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亓官宜的心境。
現在,宮煜幾乎可以確定自己之前的猜測了,他身前的每一道門都對應着一個人,他前面有八扇門,也就是說,被困在這個空間裏的,加上他,一共九個人。
那麼現在現在問題來了,古武屍究竟算不算人?
畢竟從他們的角度的來看,古武屍屬於「邪魔」高層,身體構造早已和尋常人不同,它們變得不人不鬼,而且罪大惡極。
如果算,那麼多出來的兩個人是誰?
如果不算,就多出來了三個人,這三個人又是何時混進來的?難道說,他們一直都在這個空間裏,進行着無休無止的循環嗎?
他不敢想,反覆經歷死亡的痛苦,宮煜已經體會過一次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在這種情況下,人,十有八九都會瘋。
為今之計,只能打開更多的門,看看能不能找出那憑空多出來的幾個「人」。
想着,他又推開了一扇門,讓他驚訝的是,這次門後不是什麼心境幻想,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宮煜與溫白對視良久。
眼睛眨了又眨,似乎不明白,怎麼就……碰巧遇上了?
若說是緣分,那這緣分也太深厚了吧。
似乎是怕宮煜反悔,將他又關到門後面去,溫白迅速閃身進入宮煜的門裏:「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宮煜忽然覺得腦袋有些疼:「你覺得算那便算吧。」
溫白莫名委屈了一下:「怎麼要我覺得了,我是問你覺得。」
宮煜:「……」
現在怎麼辦?這扇門後已經可以斷定是溫白了,排除前面那兩扇門後,那剩餘的五扇門內,必有兩扇是屬於何奈和薛不聞的。
五選二,有些難。
但溫白似乎就沒宮煜那麼多考慮了,悠閒踏着步子,隨手打開一扇門,門後一陣刺眼的強光打來,整個空間都陷入白茫茫的一片。
再睜眼時,宮煜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座山上,這山有些奇怪,山坡上凹凸不平,有的有碑,有的無碑,就像是一個又一個的小型墳墓。
宮煜覺得後背涼嗖嗖的,不知為何,他有些懼怕這個地方。
下意識地,他就拉住了溫白的手,後者一怔,旋即五指用力,緊扣住了前者伸來的手。
「這裏是……大別山?」宮煜喃喃自語。
溫白卻要拽着他往回走:「走吧,這裏沒什麼好看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宮煜一身反骨的勁兒上來了:「我偏不,我就要看。」
溫白抽抽嘴角:「那你別後悔。」
他能後什麼悔,明明是你不要後悔好吧?宮煜暗自在心裏吐槽着,溫白越是不讓他碰的地方就說明這地方越邪氣,普通人見到肯定是要跑的。
可他是誰呀,肯定是要一探究竟的啊。
「哎呀我說老何!這什麼鬼地方啊,咱倆要不回去吧?啊?最近空靈界不太平的很,你說我倆要是一個不小心折在這兒了,二師姐八成要瘋。」
由遠及近傳來的是薛不聞的聲音。
不,準確來說是世界輪迴之前的薛不聞。
兩人從遠處的山坡緩緩走來,何奈走在最前面,薛不聞緊跟其後,他平日裏走路都在生風,可這次卻慢的出奇,背後濕了一大塊兒,額頭上也滿是汗珠。
偏生何奈並沒有發現此等異常。
薛不聞又往前走了幾步,實在累的不行了,往石頭上一坐:「你說咱倆追那隻「邪魔」追到了大別山,可進來一看,鬼影兒都沒有,這不瞎忙活嘛。」
何奈停下腳步,前世的他因為定河城之變,變得更加不愛講話了,頓了好久,他才擠出一句話來:「那就休息一下吧。」
兩人對坐了一會兒,相顧無言。
都有各自的心事。
眼前的景象又是一變,只是這一變,被困在大別山的兩人就明顯很疲憊了。
薛不聞依舊坐在那塊石頭上,他抹去額頭上的冷汗,臉色白的嚇人:「老何,你說,我要是真折在這種地方,礙於那什麼生死契,你真的也會死麼?」
何奈闔了闔眼:「或許吧,家族裏還從未有人成功脫離生死契的詛咒。」
「是嗎?誰說這個奇蹟不會降臨在我們身上呢,詛咒之類的我可真是太擅長了。」
為了延續薛、何兩家的氣運,每一代家主都會從一群天賦異稟的孩子中挑選出最有天賦的孩子,由他來承受兩族的霉運,這種人往往活不大長。
又被家族裏的人厭棄,吃的是剩菜剩飯,喝的井水,睡的牛棚羊圈,這還算是很好的居所了。
薛不聞就是這樣長大的。
直到十三歲那年,他被生死契綁定,一夜之間成為了萬人之上的「影子」,終身將效忠於「傀儡」,他的悲慘生涯才算徹底結束。
他本應該早就死了的,可偏偏他強撐着一口惡氣,活了下來,沒有人比他更想要活下去。
可眼下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大別山,他們走不出去。
更讓人抓狂的是,薛不聞已經察覺到有什麼能要他命的東西就在這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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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他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掌心中的血不是鮮紅的,而是黑乎乎的黏塊,這和他常年接觸毒物有關。
