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也好憂也好,年節還是如期而至了。
守歲的時候一大家子圍坐在一起,吃着果子,飲着屠蘇酒,開開心心的聊着天。外面的冰天雪地也擋不住屋裏的歡聲笑語。
可是陳家兄妹的心情卻沒有那麼歡愉,楊素曉黯然的神色他們都看在眼裏。雖然楊素曉一直努力的隱藏,一直陪着楊老夫人說笑着,但是偶爾停下來眼睛裏的閃爍,大家都還是心知肚明。
「靜姝,你知道嗎?爺爺今年請了打鐵花的,說是要熱熱鬧鬧的過年。」穿一身大紅色錦緞繡白色梅花袍子的懷蕊一邊吃着果子一邊聳着肩膀撞着三娘的胳膊說道,眼神里滿是喜悅和期盼,連帶着髮髻上兩隻精美的鏤空銀質蝴蝶也跟着忽閃忽閃的。旁邊懷萱,難得的穿着一身丁香色繡五福八寶纏花錦袍、配上淡紅色瑪瑙釵,渾身上下也顯得格外熱鬧,衝着三娘眨着眼睛,也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打鐵花嘛——」三娘端坐在二人中間,穿着一襲銀色的袍子外面配着淡淡胭脂色比甲,身上的花紋喜慶卻不招搖,頭戴一排細碎的琉璃碎珠,捧着杯子細細想來,似乎上一輩子的時候見過,好像很壯觀的樣子。便對着二人表現出期待的樣子。
甫一到子時,全家人紛紛起身,晚輩給長輩行禮,奴僕給主人叩頭,大家說着拜年吉祥話,互相恭祝「福延新日,慶壽無疆」、「福慶初新,壽祿延長」,歡歡喜喜的迎接新年。
遠處廣場上,早就架好了高台,高台頂鋪着一層新鮮的樹枝樹枝上綁滿各種煙花、鞭炮等。高台旁熔好了鐵汁。一聲令下,一人一手拿着盛有鐵汁的「花棒」,一手拿着未盛鐵汁的「花棒」迅速跑至高台下,用下棒猛擊盛有鐵汁的上棒,棒中鐵汁沖向高台,鐵汁遇到棚頂的樹枝、金花四射開來。金花又點燃高台上的的鞭炮、煙花等,真可謂火樹銀花、流火漫天、熱鬧非凡。
所有人都仰着臉,看着這難得的盛況,每一次的金花盛開都引來一陣歡呼,就連平時不苟言笑的楊老爺和楊素致也都滿臉的笑容。
可是三娘卻低下了頭,懷念起那日念生辰的煙火——當時,靜楠靜松在身邊、父親在屋內護着懷孕的母親,一家人微笑的臉龐被煙火照亮,無限的溫暖。
想到這裏,三娘不自覺的轉過頭看向楊素曉,楊素曉也正好看到三娘,便悄悄的走了過來,忽明忽暗中環住了她的肩膀,輕輕拍了幾下,像是安慰也像是鼓勵。前面的靜楠和靜松也很湊巧的回過頭,在一片火光中向着她們微笑。靜孌更是不知道從哪裏拿着小小的焰火,走到了楊素曉和三娘身邊,抬頭望着她們,咯咯的笑着。三娘心下一暖,一手扶着楊素曉、一手拉着靜孌,覺得內心充滿了力量。
金花炸了一波又一波,可是每一波炸過之後,就會突然陷入無盡的黑暗。黑的那麼徹底、那麼突然,就像那金花沒有炸開過一樣,連高台和屋檐的輪廓都不可見。就好像世事,壞事永遠會來的那麼突然,掩蓋掉一切,只剩下無邊深邃的黑暗。
三娘淡淡的想着,心裏生出些些寒意,心中默默的祈禱着陳飛遠一切順利、家人一切平安。
當金花再一次炸開的時候,三娘的臉上已經掛上了不為人察覺的堅毅——上一世,她孤苦伶仃;這一世有幸得到了父母的關愛、兄弟的情誼,讓她深深感受到了幸福。那麼,為了家人,她什麼都願意,哪怕再死一次,又何妨?
喜歡大宋寵妃陳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