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滿院的侍衛和護院看到渾身是血的三娘,都驚呆了。聽到趙頊悲愴的痛哭聲,也是無盡的悲傷。
此刻,猛的聽到趙頊反擊的命令,全都氣血上涌,快速的撿起地上的武器,一個個殺氣騰騰,朝着那些刺客衝去。李憲和幾個貼身的侍衛也第一時間衝到了楊老夫子和趙頊身邊,用後背將三人團團圍住,保護着他們。
原以為勝券在握的刺客,被這突如其來的還擊打的措手不及。一時間雖然人多也沒佔到什麼便宜,反而有點敗落的樣子。
然而,趙頊眼中這些都不存在了,書房不存在了,侍衛不存在了,楊家不存在了,刺客不存在了。天地之間,就只有懷裏的三娘依然真實着。而三娘,他的三娘,他曾經碰都不敢碰的三娘,他曾經日日魂牽夢縈的三娘,身上插着一把長刀,就要死了。
趙頊就那樣有些奇怪角度的斜斜抱着她,頹然的站着。可是那個嘀嗒聲還在響,還在響。石板地面上,鮮血一滴一滴,清脆而轟鳴的打在他的心上、打在他的腦海里,打在他的全世界。
他忽然輕輕笑了,動作十分溫柔的又抱着三娘跪下。他扳着三娘的肩膀,調整了一下角度,把已經沒什麼生氣的三娘放在自己身前,讓她的後背半靠着自己。
她靠着他,他也靠着她。她閉着眼,頭頸無力的向後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向前用胸膛支撐她,下巴抵着她的頸窩處。他笑了,早就該這樣了,對不對?他早就想這樣攬着她同她好好講講話了。很早之前就想了,想了好久好久,真的好久了。他笑了,笑着笑着,滿臉淚水。
於是,他就那樣把下巴抵在三娘頸窩處,對着三娘貼着自己臉上的下巴輕聲的說着,耳語一般,帶着點親昵:「三娘,這樣真好,是不是?你可喜歡?我很喜歡。」他輕輕用臉蹭着三娘的臉,她的臉離自己這樣近,從未有過的近。微微轉眼看去,皮膚白皙、鼻尖小巧,睫毛輕輕的覆蓋着雙眼,臉上的絨毛輕輕掃在自己臉上。這樣的臉、這樣的眼、這樣的鼻子,他時時刻刻都記在腦中,不曾忘掉。他輕輕的蹭着她,可是三娘卻已經沒有辦法給他任何回應了。
趙頊不在乎,笑的更盛,扳着肩膀將三娘摟緊,繼續在三娘耳邊有點孩子氣的說:「三娘,那個滴血的聲音好討厭,不若我幫你堵上好不好?」
趙頊自然知道三娘沒有辦法回答。於是,他將三娘輕輕扶着坐起一些,讓自己的身體更靠近她,直到她的後背貼着自己的胸膛。然後趙頊笑了,左手扶着三娘,右手一個用力,把長刀往後一送,像穿糖葫蘆一樣,讓穿過三娘的刀也從自己的肚子上穿了過去。
「三娘,好了,我們在一起了,我幫你堵住傷口了,你不會再流血了。」趙頊從後面緊緊的貼着三娘,抱着她坐着,下巴仍舊貼着她的頸窩,溫柔的說。「三娘,如果有來世,你同我一起好不好?」「三娘,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不愛她們的,我只愛你。」「三娘,你不要因為旁人生我的氣好不好?」「三娘,三娘、三娘……我們在一起……」在趙頊的一陣陣耳語聲中兩人齊齊倒下。
倒下的最後一刻,趙頊好像聽見有什麼人跑了過來,很多很多人都跑了過來。有人在呼喊、有人在奔跑,刀劍聲更盛,人影密密麻麻的站滿了院子。
但是,都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生命不重要了,世界不重要了。
因為,重要的人,已經在一起了。
他和他的三娘,終於,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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