「不聞!」何奈從地上一彈而起,扶住薛不聞,「怎麼了?難道你受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薛不聞擦乾淨嘴角的鮮血,眼眸微眯:「老何,咱們中套了。」
「你看這滿山的墳,在山下看不出什麼乾坤來,可到山頂上一看,這是一個絕佳的死陣,既是死陣,活人自然進不來。
仔細想想,之前我們追的那隻「邪魔」極有可能就是凌阮阮為了坑害我們而下的套,因為只有她知道大別山有一物,克我。」
何奈肉眼可見地慌了。
薛不聞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道:「不過黑冠木也沒什麼可怕的,如果我用我全部的毒與它斗,或許會是平局。」
「你在胡說什麼!」
何奈抓緊腰間的刀,他有些不信邪地轉身去找路:「我就不信了,這地方沒有出口!」
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薛不聞死在這個鬼地方,古往今來,死在這裏的人,屍體都運不出去,就連明棋老祖都不例外。
他們又哪兒來的例外。
「老何,你還記得傀術嗎?」薛不聞定了定心神,啞聲開口,他現在已經很虛弱了,「我記得,裏面有個保命的法子,我們或許可以一試。」
何奈的雙眸卻驟然緊縮起來:「我,不,同,意。」
「沒辦法,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咱倆兒總得活一個,給咱們六盜界留下一個種吧。」
薛不聞艱難地從站起身,又是幾聲劇烈的咳嗽:「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些年也不過是礙於生死契的份兒上,勉強與我成為搭檔,又一同來到定河城,成為師兄弟。
但這是能將你送出去,不被大道抹殺的唯一辦法,這個秘術我只能施展一次,一次之後,我或許會死。」
何奈動了動唇,想要解釋什麼,可還不等他解釋,薛不聞就從貼身的儲物袋裏掏出一塊紅布,蓋在了他頭上。
「呵,生死契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我死了,你也會跟着一起死,所以,在施展此秘術前,咱們得解決掉生死契這個麻煩。」
「不聞……」
「別亂動,我也是第一次拜堂,沒什麼經驗。」
何奈頓時就不亂動了。
「麻煩的東西,早知道要解開生死契需要走這麼個鬼流程,我當初就不該在祭壇上動手腳,這不把自己賣了麼。」
薛不聞搖頭嘆息,似乎有點後悔。
可是事情畢竟都發展到這一步了,之前的事再怎麼後悔也不會倒帶重來。
況且,如果不是生死契,薛不聞或許早就死在家族厄運的詛咒上了,也不會認識何奈,更不會來到定河城,過上一段有家的溫馨日子。
他不欠六盜界,可六盜界欠他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兩人挑了塊好地兒,站在明棋的墳前,這裏沒有他們的父母,沒有高堂,沒有親友,只有一座能代表他們師祖的孤墳。
那便,拜祖師爺罷。
「何奈,此事除你我之外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出了大別山,你依舊可以去追你喜歡的女孩子,而我,只是為了解開生死契罷了。」
「生死契一解,自此,你我便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干,不復相見。」
何奈扣緊了刀柄,眼瞼低垂,遲遲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們背對着夕陽,朝着唯一能見證這場婚禮的祖師爺敬上了一杯喜酒,灑在明棋的墓前。
那一刻,仿佛天地失了色,天空的盡頭,恍若有一抹虛影浮出,受了這杯酒,隨之湮滅。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
這一套流程走下來,生死契卻沒有任何反應。
薛不聞急中生智,一咬牙,抬手掀起何奈的蓋頭來,溫軟相貼。
氣息纏綿。
而此時,他的指尖亮起一陣白光,生死契,解開了。
何奈此時還是一臉懵,他剛推開薛不聞,身子忽然失重,被薛不聞一推,他整個人都跌進了身後的黑影里。
這是獨屬於影子的秘術。
是為了保護傀。
何奈又急又氣:「住手!」
可終究晚了一步,在六盜界,影子絕對服從於傀儡,這大抵是影子第一次不聽傀的話。
在被黑影徹底吞噬的時候,何奈看見薛不聞背過身,仿佛是接受了自己必死的結局,坦然走向死亡。
門裏的幻境在這一刻徹底消失,只留下黑洞洞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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