那其實只是看在穆大小姐的面子上,外加聊勝於無的一種選擇罷了。
聽到「老丈人」三個字,正處於熱戀期的穆大小姐頓時臉色一紅,完成了月牙的雙眼嗔怪地瞪了一下楊默。
什麼老丈人,咱倆還沒結婚呢……亂叫!
話雖如此,卻已經忘了自己剛才要問什麼了,只是如同一個普通小女人般,笑吟吟地端着茶杯在那細品起茶杯里剩餘的泉水起來。
卓瑪麗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只是抿嘴笑了笑。
很明顯,穆家雖然有飲茶的習慣,但卻是民族傳統使然,在喝茶這一塊,其實是沒有那麼講究的……這其實也正常,即便不基於民族傳統和沖煮的方式,真正的實權上位者,其實反而不會很精通這些所謂高雅的玩意。
其中的道理也不難理解……不管是穆思遠還是穆大小姐,都是身上工作一大堆的忙人,哪有那麼多閒工夫去坐下來研究茶這玩意?
但實際上,在茶圈,茶葉是有鄙視鏈的。
茶葉這玩意本來喝的就是本味,喝的就是那一絲天靈地傑凝縮於一葉的靈氣和韻味,除去最起碼的那幾道工序之外,任何多餘的後天工序都只會給它減分,更何況是茉莉花茶這種需要人工窨制,人為添加花香的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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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也是為什麼鍾愛茉莉花茶的帝都人和津門人往往在喝茶這一塊被其餘地方人輕鄙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雖然這兩地之所以鍾愛茉莉花茶,最初是因為那裏的地下水咸苦,需要用花香遮掩異味的緣故,屬於客觀原因造成的歷史傳統,但沒法子,茶圈就是這樣。
想到這,卓瑪麗掃了一眼已經開始冒白汽的水壺,微微俯下身子,從茶桌的下方取出一個不大的瓷罐,然後輕輕遞了出去。
「楊總,說來也巧,前兩個月我剛好有一個朋友在滇南那邊進行採訪和拍攝,而且拍攝地又恰好在普洱那一邊;」
「上次去你辦公室的時候,發現柜子裏只剩下小半餅普洱放在那了,想着堂堂一個副總,辦公室里就擺着那么半餅撬開的普洱多難看啊,於是便讓我那位朋友幫着去當地的寨子裏收了一些過來。」
說着,卓瑪麗微微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只可惜,我那朋友工作忙,沒來得及把收上來的茶葉送茶廠里幫着壓餅,只能匆忙選上幾棵據說非常有年頭的古樹,然後就這麼把毛料帶了回來……眼下也能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不過我覺得這倒也無所謂,反正我和我朋友是不怎麼懂普洱的,先拿點毛料回來給老弟你試試口,覺得喝的慣再說……反正那幾顆古樹已經讓我朋友掏錢給包了下來,喜歡喝的話,找個機會再去壓餅也不遲。」
說着,卓瑪麗把茶罐輕輕放在楊默的面前,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眾所周知,如今的楊默很忙,非常忙。
可即便這麼忙,即便有了極為省事的茉莉花大缸茶,他辦公室柜子裏那兩餅普洱茶還是在以一個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這說明什麼問題?
這說明相對於價格不菲的九窨茉莉花茶,楊默其實真正喜歡的,反而是那兩餅在當下並不算主流,價格也便宜的多的普洱茶。
卓瑪麗甚至能想到,每逢工作上遇到什麼難題,又或者遇到需要認真思考的事情,他都會從柜子裏取出那最後半片普洱茶自沖自泡,然後在短暫的放鬆後,進行一些深入思考。
而且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細節是,上一次她去向楊默匯報工作時,曾在等待的過程中仔細觀察過,楊默的辦公室里,除了那半餅日漸消瘦的普洱之外,便只有兩罐明顯出自穆大小姐之手的九窨茉莉花茶了。
這說明什麼,楊默對於當下那些最炙手可熱的知名綠茶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在茶葉這一塊的喜好其實非常單一,唯獨喜好普洱生茶。
什麼?
