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暗歲月 屬於奶奶的愛

    蘇城知道奶奶身體不好，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總是看到奶奶從一個個瓶子裏拿出藥里，在手裏攤開就是一把，然後扔進嘴裏一仰脖就喝下去，年幼的他總是想為什麼奶奶一次能喝下去那麼多藥，因為他喝藥的時候總是一片一片喝的。

    那時候的他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嚴重性，甚至背書一樣的背下了奶奶得的病的名稱，他記得有高血壓，心臟病等等，每次他給奶奶背的時候奶奶總是撫摸他的頭誇他聰明，而年幼的他也就以為奶奶是聽他背這些是高興的。

    他不知道他每念過去一個名字，奶奶就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他不知道奶奶是拖着怎樣的一副軀體在撐着。

    蘇城的爺爺老實巴交了一輩子，所以家裏的一切都是奶奶管的，那時候要蘇城的撫養權，扶養蘇城，以及把蘇城交給他姑姑照顧，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奶奶操辦的。也就是說，蘇城能夠如一般孩子一樣地生活，是因為奶奶；而奶奶撐着老弱病殘的身軀生活，是因為蘇城。

    蘇城只是在大姑那上學，一到了放假的時候，他就會回到奶奶家裏，在寒假的時候，蘇城就跟着大姑一家回來了，那時候都已經快過年了，平常的時候大姑一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來的，但這次他們來了，蘇城不知道為什麼。

    不過蘇城是高興的，因為他可以跟最親愛的爺爺奶奶呆在一起了，這種感覺很好，雖然大姑他們對自己很好，可在蘇城心中跟爺爺奶奶是沒辦法比的，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的熟悉，或許是因為兩位老人對他無私的愛。

    蘇城記得那年似乎很不尋常，因為不但大姑一家來了，二姑和小姑也是天天來奶奶家，雖然以前的時候她們也經常來，但是沒有像這樣一天不落的，還有不經常來的大伯，也都來了，蘇城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來，他只是偶爾聽到大人們在說些什麼胃潰瘍，癌之類的話語。

    蘇城就跑去問奶奶，奶奶笑着回答蘇城道："是奶奶得了一種叫胃潰瘍的病。」蘇城不知道胃潰瘍是什麼，他以為跟奶奶以前得的一樣，便也沒放在心上。

    但是後來蘇城聽到的詞彙更多了，不過那些都是與癌有關的，蘇城就認為這些應該都是奶奶得的病，但是跟以前的一樣。

    有一次，大姑他們一家人在一起討論奶奶的病情，說到癌的時候，蘇城就插嘴道：「還有林癌！」當時大姑父很嚴厲的制止了他，要他小聲點，並告訴他不能在奶奶面前提起這些。蘇城應了，他沒有多問別的，只是在心裏想着，奶奶知道她得病了啊。

    那一年就這樣過去了，蘇城很開心地在奶奶家跟幾乎所有的親人們過年，有姑姑們，表哥表姐，他的父親蘇建鐸也回來了，雖然所有人都不歡迎他，到那時候的蘇城什麼都不知道，能夠見到自己的爸爸他還是很高興的。

    但是父親連壓歲錢都沒有給他，並且一天總是跑出去，幾乎不呆在家裏，他看到奶奶總是跟父親吵，愛笑的爺爺也老唉聲嘆氣，他不知道為什麼，父親回來全家人都不高興，但父親僅僅呆了幾天就走了，蘇城也不是很留念他，因為他早已經習慣沒有父母的日子。

    過完年後便開學了，蘇城就跟着大姑一家人回去上學了，不過那個學期大姑總是很頻繁地帶他去奶奶家，以往去奶奶的話都是蘇城跟着姐姐去，有時大姑也會去，但是從來沒有這樣頻繁過，蘇城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能多回去幾次他還是很高興的。

    就這樣到了暑假，放暑假回去的時候是爸爸和大姑小姑來接他的，還開着小姑家的出租車。在大姑家的時候蘇城聽到大人們的談話，知道奶奶住院了，並且還說着什麼大伯不肯給奶奶掏錢治病什麼的事，不過他不懂，也不在意，他以為奶奶會跟以前一樣，只要喝更多的藥就會好起來。

    蘇城跟着爸爸和姑姑直接來到了醫院，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奶奶，當的他還不知道看氣色什麼的，他很高興，直接撲上床抱住了奶奶，只是感覺奶奶似乎比以前更瘦了，他感覺能直接摸到奶奶的骨頭，不過蘇城不在意這些，只要在爺爺奶奶身邊就好，所以他每天白天呆在醫院裏，晚上會奶奶家。

    而讓一個孩子每天呆在醫院這種枯燥的地方是不可能的，奶奶也知道讓蘇城呆在這不現實，所以她便讓蘇城去小姑家玩，小時候的蘇城最喜歡去小姑家，因為他的表哥表姐們都年長他太多，平常不太帶他一起玩，而只有小姑家的哥哥喜歡帶他出去玩，所以從小到大他跟這個哥哥最是要好。

    蘇城很高興，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個時候，距離奶奶離開他還有半年，那是他最後能夠好好陪伴在奶奶身旁的日子，也是奶奶最後疼愛小孫子的時光。

    蘇城一直都不知道，從奶奶決定要把蘇城送到姑姑家的時候起，奶奶就已經察覺到了身體的不對勁，或許那時候的她還沒想過自己會離開，或者說是不敢想，因為她不知道要是自己離開了這個孩子該怎麼辦，爺爺沒有主意，照顧自己都是問題，他爸更不用提，而她媽估計也是靠不住，她不敢想像自己離開之後這個孩子會是怎樣的境遇，所以她得趁着自己身體還可以的時候安排好這個孩子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另外兩個兒子靠不住，所以她叫來了和自己一樣心軟的三個女兒，告訴她們，只求她們把這個孩子扶養到高中畢業，扶養到他可以自力更生，不然她死都不能瞑目，而蘇城的三個姑姑則是哭着答應了母親的要求。

    蘇城並不知道奶奶為他做了多少，他不知道奶奶在用自己的命來給他換取一個未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平靜的生活是奶奶拼了命才得到的，他仍是每天沒心沒肺的開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