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烏身體本來並無大恙,只不過陷入了原因不明的昏迷,這才住了院,眼下他醒來,略微做一個體檢確認身體機能正常便離開了。上一次倒像行雖然驚險,但他們隊伍竟然毫無損缺,因此生活無有大變,除去陸善仙再不出現。
陸善仙那一日用盡了招式以後的對話,桃酥與余歸寧雖然聽不真切,卻也能從語調中可知她狀態極不佳,這時候她們便問那時候的那一句話,但聽到以後卻不能相信。任一對陸善仙有所了解之人都不能相信此話出自陸善仙之口,不過這話的內容太過離譜,倒不像是施烏編造,畢竟作假不能如此不着調,且從中亦能捕捉到她再不出現的理由。
陸善仙本來便不是此世人,從她只能借住桃酥能力顯現與言行見識可知,那一日的招式如此怪奇而凶煞,能將那尋常招式不可傷害之物殺死,想必付出的代價不小。她因身為異世人的緣故,穢對她並無效力,那驅動她那一招的能力只能是她本來世界之力,那力量一顯現,大概便被排斥,陸善仙由此再不能出現。
施烏如是推測。
陸善仙的離去雖讓人不舍,但這事實無人能逆轉,只能默默接受。受影響最為深刻的是桃酥,興許是接受了陸善仙軀體的緣故,她噩夢連連。
又是一夜,桃酥再度從睡夢中驚醒,以一聲驚叫結束睡眠。
她記不住夢的內容,只感覺周身冷汗涔涔,心跳不定。夜早收束了四圍,這正是深夜時分,她們常在夜晚中搏殺,因此並不太能在夜晚安眠,一盞小小夜燈應運而生,眼下桃酥便是借這夜燈看余歸寧。
她睡得酣沉,長發亂糟糟的堆在枕上,兩眼朦朧,小小一盞微弱的夜燈不可使人清晰目見余歸寧的臉龐,但正是這微弱燈光下那仿佛咂嘴的嘴唇弧度,使得她尤為可愛。
桃酥並不知塔、施組織的種種,她仿佛是風中的雜物,毫無反抗地隨風而行,碰盪不限。雖說如此,但她也能從余歸寧的反應與眾人的言行中看出一些端倪。更有古早的一段記憶警醒她,余歸寧並不簡單。
那記憶的場景亦是深夜,余歸寧跪在床上,她則枕在余歸寧的膝頭,那一夜以後,她也遠離了正常人的生活。她踏入穢的世界以後總是力不從心,她知道自己本並無有資格承受這穢,只不過因余歸寧的偏心,她方可能一見這奇幻世界。她並不覺得穢是負擔,扭曲她的身心。
她從未如此貼近余歸寧的步伐,從未如此深刻的體會余歸寧所知。自她記事起,她便亦步亦趨隨着余歸寧,看着余歸寧的背影。她是一位永遠只能仰視的大姐頭,如此強韌、如此自信,、如此有能,以至桃酥感覺自己微渺如牆角的塵埃,她拼了命去追趕余歸寧的步伐,卻永遠只見她踏在雪上的一串腳印,不見其人......桃酥由是無力,因此盡力裝作自己無所不知,裝作權威,也許如此她便能再靠近余歸寧一分,也許如此,余歸寧便能再重視她一分。
「你怎麼了?」余歸寧朦朦朧朧地問道。
桃酥不回應,鑽入余歸寧波瀾的懷抱,擁緊了余歸寧綿軟嫩彈的軀體。
也許這便是跟緊余歸寧的代價,也許這便是她永遠不如余歸寧的憑證,她知道自己大限將至,連連的噩夢與難再歸來的異界來客就是表現,或許此中也有其他緣故,但她個人的無力絕對是原因之一。不過即便如此,她也心甘情願。
......
次日,一個結束鍛煉的時分,施烏用毛巾擦一擦臉上淌下的汗,向注視他的相瑾秋問道:「怎麼了?」
最近他穢力飆升,不過眾人對此心知肚明,組織上通行的資料含穢量不可能使他穢力增長得如此迅速,施烏自有手段。並不見其他形似施烏之人前往包圍捕捉余歸寧、相瑾秋,施烏本人便因此得以被信任。
「最近死了一個人,你看看。」
施烏借過她拿來的資料,上面記載了一人的死亡,他的死亡、死因、外貌、身份,這死人名叫徐瀚銘。
「有什麼特別的嗎?」
問話一出,施烏才想起來死人的身份,正是這外國人為這據點設立了一套基於穢的篩選系統,使得平常人不可注意這位於鬧市的小店......不過他失蹤了幾年,這幾年以後找到他的屍身,也是合理吧。
施烏再仔細看這檔案,這顯然是一份內部檔案,專供他們這一類人閱讀,其上還有他的功績、過往。這人極特別,倒像行的次數並不多,多數時間在據點中,研究穢與科技的結合,他們據點中穢科技只是其中之一,後來,他前往主戰場,此後杳無音訊。
這樣一人,按理說來不應當如此輕易的死去,這樣的人才無論是哪一方,至次亦應當囚禁,他怎麼會如此輕易、如此孤獨的死去?真的有人能放任這樣的人才到處走,把自己摔死嗎?其中的隱情或許不止如紙面一般簡單,若是無有通報尚且好說,這通報下來,恐怕明示他並非意外身亡,只能是他殺。
施烏再仔細看看,這人的死亡地點就在這城中,幸得離他們據點較遠,不然從這段時間的曲折來說,他們恐怕不得安寧。這是否就是風暴已至的顯現,是否在人不知處,還有許多的如此的人物面臨死亡?施組織言述的「穢怪危機」究竟是什麼?有人驅使,還是穢怪自發,還是眾多人再不能承受穢,穢怪橫行於陰界?
施烏放下這一份檔案,揉揉眼睛,再怎麼風雲變化,現下他的實力也不足已影響任何一方,還是把這些雜務拋開,專心提升穢量。
「還是別管這些了吧,提升穢量緊要,這些事情哪裏是我們這些弱雞能干涉的。」
相瑾秋不應亦不答,這種人才死去,有益的只是塔那一方。他是不願意回答,還是不知道?也許是穢作祟,她近日愈發壓制不止懷疑的衝動,也許是與塔相斥的天性,她仿佛已化身噴薄欲發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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