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人,以茶代酒,舉杯共飲。小小的聯盟就此達成,但是此刻,誰也不知道這會為未來帶來多大的影響。
「父皇也不必憂心,朝內不是還有母后家可以幫忙?」趙頊略微思考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誰知道趙曙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高家本就是武官,我朝向來重文輕武,況且高家這一代就剩高玉珏及其表兄高玉瑁。其表兄其人太過驕縱,不堪重用;高玉珏雖是好的,只是有些庸碌,並沒有顯示出特別的才能。鎮守一方為將帥之材不錯,但是要是想進入內閣出謀劃策,怕是還缺些才能。」
接着,他似是有些疑慮的輕輕歪着頭、眼神看門外,對趙頊說:「其實,對你母親……也不可太過依靠。」說完後,眼神久久沒有收回。
趙頊心內一驚,一直以來都是母親陪伴着父親,很多時候母親都是父親最大的助力,可以說父親今日能成為官家母親功不可沒。他不明白為什麼父親這樣說。
於是手中茶碗一滯,抬起頭,一臉疑惑的望向趙曙。
片刻之後,趙曙收回眼神,望向看着自己的趙頊,輕輕笑了一下:「你是在想,朕與你母后風雨攜手,為何到最後朕都信不過她吧?」
趙頊點點頭。
趙曙輕輕嘆了一口:「終歸應了那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說完從榻上下來,站起身,負着手在案桌前微微踱步。趙頊連忙起身微微向前,正面相對,俯首垂順,附耳恭聽。
「你母親,比你想像的更有野心。」趙曙從一個結論開始說起。「她對於皇位的渴望、對於權力的渴望,遠在於朕之上,並且很小的時候就顯露出來。很多事情,都是她協助朕去做,也有很多是朕,順着她的心意去做。所以,與其說是她幫朕到了今天的位置,不如說是她逼朕到了今天的位置。」
趙頊細細品着這些話,心內也漸漸認同。
趙曙說完之後,輕輕的嘆了口氣:「可惜啊,她智謀過人,卻不能看的長遠,又沒有容人之心。」說完之後,趙曙怕趙頊不明白,就舉了個簡單的例子:「就好比,你所熟知的陳鴻陳飛遠的事情。你母親知道他與朕有二心的時候,就一心要除掉他。而朕卻不想。你知道為什麼嗎?」
趙頊略微有些心驚,所謂的「與我有二心的時候」,難道就是說他與包拯在一起在查證皇嗣案?雖然他當時有一定的了解,但是畢竟消息封鎖的太嚴,無從考證。於是連忙回答:「是因為父皇重情重義、顧念幼時情誼……」
「錯了錯了……」趙曙微微搖頭,打斷了他。「是因為,其一,此人才情可嘉,隨不願入仕,卻有內閣之才;其二,此人身後倚靠的是岳丈楊家,那楊家是前朝大儒,累世清流,根深蒂固,與朝中眾多朝臣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比如歐陽修等文人、言官。因此,如果好好對待,加以利用,未來不可估。殺之,只能引發言官、文人的背叛和離心。」
「人言可畏啊,離心離德更是不能長遠。所以,我要保他,也就是要保全我自己,更希望他能為我所用。何必在意一時作為?」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趙頊,意味深長的說道:「可惜啊,你母親不能理解,一心要除去他,說是放了他就是放虎歸山。唉,我也沒有辦法,只能任由她去了。不過終是可惜。」
趙頊神色未變,只是心中默默的揣摩着最後一句話里的「可惜」二字,心下跳了一跳。終不知是母親不能理解父親的抱負可惜,還是陳飛遠終是留不住了可惜。
最終,面上神色淡淡的抱拳說了一句:「朝中自然還有其他賢臣可用,父親也不用太過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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