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恙把高居進迎進了劉宗主的那個房間。
無恙先是恭請高居進坐下來了之後,又手忙腳亂地翻出了劉宗主珍藏的茗茶,這才為高居進燒水沏茶。
而高居進也不慌不忙,十分淡定地在一旁看着無恙忙碌。
可是高居進越是沉穩淡定,無恙的心裏反而越是沒有底。
這高居進遲遲不肯吐露口風,他這一趟前來究竟所為何事。無恙的心裏面,就越來越忐忑。
雖然這高居進藉口兩宗互為近鄰,應當時常走動。
可是無恙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對方的這個流心宗,什麼時候兩宗又有這麼親近,需要時常走動了?
所以在無恙看來,這高居進,多半都是來者不善……
等到無恙終於忙碌完了,在高居進的對面坐下來了之後,高居進才半眯着眼睛問道:
「趙宗主,貴宗傳承了兩千多年,不知道主修的是什麼功法?」
無恙一聽高居進這輕佻的語氣,便知道對方的話語裏頗有奚落之意。
因為在一般人看來,無恙身為一個煉體士,哪有資格去了解一個宗門的核心傳承?
而高居進的話語裏,特意加重了「趙宗主」這三個字的語氣,更還直接提到了清江宗的核心傳承。不問可知,這顯然是高居進在奚落無恙,是飛雲宗的冒牌宗主!
不過無恙對此早有準備,於是他神情恭謹地回答道:
「實不相瞞,我們飛雲宗,其實是出自清江宗嫡系。宗門的開山老祖卿老祖,是清江宗的核心弟子,主修的是《雲雨訣》!」
無恙的這番話雖然態度恭謹,但是卻開門見山地把飛雲宗和清江宗的關係,擺到明面上來了!
而這麼一來,就算是高居進對飛雲宗有什麼企圖的話,恐怕也要先掂量掂量才行了……
高居進聽了無恙的話之後,目光一凝。而無恙立即就意識到,自己的這番話,顯然是大大出乎了高居進的預料!
其實飛雲宗和清江宗的關係,在雙蛇嶺這裏,根本就無人知曉。
卿老祖當年來這裏紮根之後,可能是自愧於無顏見人,所以從來就沒有對外宣稱過,自己真正的身份來歷。
雖然也有不少人知道卿老祖是出自於清江宗,可是卻從來沒有人知道,卿老祖竟是清江宗的核心弟子!
要不是這一次去了前谷駐地,清江宗的白老祖偶然聽到了卿自強這個名字,恐怕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卿老祖和清江宗的白系一脈,居然還有這層關係!
高居進聽了無恙的話之後,沉吟了片刻,便又追問道:「這《雲雨訣》既然是貴宗的核心功法,那不知道這功法,又有什麼特點?」
無恙見高居進居然問出了這種問題,就知道這是高居進,對於自己剛才的那番話還有所懷疑。
於是無恙便耐心地解釋道:「《雲雨訣》是一門水屬性功法。這門功法最大的功效,就是可以用來輔助培育靈植。」
無恙對高居進道:「我飛雲宗正是因為精擅《雲雨訣》,所以才能把那株靈桃樹,培育到今天這一步!」
高居進聽到無恙提起了靈桃,眼中不由精光一閃。
雖然他面上神色不變,可是他眼中的這縷精光,仍是被無恙敏銳地察覺到了!
無恙見狀不由暗自揣測——莫非這高居進,竟然是在打靈桃樹的主意?
這靈桃樹,已經是飛雲宗最後的底蘊了!
無恙就算是要把這靈桃樹拱手送人,可也不敢輕易交給像高居進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宗門!
在這雙蛇嶺,只有田老祖護得住這株靈桃樹!
而無恙要想護住門下的那些低階修士,就只有把這靈桃樹贈與靈山宗!
並且無恙,也只信得過靈山宗!
