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底的時候,天氣陰沉沉的,又像是要下雪的樣子。三娘怔怔的坐在窗前,她此刻內心也是煎熬的,一面想着回家與母親和外祖他們團聚,又一面想着父親的事情想要留在宮中。
可是不論去留,她都沒有辦法自己決定。這種命運牽扯在別人手裏的感覺真的非常不好。
不多時,呼呼啦啦來了一行人,將小院幾乎站滿了。
「民女拜見皇后娘娘。」三娘走到院中,對着步攆深深一福。
高皇后幾乎沒有下步攆的意思,輕輕哼了一聲,眼神也沒看過來,只抬了一下手,跟隨着的一行人都紛紛退了下去。
「你父親去了,你可知道?」高皇后開門見山的問道,就好像在說着一個與現場的兩人無關的人一般。
「民女知道。」三娘回答,面上看不出情緒。
高皇后抬起頭,似是嘆氣一般的說道:「倒也可惜了。」卻不知道這句話是在說陳飛遠還是在說三娘。
三娘並沒有回答,只靜靜的站着,帶着些恭敬的表情。
高皇后乜着眼睛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從眼角看到肩膀、從指尖看到裙擺。三娘的反應有些超乎她的意料。十三歲的孩子,雖然她的早慧是早有耳聞,上一次見楊素致的時候自己也是見識過的,但是這樣的至親離世還能真沒平靜的,確實不容易。
高皇后輕輕的敲打着步攆的扶手,在猶豫要不要把接下來的事情做完。可是她思前想後,如如今只能這樣做,就算為後期的打算爭取一點時間吧。
於是她整整衣袖,看向三娘繼續說道:「如今楊家勢大,你也是知道的。太后喜歡他們,也就由着他們了。可是,以你的聰慧,想來樹大招風這個道理也是明白的。」
說到這裏,高皇后停頓了一下,不過她漫不經心的眼神卻一直緊緊的看着三娘的表情。可惜,看不出任何破綻,於是她挑了一下眉毛接着說:「特別是你父親又新喪,太后那邊,可是很關注的。」
說到這裏,三娘仍然沒有什麼反應,只恭謙的站着,仿佛高皇后說的是全是別家的事情。
高皇后忽然不知為何微微有些緊張,於是把目光移開,繼續說道:「所以——,你繼續留在我身邊會好一些,對楊家、對太后,都有交代。」
三娘聽了,輕輕抬起眼睛,靜靜的看了高皇后片刻,恭順的開口說道:「好,但憑皇后娘娘吩咐。」
高皇后才如獲重釋一般的在心裏悄悄鬆了一口氣,輕輕笑着說道:「好孩子,楊家真沒白疼你一場。」
說完就準備起駕回宮的。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忽然步攆停了下來,只聽到高皇后的清冷聲音再次傳來,只是這次,語調更冷一點:「你也長大了,有些人,還是不要見的好,不該有的心思,也別有。」
三娘自然知道她這次說的應該是趙仲針趙頊,於是,輕輕的說了一句:「三娘平日也沒事可做,不如皇后娘娘將我放到掖庭去吧,做些活計也好。」
父親新喪,皇后就開始用楊家作為要挾,真是好棋。
三娘現在心裡冷的賽過吹過的風,對於這個冰冷的地方,她沒有報任何的希望,只希望做些事情讓自己別那麼難過。再者,掖庭還有很多別的人,特別是罪奴,也許總有機會知道些什麼,比困在這裏坐以待斃的好。
況且,趙仲針對自己的心意也不能繼續下去了,他們之間,隔着太多的算計、仇恨、人和地位。就像一片難以逾越的大海。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見了,徒增煩惱。
至此,三娘眼底終於還是有了些神情,只是淡淡的,被風一吹就散掉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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