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趙頊陪着高滔滔說話,那邊陳氏母子三人被悄悄召進了趙曙的寢殿。
趙曙此次盤坐在殿內正廳的軟榻上,穿着一件朱紅色繡金龍鬧海的大氅,頭髮用一根金絲纏枝鑲碧玉象牙簪簡單的束了一個道士髻。赭石色的軟榻上擺了一個色澤溫潤的紅木雕花憑几,憑几周圍鋪滿了厚厚的枕頭和墊子,讓趙曙靠着更舒適。趙曙歪歪的靠在憑几上,努力的用胳膊和枕頭保持着自己的坐姿,臉色看起來極差,極度消瘦的面頰上有一種灰敗的顏色。
室內燃着淡淡的薰香,在地籠的暖意之下,似乎有青煙裊娜,讓原本沉悶的寢殿更增加了幾分濃稠的陰暗色彩。將趙曙的臉也與門外的明亮區隔開來。
楊素曉帶着陳靜楠、陳靜姝走進門,趙曙深深的打量着三人。
因着陳家母子沒有任何官職,都只穿着尋常的服飾。楊素曉穿着尋常婦人的團紋月白色織錦棉袍,配淺湖藍色繡銀絲梅花的對襟長褙子。頭髮用一把八寶象牙梳低低綰了一個髻,髮髻頂端戴了幾隻簡約的白玉簪花,鬢角斜插了一直紅寶石纏枝梅花銀簪,顯得素淨又不失隆重。她神色坦蕩,經歷過滄桑的面容上帶着幾絲哀傷。
三娘穿着一件白色靈芝紋領口繡穿花蝴蝶棉短衫,配丁香色裙擺同款穿花蝴蝶長裙,外罩淡紫色戴帶毛領菱花紋棉比甲。頭髮高高束起,用一排琉璃碎珠攢花小簪固定,側面斜斜一支淺粉色海棠花芙蓉玉簪雕的靈動活潑。她低着頭,整齊的劉海覆蓋着一半的面龐,清瘦的面頰上帶着冷清。行動間,舉止端莊,一副心無旁騖的模樣。
靜楠穿着天青色圓領歲寒三友暗紋錦緞棉袍,配青碧色緞面腰帶,頭髮用帶和田玉的青碧色緞帶束着,顯得整個人青松般挺拔,神色更是不卑不亢。
三個人進門後,齊齊的垂首立着,並不算華貴的服飾卻將她們趁成一派清清爽爽的顏色,讓沉悶、幽暗的殿內有了些生機。
三人拜見過趙曙過後,一旁的內官就搬了三把椅子給他們,讓他們在離軟榻很近的地方坐下。母子三人謝恩之後就坐下了。
「陳夫人,是朕對不住你們。」趙曙一開口,聲音不大,卻唬的三人連忙起身要跪下,被一旁的宮人扶住了。「這裏、沒有君臣,只有、只有故人。」趙曙伸出一隻手揮了揮,沒什麼力氣的樣子繼續說着。
「我知飛遠兄待我的、待我的情誼,……也知他……直到最後的時候,也、也在幫助我。可是……我、我、我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趙曙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氣去說這件事,不知道是因為虛弱,還是因為這是他最心底的話,一句話說的十分艱難。「只是最後……我仍舊、仍舊沒有保全、保全他。是我,對、對不起他,對不起我們……之間的情誼。」
「官家哪裏的話,飛遠他能得官家真心相待已是萬幸,為官家赴湯蹈火理應萬死不辭。哪裏敢擔您一句對不起。」楊素曉想到陳飛遠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陳靜楠和三娘也神色黯然。
趙曙輕輕擺手:「飛遠之死……我有、脫不掉的干、干係;你家、小娘子……在宮裏吃苦,也是我的錯。此次……叫你們來,就是想,補償你們。」
楊素曉擦擦眼淚說到:「自飛遠離開以後,我們母子在楊家過的很好,是以……」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趙曙打斷了她:「哪裏有婦人在娘家還能過的好的?你守的,終是陳家的血脈。」楊素曉見趙曙的形狀,就是已經安排好了,於是靜靜的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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