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沉,沒有陽光,冷風颳的厲害,窗外早已干禿的樹,在冷風中搖晃。
窗內,簡潔樸素的辦公室,空調溫度正好,盛清坐在軟椅上,江笙坐他對面給他上藥。
昨天消過毒的那道長抓痕,因為剛才打架太過用力,再次崩裂開。
江笙特意用了些力往下按,盛清疼的「嘶」了聲。
「你還知道疼啊!」
盛清聽着他的責備,眼神卻望向窗外。
良久,他終是抵不過內心那顆會為許梓衿加快跳動的心,「他什麼時候醒的?」
江笙仔細的給他擦藥,「早上七點多吧。」
「嗯。」
盛清問完就沒在說話了,耐心的等着江笙擦完。
江笙真是受不了他倆這個死樣子,明明都很關心對方!都想見對方!就是死活不敢做!一個躲着,一個小心翼翼的試探,但就是沒人願意多往前邁那一步!
他覺得還是勸一勸吧,「我說,你倆,非得這樣嗎?兩個大男人,彆扭個什麼勁?大家都是同事,都是朋友,有什麼不能說清楚的?又不是談戀愛!說不定人家談戀愛都沒你倆彆扭!」
盛清:「……」
他沒多解釋,只說了三個字,「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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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笙幫盛清擦完藥後,收拾了一下,就準備走了。
盛清問他,「你去哪?」
江笙一臉無語,兩手攤開,「你說呢?你把方超打成那樣,我總得去看看吧。」
「哦。」
看盛清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江笙也懂了,沒地方去,又不敢回806房間。
他十分善解人意的說,「裏面有張摺疊床,困了就休息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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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寧,人民醫院,病房。
江笙拎着一籃水果,探望方超。
方超臉上沒一處是好的,身上都是淤青,好在檢查過後,都是皮外傷,沒傷到內臟器官。
江笙進門看到的就是頭上纏滿繃帶的方超,就留了雙眼睛和一張嘴巴,眼睛還腫了一隻,變得一大一小,有些滑稽。
方超見他來了,毫不意外,「錄音筆是你發現的?」
江笙把水果放在床頭櫃,「嗯。」
「也是你打電話給清淮的?」
江笙:「嗯。」
他不說多餘的話,只負責回答。
方超嗤笑一聲,有些怒意,「你知道我為了這個合作,付出了多少嗎!全毀了!被你全毀了!」
江笙語氣有些冷,「合作?你的合作就是用子衿去交換!用這種骯髒齷齪的手段換來的利益,你心安嗎?」
方超似乎完全沒想到江笙會反駁他,「骯髒齷齪?我做這些都是為了誰!沒有我,公司能有今天?沒有我,久聲能成為語音廳頭部?你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杯酒一杯酒、四處奔波、賠笑道歉,簽下一個個合同換來的!」
「包括這次,如果能簽下合同,和耀星娛樂合作,那久聲就能和娛樂圈掛上鈎,就能站上更高更大的舞台!被更多人熟知!你懂不懂啊!」
他說的太急,情緒激動,扯到臉上的傷,發出痛心的「嘶」聲。
江笙覺得方超完全不可理喻,他起身要走,快到門口時,方超低啞的聲音傳來,「江笙,我以為,你會永遠站在我這邊。」
開門的動作停住。
他想起,兩人二十歲那年,為了創業的第一筆投資,方超去和許多名校畢業生競爭一個名額,所有人都不看好這個農村出身,學歷不高的少年。
只有江笙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我相信你。」
最終結果出來,就是這麼一個被眾人看不起,學歷不高的農村人拿下了順業集團的投資名額。
那天方超很高興的帶着江笙去吃大餐。
他倒了滿杯的酒,笑着敬江笙,語氣誠懇,「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當時的方超笑的肆意,活的瀟灑,那麼的意氣風發。
或許是氛圍到那了,又或許他真的被少年眼裏的真摯誠懇打動,他舉起酒杯,和方超的碰上,向他承諾,「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然而,此刻的江笙聞言,只覺得諷刺,他苦笑道,「那是許給以前的方超的,是你變了,承諾,自然作廢。」
方超知道,這幾年自己和江笙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可他始終認為十年相伴的感情,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輕易消失的。
