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城文華苑,劉元甫和王成道正在處理政務。
邵懷古死了,新的閣臣還沒選出來,他倆的工作自然多了好多。
兩人正忙碌,卻都覺得鼻子發癢,打了好幾個噴嚏才緩解些。
隨即四目相對,兩人都放下了筆。
這個噴嚏來的就很蹊蹺呢!
劉元甫邊揉着鼻子邊說道。
「成道兄,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內閣只剩你我二人,可千萬不能染了傷寒啊!」
王成道點頭應允。
「中原地區水災過去兩個月了,秋實已到卻無收成,流民已經四散,上京的乞丐都多了數倍!」
劉元甫也跟着嘆息道。
「可嘆我大乾國庫空虛,誤了賑災的時機,身為閣臣,我等有愧於天下!」
王成道先是點頭,隨即搖頭道。
「還好內庫充盈,錢侍郎已經領了錢糧出發,想必沿途流民都會被收攏,災禍必可解,嚴冬亦無虞。」
感慨過後,王成道突然說道。
「元甫兄,我自感身體無恙,這噴嚏並不是傷寒,倒像是惹了小人,怕不是被人非議呢吧!」
劉元甫仔細體會了一下,也跟着點頭。
「我也沒感到任何不適,定是被成道兄言中了,此小人的怨氣還很大。」
可這人是誰呢?
正當兩人撓頭時,突然有人說道。
「兩位大人不用猜了,必是那妖人陸塵無疑!」
兩人聞聲看去,只見欽天監監正李淳罡竟然到了。
「原來是監正駕到,可這次監正怕是失算了,我與那陸塵往日無冤,近日無讎,他為何要非議我?」
劉元甫篤定地說道。
他這是實話,哪怕是今日朝堂上,他也只是贊成正隆的建議,阻撓就藩的事他可一點沒參與。
李淳罡冷笑一聲。
「首輔大人錯了,縱觀大乾朝堂,能讓我等三人同時打噴嚏,只有陸塵那妖人才能做到。」
「而且您莫要忘了,事有反常必為妖,您第一個出言贊成,很可能被人當做拋磚引玉呢!」
嘶!
拋磚引玉是個好詞,可在李淳罡的嘴裏說出來,非常不對味,倒像是諷刺什麼。
劉元甫眼睛微眯,人老成精,他自然聽出李淳罡的意思。
這是在諷刺他第一個發言,還毫無立場地做舔狗,導致陸塵封王呢。
很明顯,李淳罡對他早朝的發言非常有意見,是專程來興師問罪的。
隨後劉元甫笑了。
「清者自清,欽天監代天子求運,可監正身為問天之人不求天數,卻總想着逆天而行,意欲何為?」
李淳罡的臉色立刻變了。
問天之人逆天而行,這是說他不想着為君分憂,只琢磨着違反聖命啊!
他當即反駁道。
「劉閣老,聖書有雲,讀書人應以天下為己任,講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可你在幹什麼,為虎作倀還是助紂為虐?」
此言一出,劉元甫也拉下臉,冷冷地問道。
「助紂為虐,你是說陛下是亡國的暴君嗎?」
好傢夥,兩人唇槍舌劍,雖然不見硝煙,卻處處殺招,各種大帽子在文華苑亂飛起來。
王成道見兩人越說越離譜,急忙勸架。
「淳罡,你身為問天之人,自該知道陛下心意,不可過於莽撞啊!」
隨即看向劉元甫。
「元甫兄你身為群臣之首,如此不顧影響地衝鋒陷陣,確實有些失儀呢!」
王成道苦口婆心,每人說幾句,很快就讓兩人停了爭端。
「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們都是朝中重臣,不要因為這種小事傷了和氣和臉面,這不值當!
你們要是聽我的,就應彼此諒解,各退一步,相互道個歉…」
王成道的和泥功夫中規中矩,主打的就是個囉嗦。
兩人卻都對他的提議不屑一顧。
劉元甫冷哼一聲,別過了頭。
李淳罡則直接轉身離開,不辭而別,頭都沒回一下。
道不同不相為謀,即使面對閣老重臣,他也是相當硬氣。
而且他走的大步流星,袖子甩動間,竟然隱隱有煙塵飛起。
阿嚏!
阿嚏,阿嚏...
劉元甫和王成道又開始了打噴嚏。
良久過後,劉元甫一臉鐵青,怒聲道。
「氣煞老夫了,這個匹夫之性的牛鼻子,不足與謀!」
王成道的臉色同樣不好,揉着鼻子瓮聲道。
「可惡的監正,到哪裏都要裝神弄鬼,老夫的鼻痛之症又被他弄犯了!」
顯然,兩人都猜出了這蹊蹺噴嚏的來源...
被李淳罡戲耍了一頓,兩人也不忙着工作了,坐在靠椅上休憩。
劉元甫閉目養神,心中卻在謀算。
他被人稱為老好人,卻不是濫好人,能混到首輔,怎能沒有自己的算計。
有陸塵的指點,正隆不管是昏聵還是暴戾,都不再任由大臣們欺負了。
淨廠出世的結果便是皇權集中,今後的大乾朝堂,只有緊跟皇權的人才能立足。
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已經沒有他當好人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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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會將女兒嫁給正隆為後,也會不顧名節地第一個站出來,向正隆示好。
只有這樣,他和他所代表的派系,才會在這場權利更替下生存...
就在他沉思時,文華苑陸續走進來很多人。
禮部尚書孫舉、吏部尚書嚴高,宗人府的宗人令...不一而足。
劉元甫睜開了眼睛,和王成道相視苦笑。
兩人知道,這些人都是專為陸塵封王的事而來。
又一個燙手山芋啊!
按理說,封王這種事原本用不着他們參與,宗人府主管皇室事宜,可以全權負責,事後通知他們便可。
但異姓封王,還涉及封地,那就不一樣了。
大乾只有建國時才有過異姓王,現在突然冒出個王爵,宗人府自然很抗拒。
同樣的,陸塵封王,六部大佬們同樣不滿。
淨廠剛剛還抓了一大波貪官,那裏面多少都涉及到這些大佬的門生故吏。
更何況,子不語怪力亂神,陸塵一個方士,功勞和本事都不太正經,封王就如同兒戲。
可正隆卻異常認真,私下裏好好和他們交待了一番,說什麼一定要陸塵滿意云云。
那架勢,分明是把陸塵當太上皇呢。
上面壓下來,下面很抗拒,他們兩人夾在中間,就很為難。
好在,來了個旁聽的內府大總管,劉金。
這人雖然新上任,但深得皇帝寵信,更是和陸塵關係匪淺。
有這人在,六部大佬們應該會克制一些...
兩人猜想着,人到齊了。
如他們所想,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開口,把目光看向了新上任的內府大總管!
有這麼個老六在,他們都異常謹慎。
喜歡我大方士不欺君誤國還能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