你說如今的普洱不是在港台商人的帶動下,以熟普為尊麼?
拜託~!
剛才說過,茶圈是有鄙視鏈的,人為干預環節越多的茶,生態位越低,需要經過渥堆發酵的熟普,在一個真正懂得品茶的人眼裏,怎可能與生普相提並論?
事實上,她之所以沒把請人收到的普洱壓成主流的七子餅,就這麼把毛料送了過來,也是出於這個考量……七子餅雖然也是曬青料直接做成,但中間畢竟多了一道蒸汽軟化的工序,從原則上來講,還是毛青散料更原汁原味一些,也更容易喝出真實的山韻。
………………
果不其然,聽到這個看上去並不是很起眼的罐子裏裝着的是普洱曬青料,而且還是古樹單株的曬青料,楊默一下子來了興趣。
「哦?你朋友從普洱那邊的寨子裏收的?是那個寨子?」
楊默拿起罐子打開,取出了一小撮干茶仔細打量起來。
嗯~
都是一芽兩葉的標準,看來是特意交代過的,因此那些村民沒有拿那些一芽三葉或者兩芽五葉的老杆以次充好。
干茶的條索青黑粗壯,雖然這未必就能說明這是從古樹上採摘下來的茶葉,但通體不見任何綠黃色的黃片,卻說明人家至少在分揀這個環節還是用心了的。
拿起干茶湊在鼻尖嗅了嗅,發現沒有什麼明顯的煙熏味後,楊默有些好奇:「卓姐,這是那個寨子收過來的茶啊?」
卓瑪麗攤了攤手:「這可難住我了,我只是聽我朋友說那邊的普洱茶不錯,於是讓他幫着捎上一點而已,至於是哪個村子的茶,我還真的沒問。」
楊默聽了,微微有些失望,卻也不算非常失望……此時的普洱還不流行,更不講究什麼山頭不山頭的,就連老班章村的散料都是大小樹混合着跟其他村子的茶一起送到茶廠里壓餅做熟茶呢,在沒有特意交代的情況下,人家沒去記是從哪個村子裏收上來的茶,也再正常不過了。
見到楊默有些失望,卓瑪麗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過,好像莪聽我朋友在電話里提過一嘴……他們是過去拍攝民族風情和當地文化的,而那個村子那邊又有兩顆據說樹齡極為古老的大茶樹,堪稱樹王,所以我隱約記得……好像叫做千家什麼來着?」
楊默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千家寨!?」
但凡對普洱茶有所了解的人都應該知道,千家寨有一公一母兩顆據說是樹齡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的茶王樹……這已經不能算作是國內茶樹的老祖宗了,而是應該算作是茶樹界的活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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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而千家寨之所以能形成國內最好的野生茶樹生態,之所以能成為普洱名寨,這兩棵茶王樹可謂居功至偉。
卓瑪麗見到楊默這麼一副有些失態的樣子,嘴角忍不住閃過一絲弧度:「嗯……沒錯,好像就叫做千家寨,老弟你果然博聞廣記,連遠在千里之外的滇南村子,都叫得出名字!」
楊默卻是沒心情聽這位水蜜桃的吹捧,語氣都有些顫抖:「卓姐,難不成這一罐子茶葉,是來自那兩棵……古樹?」
也難怪楊默有些失態,地球人都知道,後世那些被冠以「茶王樹」稱號的茶樹上面摘下來的樹葉子,價格昂貴到了何等程度;而且很多時候你甚至有錢都未必能喝的到,一些真正的茶王樹產的茶葉,甚至根本不給你搶拍的機會。
而千家樹的那兩棵茶王樹,基本上就屬於後面的那種情況……哪怕是冰島的那顆母樹,你都有機會喝到它的茶葉,但是千家寨的這兩顆兩千多年樹齡的古茶樹,你卻基本上聞一聞的資格都沒有。
卓瑪麗聞言,卻是聳了聳肩:「老弟,你在跟我開玩笑呢,那兩棵茶王樹可是老祖宗,雖然當下的普洱茶並不流行,但像這樣的稀罕物卻也不是我朋友那種小人物、拿點錢就能買到手的……稀罕這玩意的人多着呢。」
說完,這位水蜜桃瞅了瞅已經開始急促冒汽的水壺,從楊默手中接過茶罐,然後小心翼翼地抓了兩撮肥厚無比的干茶投進蓋碗裏:「不過呢,雖然這罐茶不是那兩棵茶祖宗的,但卻是他們兒子輩的……就算不如那兩棵茶王樹,卻也應該差的不是很多。」
說着,卓瑪麗拎起水壺,沿着壁沿定點高衝起來:「老弟你也別急,先喝着試試看,要是覺得哪裏的茶葉對味了,咱再想辦法從那兩棵老祖宗身上弄點茶葉過來嘗一嘗……以你老弟你現在的能耐,只要肯多找幾個朋友幫幫忙,這終究不是什麼大事……是不?」
哦?
