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朝會,誰也沒想到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如此密集的彈劾,上到首輔上書,下到文書小吏,和那流氓混混約架沒啥分別。
不同的是流氓用刀,他們用嘴。
而更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正隆。
作為裁判的大乾天子,不但沒有調停,反而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直接將涉事的人全給抓了。
抓就抓吧,畢竟你的地盤你做主,你想當個警察也能理解。
可抓進去的竟然是淨廠,然後還要嚴加審問?
天老爺啊,那淨廠可不是刑部大理寺,而是出了名的不講情面,不按常理審問。
各種刑罰算下來,老虎凳辣椒水都是輕的,點個人皮天燈都是普通操作。
就這樣的地方,送進去你還要加個嚴加審問?
這是想把大臣們一網打盡啊~
一瞬間,所有人都被涼颼颼的。
因為他們想到一種可能,或許正隆對陸家,已經中毒到言聽計從的地步。
那麼今天這一切就很熟悉,似乎又是着了道啊!
沒容他們多想,魏忠義一聲大喝,立刻有無數侍衛和淨廠番子進了大殿。
他們凶神惡煞,不由分說地將被彈劾的人抓起來帶走。
好嘛,竟然是來真的?
一瞬間,大殿遍佈哀嚎和求饒聲。
「啊,我不想死~」
「不要啊,我最怕疼了。」
「本官是冤枉的,你們不能帶我走。」
「我是朝廷命官,不是江洋大盜,不能去淨廠。」
「嗚嗚,本官這就將貪污的三萬兩銀子還回去,你們別抓我行不行。」
「本官願意雙倍奉還,怎麼樣?」
「皇上你饒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這都是首輔大人的安排啊。」
「李尚書才是罪魁禍首,我們都是聽命行事...」
好傢夥,在淨廠面前,很多人都挺不住了。
不只有求饒和哀嚎。還有人當場就開始了攀咬。
李右昌和李淳罡見狀,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黨爭這事若是坐實了,有陸塵那壞種落井下石,他們二人絕不會有好下場。
只是,兩人在擔心了一秒,不經意地看向彼此後,都愣了。
此番凝視猶如天雷勾動地火,又如痴女墜入愛河,甫一接觸,便一發不可收拾。
兩人的心中,也覺得過了一個世紀般悠長…
說人話,就是懵逼了。
之所以懵,不是因為自己的處境。
陸家勢大,出招陰損,還有正隆的背刺,處境幾乎是無力回天。
他們所愣神的,是對方的處境。
因為對方並沒有陰謀得逞的輕鬆愜意。
恰恰相反,是和自己一般擔憂中懵逼…
李右昌心中驚懼。
他不知道李淳罡都投了陸家,為何還把眉頭皺成了川字。
就以陸家和淨廠的關係,進去了也會毫髮無損地放出來吧。
李淳罡同樣如此。
在他看來,李右昌身為陸塵的師叔,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嗎?
已是圖窮匕見之時,沒必要再演戲啊!
就算進了淨廠,也是做個樣子,到裏面沒準就被淨廠的徒子徒孫供起來吧。
「右昌兄,我都知道了,你是塵王的師叔,沒必要再演戲。」
「淳罡,你得塵王舉薦,想必是死心塌地為陸家效忠,但我的人都被抓了。
成王敗寇,你沒必要羞辱老夫!」
兩人同樣的譏諷表情,問出的話也如出一轍。
可各自聽了對方的話後,俱是心中一沉。
「難道你…」
兩人異口同聲的驚呼,可說到一半,聲音卻戛然而止。
此刻,他們終於確定,事情絕不是如之前推測的那般。
然後,兩人同時想到一個人。
王成道!
那個一向以君子自居的儒家大佬,竟然是個信口雌黃的卑鄙小人。
以至於他們又又又上當了~
可惜,一切都遲了。
魏忠義來到兩人身前,譏笑道。
「兩位犯官,去大牢裏慢慢想,咱們該上路了。」
隨着吩咐,兩把枷鎖扣在了兩人頭頂。
至此,在這場大朝會中,隨着兩個派系最後的大人物們被抓,困擾大乾三年的黨爭黑雲徹底消散。
這標誌着,大乾從這一刻起,正式進入陸家主宰的高光時刻。
當然,這是在場所有陸家一脈人的想法。
雖然後世史書也是這樣記載,但凡事總有意外發生…
淨廠大牢中,慘叫聲此起彼伏,卻大多虛弱無比。
大朝會已經過去三天。
三天的折磨,鐵血的漢子都被扒了層皮,更何況這些養尊處優的高官。
能有慘叫的力氣,都是因為淨廠想讓他們挨的久,給了很多吃食。
也是這三天,讓所有人知道,淨廠比傳說中的還要可怕百倍。
不管高官還是小吏,都沒有逃脫酷刑的命運。
三天來,沒有人能扛住,該交代的不該交代的全說了。
不過,李淳罡和李右昌除外。
兩人多少也是領袖,刑罰雖然挨了,但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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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確鑿證據前,臉面還是要留的。
證據確鑿就更不用招供,直接砍了便完了。
這是魏忠義親口說的。
所以,他們這三天過的還算安穩。
但是內心的煎熬,卻比外面傳來的慘嚎還痛苦。
三天的見聞,尤其是敵對勢力的慘狀,這是絕對做不了假的。
那也就是說,沒有人在演戲,兩方派系全都是受害者。
至此,他們無比確認,王成道那些言論就是在騙他們。
所為的,便是牽制,讓兩方在猜忌和對立中,無法形成聯合。
再快速出手,以摧枯拉朽之勢將他們剪除。
所有想法都是錯的,從一開始,陸塵的目的便是挑撥離間,暗度陳倉。
再順便打擊阻礙隱學發展的有生力量。
最可氣的是,明明已經明牌,他們卻仍沒能醒悟。
以至於不管是江湖,還是儒家,連一絲有效的反抗都未能做出,便要土崩瓦解。
從此,隱學一家獨大,成為大乾最主流,最正統的學說。
而陸家,甚至會凌駕於國家之上!
結果大抵便是如此,兩人只能徒呼奈何。
只是還有讓兩人迷惑的一點。
大朝會上,為何會有相互彈劾的情況出現?
記得當時在吩咐時,只說了見機行事。
敵方有塵王做後台,按理不該如此勇猛,應該儘可能地保住有生力量才對。
更匪夷所思的是,敵方為何也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如有雷同,實屬巧合嗎?
喜歡我大方士不欺君誤國還能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