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從許梓衿家裏出來後,並沒有開車離開。他拿着門禁卡出了小區,到周邊的超市里買食材去了。
許梓衿待在廁所的那段時間,他找杯子的時候,看到了一箱的泡麵。像是為了驗證什麼,他打開了冰箱,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冰箱裏什麼也沒有,底下凍着的只有幾袋速凍水餃,這麼大的冰箱竟然如此空曠。
有胃病,不好好吃飯,不好好養胃。難不成,他一日三餐都是吃些泡麵、速凍水餃要麼就是點外賣?
看到許梓衿吐完出來的臉色,他既心疼又惱火。許梓衿以休息為由讓他離開,他不想強制留下讓他難堪。
離開後,就來到超市買食材,打算回去給他做午飯。不過,心裏一直很不舒服,有些生氣。
為了給許梓衿充足的休息時間,他回到小區後,特地在6棟下面的石板椅上坐到了十一點才坐電梯上去。
許梓衿把盛清送走後,一直暈到了十點才醒過來。和以往每次胃疼時一樣,他覺得自己在被深淵一點點吞噬,他沒有想過反抗,任憑自己一點點墜入,離死亡越來越近。
醒來後,許梓衿熟練的打開床頭櫃第二層的抽屜,找出醫生配的治胃病的藥,就着床頭柜上的水吞了。
握着杯子,許梓衿意識慢慢回籠,早上的畫面一點點拼湊出來。
盛清看到了他狼狽的樣子,儘管他已經盡力在隱藏了,這杯水也是他倒的,以盛清的觀察力,他肯定還是會懷疑。
這一刻,他居然覺得彷徨。會去在意一個人的看法,會害怕一個人看到他陰暗的一面,這是過去二十三年都不曾有過的。
對了!手機!盛清一定會給他發消息的。
打開手機,發現果然有一條盛清的微信,是兩小時前的,差不多就是盛清剛離開他家就發了。
[J.清淮:你好好休息,我中午過來給你做午飯。]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許梓衿趕緊下床跑去開門,盛清兩手滿滿當當,見門開了,直接進去把東西都放在了桌上。根本沒看來開門的許梓衿一眼。
許梓衿自然注意到了盛清的刻意迴避,他主動開口,「你買了什麼啊?」
盛清平常一向很溫和,這次回他的語氣有些冷,「你這空曠的冰箱是打算在裏面造棟別墅嗎?」
許梓衿:「……」
他第一次被盛清用這種態度對待,有些難過,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隱隱作痛。
他其實隱約知道盛清是因為什麼在和他置氣,「你是在生氣嗎?」
盛清沒回他,專注把桌上的菜放到冰箱。
許梓衿咬了咬乾澀到有些發苦的嘴唇,低着頭,輕聲道:「對不起。」
盛清頓住,手懸在半空中,過了會兒才把水果放進了冰箱,轉過身面對着他。
「為什麼要對不起?」依舊是冷淡的語氣。
許梓衿抬頭對上那雙溫和的眉眼,心裏終於好受了些,「你是在生氣嗎?」
他又問了一遍。
盛清這次回了,但也只是點了下頭,簡單的一個「嗯」字。
得到回答,許梓衿有些急,他想試着挽回,不想盛清就這樣離他而去,「我,我……」
一着急,腦子就混亂了,有些語無倫次,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兩人就這樣對峙着,不知過了多久,盛清嘆了口氣,終於妥協般,走到他面前。
盛清185,比他高了五厘米,許梓衿只能仰頭看他。
盛清先用手背貼了貼他額頭,確認沒有發燒才放下,改回了平常溫和的語氣,「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
許梓衿其實能猜到,但他還是搖了搖頭。
盛清看着那雙有些濕潤的桃花眼,輕聲細語,「我生氣是因為你不好好照顧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明明就有胃病,你應該去醫院看過的,醫生肯定和你說過要好好養胃,但你沒有!你不聽醫生的話,不吃早飯,三餐顛倒,冰箱裏除了速凍水餃什麼也沒有,還有客廳茶几下面那箱已經拆開吃了一桶的泡麵——」
說到這,盛清又有些氣,他深吸一口氣才壓下心中怒火,接着輕聲道:「梓衿,我能感覺出來,你有事情瞞着我。你不願意說,我也不會逼你,每個人都有私隱,這很正常。但你能不能答應我,好好對你自己,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可以嗎?」
最後一句話甚至帶上了點祈求,許梓衿整個人愣在原地。他以為盛清生氣的點是他早上不願意讓他留下照顧自己,強行讓他離開,盛清在賭氣。
盛清的一番話說的是責備但語氣特別輕特別溫柔,最後一句甚至打着商量。
他是在氣他不愛惜身體,不遵醫囑。
盛清說完後,看到許梓衿愣在原地,頭低垂着,原本的那點怒火已經被心疼徹底淹沒。
他其實不想沖梓衿發火的,也不想給他冷臉看的,甚至在敲門前他還一直默念的告訴自己,一定要笑,要溫柔。
可是門開後,看到梓衿蒼白的臉,沒有血色的嘴唇,他還是沒能控制住。
現在把話都說了,看到這樣的許梓衿,只剩下心疼。
他伸出手輕輕的把眼前人抱入懷中,仿佛一塊易碎的美玉,小心翼翼地直到對方貼到自己胸前,全程動作溫柔,格外憐惜。
嘴唇貼近許梓衿耳邊,低語,「對不起,我不該沖你發火的,嚇到了吧。」
早上暈倒後的夢境再次出現,深淵在一點點吞噬他,四周無邊的黑暗,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就這樣被一點一點的包圍住。
「梓衿?梓衿?」熟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在空洞的黑暗中格外清晰,那裏的許梓衿睜開了雙眼,看到無盡的黑暗中有一道微弱的光。
許梓衿把頭緊緊靠在盛清肩上,雙手死死環住他的腰,就像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般,他想反抗了,他渴望那一束光,憐憫也好,同情也罷,只祈求它能在某一刻照亮他。
感受到懷裏人的動作,盛清也把他抱的更緊了些。
埋在他肩頭的人,悶聲道:「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不管任何時候,話語永遠沒有行動帶來的衝擊力大,在這間空曠的房子裏,無聲的擁抱,訴說着很多無法言語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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