多找幾個朋友幫忙?
楊默有些玩味地看着卓瑪麗那雖然不是很合適用在古樹生普上,但卻嫻熟無比的沖泡手法,笑了起來:「卓姐,有沒有聽過這麼一句話?」
卓瑪麗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什麼話?」
楊默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茶遇水捨身。」
卓瑪麗呆了呆,然後很誠實地搖了搖頭:「沒聽過。」
楊默一攤手:「好茶配好水,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不過……用泉城的水去泡滇南的茶,卻未必真正能泡出該有的味道出來哦!」
卓瑪麗看了他一眼,笑吟吟地用碗蓋颳了刮碗裏溢出來的泡沫,然後以碗蓋為軸心,優雅地轉動起蓋碗來:「不要局限一域一地嘛,雖然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但咱現在畢竟身在齊魯不是?再說了,黑虎泉的水天下聞名,要是這麼好的水泡出來的普洱茶都不好喝,那大抵就只能說明這邊不適合喝普洱了。」
楊默撇撇嘴:「那可不一定……也許水是好水,茶是好茶,原本黑虎泉的水和千家寨的古樹普洱本身是絕配……可是此時硬泡的話,卻未必能泡出一杯令人滿意的茶湯來。」
卓瑪麗眉毛微不可查地皺了皺:「哦?」
楊默悠哉哉地摸了一根煙點燃:「卓姐你可能不太了解普洱,不管是多麼好的古樹茶,但新摘下來後,必須要放在陰涼透氣的地方儲存個三五個月,才能將茶葉里的火氣逐漸消掉,屆時才是一杯口感上乘,並且越存越醇的好茶……剛摘下來就泡,嘖嘖,只怕是舌頭靈敏的人未必受得了那股青味和躁雜感啊!」
嗯???
卓瑪麗手上的動作忽然不自覺地慢了起來,眼神也略有些不自然。
楊默這話簡直說的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
對方能看得出自己的用意,這不奇怪,畢竟如今沒人會傻到把楊默當做一個普通年輕人來看,而且私人相交貴之以誠,她也沒打算遮掩自己的意圖。
只不過……
這一上來就把話幾乎堵死,這是不是有些太過不近人情了?
要知道,自己即便是新人,但畢竟已經是入了伙的小夥伴,這麼不近人情,甚至連一個靠近的機會都不肯給,未免也有些過份了吧?
看着卓瑪麗那有些僵住的動作,楊默忽然笑了起來:「當然,普洱素來以千山千味出名,也許有些寨子的茶未必需要祛除火氣也不一定;」
「這麼着吧,卓姐,左右今天沒什麼事,倒不如先跟我聊聊你的那幾位朋友?」
卓瑪麗聞言,頓時大大地鬆了口氣,原來你的關注點是這個啊,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連給我一個套近乎的機會都不給呢!
想到這裏,卓瑪麗不懂聲色地挽了挽自己秀髮,把熟婦的風情在不經意之間展現的淋漓盡致:「老弟,我們做法務的人,來自三山五嶽的朋友多了去了呢,卻是不知道你想聊的……是哪些方面的朋友?」
哦?
有很多三山五嶽的朋友?
楊默嘴角閃過一絲笑意,覺得這位老姐姐越發的有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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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5 章 朋友多了路好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