直到現在,親耳聽到江笙說出這般決絕的話,他才深刻意識到,他們之間已經無法挽回了,他終究還是失去了這世上唯一一個真心對他好的人。
江笙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才轉過身看着方超,平靜的問:「王灼是什麼時候看上子衿的?」
方超眼中閃着淚光,啞聲道:「就是四月底他來簽約的時候。在公司的地下車庫,看到清淮和他一起上車。」
「所以,你發現王灼對子衿感興趣,就拿子衿當成和王灼談合作的置換條件?」
「嗯。」
方超剛說完,就被從門邊衝過來的江笙,拎起衣服領口。
江笙聲音帶上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子衿他才二十三歲!要是被王灼得手了,你要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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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TM是在犯罪!方超!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場談判註定以失敗告終,憤恨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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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梓衿在806房間等到下午四點,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有沒有意義,但他就是想試試,不知道心裏的那個人會不會來。
江笙根本不會撒謊,他的話里滿是漏洞,除了盛清要他編謊話外,他沒有其他必要來騙他。
許梓衿買的是五點飛青楠的航班,也是最後一趟航班。
但是盛清一直沒有出現,他想,盛清果然還是被他趕走了,徹底的走了,不想再見他了。
盛清在江笙辦公室坐到下午四點多,子衿就在806房間,這或許是見他的唯一一次機會了。
這次見不到,以後或許再也不會遇見了。
就說,自己剛好在東寧,江笙事情太忙,沒空過去,就委託自己去照看他一下?
想了好幾套說辭,盛清終於下定決心,開車去了萬悅酒店。
到806房門前,盛清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心跳不禁加快好幾分,伸出手,忐忑的敲下門。
第一遍,沒人開。
可能沒聽到吧。
他又敲了一遍,還是沒人開。
正要敲第三遍,負責打掃的阿姨告訴他,「806房間已經走了啊,我剛從裏面整理完出來。」
走了?兩個字重重的敲在他心上,沒打招呼,沒和任何人說過,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去哪兒了?是在躲我嗎?還在生氣?還是害怕、抗拒、排斥我嗎?還是不想見我嗎?
打掃阿姨看到這個年輕人,突然像風一樣,嗖的一下就沒了。
盛清跑去酒店前台問,「有一個穿着黑色衛衣,高高廋廋的,皮膚特別白的男生,你見過他嗎?他什麼時候走的?你知道他去哪了嗎?對了!他是806的,應該會來退房吧。」
前台服務員小姐姐被他一連串的問題搞的暈頭轉向的,不過,806房間的,她還真有印象。
畢竟,這間房是昨晚上面傳達下來開的,今天那個帥哥來退房的時候,還問她,這間房需要用他身份證退嗎?關鍵是,這個帥哥皮膚實在太白,她不禁看了好幾眼。
「嗷,他是下午四點來退的房。然後在門口攔了輛出租車,我聽他說的,好像是東寧機場。」
盛清迅速回到車上,直接抄近道往東寧機場趕。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就是想,再看一眼,哪怕是個背影也好。
他用手機查了去青楠的航班,最後一班是五點的。
哪怕已經開的很快了,還抄的近道,儘量避開了擁堵路段,還是沒能趕上。
到東寧機場外面,看着手機上顯示的十七點零一分,盛清眼眶有些發紅,眼中閃着淚光。
上天真愛開玩笑,你越想,就越得不到。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雪,洋洋灑灑飄下,掉在盛清穿的褐色大衣上,融化,消失。
少年站在飛雪中,看着天空上掠過的飛機,眼眶濕潤的說了句,「落地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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