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遮蔽了約爾的視線,無論他如何睜大眼睛,能夠看到的只有無盡的黑暗。跟着,黑風猶如一隻巨大的手掌將約爾牢牢的束縛。
然而很快的,這隻手掌開始變化,變成了無數的蟲蟻噬咬他的血肉,每咬一口,他的意識就模糊一分。他無法呼吸,黑風猶如古老傳說中的魔女,吸食他的氣息,直到他的肺為之枯竭。
朦朧之中,約爾仿佛又回到了曾經的家鄉,見到了他的父親,只是父親的面容模糊,和一團被揉散的漿糊一模一樣。或許只是他不願意再見到父親,但父親的聲音卻清晰得如在耳畔。
「明天凌晨,有一班去斯拉夫的水晶動力列車,我希望你不會睡過頭。」父親說。
「父親,我最近可沒有出行遊玩的計劃啊,更何況斯拉夫是王朝中最落後的幾個盟區,又靠近荒原,那種地方本身也沒有什麼名勝,而且還很危險。」約爾奇怪的說。
「你今年幾歲了?」父親問。
「十八歲。」
「所以,已經十八歲的你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悶在地下室,翻弄那些大重鑄之前留下的腐朽書籍,讓我想想,你最近似乎迷上了什麼勞什子的《投資趨勢》還有什麼《巴特投資價值觀》的經濟學書籍?」
「是《股市投資趨勢分析》和《巴菲特投資價值觀》。」約爾有些惱怒的糾正:「這些都是經濟學的經典書籍,父親,你不知道,大重鑄之前的世界是有多麼的豐富多彩,各種學術和研究如同天上的繁星,哪怕窮極我的一生恐怕都無法掌......」
「我不管你那些什麼狗屁的經濟學,我只知道我的長子十八歲了,已經連續落選了七次軍方的底層選拔,而且每次都是倒數!」父親憤怒的打斷了約爾,咆哮的說:「經濟學有什麼用?難道讓你富裕?這個世界,無論金錢還是女人,要想擁有她們,靠的是什麼?是暴力!是超越絕大多數人的暴力,而不是靠你那些拿着尺子和鉛筆在紙上塗塗畫畫的曲線和算式。」
「可.....父親,經濟學曾經.....」約爾執着的辯解,但他的話語只說了一半便又被父親粗暴的打斷。
「約爾,聽好了!」父親語聲冰冷的說:「無論世界如何變化,手握暴力的人才能站在食物鏈的頂端。我不明白,你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足足活了十八個春秋,為什麼你還不明白暴力的重要。這什麼多年來,你對自己那卑微的實力難道就沒有一點捉急的想法。」
「父親,可我開天了啊?」約爾無力的回答。
「是的,完美的開天,完美的APE能力。」父親冷笑的說:「收納袋!哈哈,你取的好名字,就跟你的人一樣,正一個廢材,我問你,你這能力除了裝裝你的書和鬼畫符的廢紙,還有什麼厲害的地方。對了,對了,我倒是忘記了,至少有你在,我們至少不需要保險箱。一個隨時斃命的保險箱!」
約爾無力低垂着腦袋,雙手不住的顫抖着,他想反駁,但他卻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
「試問,一個保險箱在不久的未來就會繼承我的位置?別開玩笑了,可你母親這個榆木腦袋卻一直念叨着要讓你繼承,說你必然會讓我們的家族永遠興旺下去。」父親語氣中充滿了嘲諷:「我想無視她的蠢主意,但偏偏還有些人覺得長子繼承是祖訓,不容更改。嘿嘿,不容更改,他們這群白痴真的白活了幾十年,讓一個保險箱來引領我們?那還不如直接將我活埋得了。」
約爾不知道如何接嘴,好在父親並沒有給他接嘴的機會。
「所以,明天,我希望你能夠乘上那班該死的水晶動力列車,滾到斯拉夫去,至少我給你弄到了斯拉夫盟區最好大學的名額。至於今後你過得怎麼樣,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父親狠狠的說。
約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卻又覺得坦然,自從小自己兩歲的弟弟展現出遠勝自己的天賦的時候,父親幾乎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一眼。他早已隱約猜到了弟弟將會繼承父親的事業,但他卻沒有想到父親竟會冷酷的將自己送走,任自己自生自滅。
「如果你明天沒有離開的話。我會安排你參加下半年的軍方選拔,然後在選拔中,你會意外的身受重傷,這個重傷將會讓你腦死亡。你的弟弟會名正言順的接替你現在的位置。而你,將會跟一個真正的廢物一樣在地下室,在你最愛的古書包圍中慢慢腐爛。」
約爾沒有選擇,他孤單的離開,而在他離開的當天,他從水晶的網絡上看到了直播,父親滿面紅光的宣佈自己自願放棄了家族的繼承權,而他的弟弟正式成為繼承人。
如今,約爾正在廢物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面對所有的侵犯,他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黑風凜冽,帶着絕望而來,也將他的生命一點點帶走,約爾終於開始明白父親的所言,「手握暴力的人才能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只是現在一切都已經都遲了。
不!並不遲!
世上沒有後悔藥,但為什麼要後悔,堅持自己又有什麼錯了。
至少,在這一刻,有人能夠讓他堅持自己的信念。
那如同夜幕般的黑風,一隻手穿透了夜幕,將黑風整張掀開了去。
黑風如同紙片般,碎裂成一朵朵黑色的紙蝴蝶,崩散開來。
夜豪將虛弱的約爾放在地上,隨手在身上一拍,一股醇厚的生命力立刻遍及他全身,猶如旱季中的枯草迎來了甘霖,頃刻間生機勃發。
約爾望着夜豪毫不停歇的身形,里奇不知道何時被他拎在了手裏,如同一隻拔了毛的山雞般難堪。
黑風依舊在夜豪身上繚繞着,但卻似乎沒有對他產生絲毫的影響。
他的速度如此的迅捷,黑風甚至因此無法附着在他的身子,在空中拉出了無數條黑色的煙霧,如同黑夜中夜梟,張開恐懼的雙翼,撲向他的獵物。
約爾忽然明白了,他或許不具有暴力,但並不能說明他就一定不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因為,當他站在一個擁有暴力的強者身後,成為他黑色翅膀的一部分,必定也可以借勢在地面投下讓獵物絕望的巨大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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