……
高居進聽到無恙說,《雲雨訣》的最大功效是擅長培育靈植後,面上不由露出了一絲蔑意。他瞥了無恙一眼,口中嗤笑道:
「既然《雲雨訣》擅長培育靈植,那麼貴宗的卿老祖,就是一位脫離清江宗的靈植夫了?」
高居進面無表情地淡淡道:「想不到靈植夫也能得到清江宗的真傳,這也屬實是難得!」
無恙見高居進話語輕浮,更是把卿老祖貶低成了一位靈植夫,心中也不由有些惱怒。
不過他面上不露聲色,口中仍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前輩說笑了,我家老祖,並非靈植夫出身,而是清江宗白系一脈的核心弟子。」
無恙低眉順眼地對高居進道:
「這一次在前谷駐地,清風盟太上大長老白層歡白老祖,已經允許我們飛雲宗重歸清江宗門牆,並且一應待遇,都與清江宗嫡系等同。
並且白老祖還親口告訴我家劉宗主說,當年卿老祖在清江宗的時候,名字叫做白自強。如今就連白老祖自己,也要尊稱卿老祖為『師兄』!」
無恙的這番話說得客氣,可是落到高居進的耳朵里,立即就讓高居進皺起了眉頭。
無恙見到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多語。至於高居進信或不信,也無需他再復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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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無恙的話語裏多少也有些誇大的成分,但是他諒高居進也沒有那個膽子,敢去核實。
……
高居進坐在那裏,一時間沉吟無語。似乎是心裏面,仍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過他冷眼瞥了無恙一眼後,雖然心裏面的懷疑仍未盡去,但是嘴上卻客氣道:「想不到貴宗,竟然是清江宗的嫡系,這還真是讓人欽佩!」
無恙聽了高居進的讚譽後,連忙低頭回復道:「前輩過獎了!這一次要不是去了前谷,我家宗門裏,也無人知道這一樁隱秘。」
高居進口中不置可否,面上卻是微微一笑,就輕輕地轉移了話題。他語氣溫和地對無恙道:
「趙宗主,實不相瞞,這一次,我是打算來和貴宗做一筆交易的!」
無恙聞言詫異道:「交易?不知道前輩要和咱們飛雲宗,做什麼交易?」
無恙這時候雖然面色詫異,但是心裏面已經安定了許多。既然這高居進說是「交易」,那就不會是強行索要了。
看來無恙之前的那番話,總算還是起了些作用了。所以無恙這個時候,心裏面就不那麼緊張了……
高居進略微斟酌了片刻,便對無恙道:
「如今貴宗已經斷了傳承,何不把那些練氣功法,交易給我流心宗?只要貴宗願意把這些功法轉讓給我流心宗,我願意出重金酬謝!」
說罷高居進又特意強調道:「趙宗主你放心,再大的代價,我也是付得起的!我付出的重金,趙宗主是絕不會失望的!」
無恙聽到對方索要傳承功法,不由心頭鬆了口氣。
好在他早就把那些最有價值的功法收起來了,所以這個時候,他就故意露出了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假意推拒道:
「前輩,這……?這有些強人所難了吧?宗門的傳承,哪能輕易轉讓?這……?這不太合適吧?」
高居進聽到無恙竟然敢開口拒絕,不由面色一沉!他口裡冷哼了一聲道:「怎麼?你當我這是白拿你的嗎?」
高居進冷冷道:「如今你飛雲宗已經斷了傳承,你留着這些功法又有何用?莫非你一個小小的煉體士,還能修煉這《雲雨訣》不成?」
高居進一臉陰沉地緊盯着無恙,口中陰森道:「莫非趙宗主仗着清江宗的關係,就全然不把咱們西嶺的這些小門派,放在眼裏了?」
「既然互為友鄰,那趙宗主做事,可要多考慮考慮!不要顧頭不顧尾,把事情做得太絕了!」高居進最後,冷冷地威脅道。
無恙見高居進不顧顏面,眼看着就要撕破臉了,於是只能無奈地答應道:「那……,那……,那就請前輩……,隨晚輩……,去傳法閣吧。」
……
無恙帶着高居進,直接上了二樓,並當着高居進的面,打開了傳法閣。
高居進見到書架上,各門功法典籍一應俱全,不由面露喜色。
他把無恙撇到一旁,直接來到了書架前。
高居進把這書架自上而下,每一層都仔細打量了一遍之後,便拿起了每一層上面的通識符,並把這幾枚通識符,一一貼到了前額上……
這些通識符,是對每一層功法典籍的簡介。
無恙當年第一次進來時,也同樣瀏覽過這些通識符。
可惜這間屋子裏的書架上,只是一些最基礎的入門功法。
除了煉體士的功法還算是比較系統完整之外,像《雲雨訣》這樣的練氣功法,大多數都只能修煉到練氣中期。
至於更高級一些的功法,原本是收藏在傳法閣的那間密室里的。而如今,已經被無恙全都收進儲物袋裏了。
……
等到高居進放下了手中最後一塊通識符的時候,他的臉上,已經陰沉得像要滴出水來!
無恙看得出來,高居進這個時候,已經是在竭力壓制心頭的怒火了。
所以這時候無恙膽顫心驚,生怕這高居進一時控制不住情緒,當場就要爆發出來……
高居進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把森冷的目光轉向了無恙。
高居進死死盯着無恙,隔了半晌,才從牙縫裏蹦出來一句道:「趙宗主,貴宗的練氣傳承,就只能修煉到練氣四層?!」
無恙聞言,立即就做出了一副驚恐萬狀的樣子道:
「不不不!高前輩誤會了!我家的傳承,能一直修煉到築基境!」
無恙說罷,又期期艾艾地補充道:
「可是……,可是……,可是那些傳承,都在劉宗主的手裏,晚輩拿不到啊!」
「哦?這麼說起來,那就是趙宗主在消遣咱家了?」高居進眯縫着雙眼,死死地盯着無恙。
「練氣兩三層的破爛,你要拿來跟我做交易!趙宗主,我還真是小看了你啊!」高居進面色陰沉如水,語氣里更是有些殺氣騰騰!
無恙面如土色,膽顫心驚道:「前輩恕罪!前輩恕罪!實在是晚輩拿不到那些高階的功法,還請前輩……,還請前輩恕罪啊!」
高居進見到無恙到了這一刻,兀自還在嘴硬。不由目光一轉,就落到了無恙腰間的儲物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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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居進單手一指,指着無恙腰間的儲物袋,口中冷冷道:
「趙宗主,何不把這儲物袋打開?你口口聲聲說高階功法不在你那裏,那就打開這儲物袋,讓咱家來瞧瞧!」
無恙心裏「咯噔」的一聲,終於意識到,這件事情,恐怕是沒有多少轉圜的餘地了。
於是無恙只能困獸猶鬥,最後頑抗道:
「高前輩,這隻儲物袋,是我家劉宗主臨終的時候,指明了要交給白老祖的!晚輩……晚輩不敢擅自做主啊!」
「白老祖?」高居進眉頭一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白老祖指的是哪一位。
無恙見狀立即解釋道:「我說的這位白老祖,不是我家的老祖。而是清風盟的太上大長老,白老祖!」
無恙囁囁嚅嚅着膽怯道:「劉宗主臨終時囑託我說,這些都是清江宗白系的東西,必須歸還過去!所以……,所以還請前輩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吧!」
說罷無恙又提心弔膽地抬起眼來,飛快地瞥了高居進一眼。
高居進見到無恙居然親口承認了,這隻儲物袋就是劉宗主的儲物袋。可是這個時候,高居進反而有些猶豫了。
雖然只是片刻的猶豫,但是無恙敏銳的靈覺仍是立即就感應到了,這高居進的怒火,如潮水一般地退下去了。
這個時候的高居進,已經明顯冷靜了下來。
高居進瞥了無恙一眼,似笑非笑地誇讚道:
「我就說趙宗主膽識過人,是我小瞧了趙宗主!難怪趙宗主年紀輕輕,就能深得劉宗主的看重!」
高居進冷冷一笑,對無恙道:「劉宗主臨終時把重任託付給你,這可真是慧眼識人啊!」
無恙聽了高居進的挖苦,連忙俯首回應道:「前輩謬讚!前輩謬讚了!實在是宗門裏再也沒有其他人了,所以晚輩才適逢其會!」
無恙說罷,又低着頭囁囁嚅嚅地解釋道:
「若是宗門裏,還有……,還有其他的師兄弟在,那這麼重大的事情,是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我的!實在是……,實在是宗門裏,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高居進見無恙雖然看似態度謙卑,但實際上卻又極其頑固,可謂又臭又硬!所以這個時候,他也頗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而無恙見到高居進終於恢復了理智,心裏也不由大鬆了一口氣——看起來這件事情,差不多就可以這麼搪塞過去了。
高居進回過頭去,把書架和書架周圍掃視了一圈,然後回過頭來,居然又開始輕笑着安慰起了無恙。
高居進溫聲對無恙道:「趙宗主不用怕,我是來做交易的,不是來打劫的!」
高居進微笑着對無恙道:「既然你們飛雲宗的傳承是屬於清江宗的,那我流心宗,是絕沒有那個膽子敢去染指的!」
高居進對無恙道:「宗主儘管放心,我高居進,是講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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