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戰場這種小事,用不着陸天明費心。
把慶泰的巨盾和狹刀收刮後,陸天明回到了飯桌前。
簡易木桌上的菜還沒有冷。
陸天明抓起最後一隻烤羊腿,餓鬼般的啃了起來。
木倫一家和薛塵,外加一個力氣大的阿強,足以對付剩下的都蘭人。
桌邊就剩下三個年齡不一的女人。
葛聰是個聰明孩子。
她知道巫娜有話對陸天明說。
所以便抱着狼崽子,並纏着湯如男帶她去尿尿。
平時頗有眼力見的湯如男不情不願站起來。
無奈帶着葛聰離開。
走之前還特意叮囑陸天明:「該分開的註定要分開,你可別心軟!」
陸天明忙着啃羊腿,沒怎麼在意。
倒是把巫娜搞得非常尷尬。
金髮碧眼的女人沒有打擾陸天明。
靜靜等待對方吃完的同時,悄悄為對方倒了一杯酒。
看見遞過來的酒杯。
陸天明放下羊腿,淺笑道:「這酒就非得喝?」
巫娜認真點頭:「離別酒,一定要喝。」
聞言。
陸天明眼睛一亮,非常爽快的把酒杯接了過來。
「我還在醞釀該怎麼敷衍你呢,沒想到你已經想通了。」
巫娜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
接着認真道:「其實那胖女人說得沒錯,你我道不同,早晚要分開,與其糾結鬧得你我不愉快,索性快刀斬亂麻,你我都能舒心些。」
陸天明很讚賞巫娜能有這樣的覺悟。
唯一不理解的是她對湯如男的稱呼。
「胖女人?」
巫娜非常堅定的點頭:「嗯嗯,她就是胖女人。」
陸天明哭笑不得。
湯如男的身材,絕對是老天的傑作。
豐滿就是豐滿,和胖哪有半文錢關係。
女人的嫉妒心啊,果然可怕。
「知道你身份的人已經死完了,你放心跟着木倫大哥,正好他們也要把黑皮的人頭帶到都城,順道還能照顧你。」陸天明轉移話題叮囑道。
巫娜小聲『恩』了一聲,舉起酒杯半天不喝,不知腦袋裏在想什麼。
沉默良久。
巫娜倏然舉起酒杯,眼睛彎成月牙輕鬆道:「陸天明,有機會你來找我,我請你喝烏彌國最好的酒!」
陸天明笑了笑:「前提是你不鬧脾氣,安安心心回去再說。」
嘭——!
兩人愉快碰杯,各自將杯中酒飲盡。
等放下杯子時。
陸天明才見巫娜眼裏已噙滿淚水。
他一時有些懵。
這個差點被自己當成肉盾害死在南望城的女人,何至於如此感傷?
「不是,咱倆之間有那麼深的交情嗎?還是銀子花得不舒心?」陸天明調侃道。
巫娜定定看着陸天明,默默流淚。
如果是十來天前,巫娜要是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他還真就能隨手把對方扔出去。
可畢竟相處有一段時間了,還拿了人家那麼多銀子。
一時間他也下不去手。
於是只好拿起已經啃的差不多的羊骨頭,細細『品味』起來。
「陸天明。」巫娜聲音有些許嘶啞。
「恩?」陸天明微微抬頭。
「你要改掉什麼事都喜歡自己一個人扛的壞習慣。」巫娜抽泣道。
陸天明蹙眉,沒做回答。
「我知道你對我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感情,也知道你壓根沒把我當朋友看,但是做為一個旁觀者,我覺得你如果繼續這樣一意孤行,總有一天會出大問題。」
巫娜抹着眼淚,苦口婆心。
陸天明還是沉默,只不過眉頭皺得愈發的緊。
「你怎麼看我,我不在乎,但是這段旅程對我來說非常特別,我會永遠記得,有一個男人為了我的安全,不惜受傷也要把壞人處理乾淨,不管他收沒收錢,我都要感謝。」
說着,巫娜突然抓過一個大碗,朝裏面倒酒。
酒將將掩過碗底,預留了足夠大的空間。
做完這一切,她端着碗繞行至陸天明身邊。
「如不嫌棄,你可以靠着我,就像那天晚上你把我當擋箭牌那樣。」
巫娜說着,便抓起陸天明的手臂,繞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感受到陸天明的身體在抖。
她知道這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痛苦。
「你...看出來了?」陸天明緊緊咬着牙齒,同時抓過巫娜遞過來的大碗。
巫娜用那瘦弱的肩膀硬扛着陸天明。
「我每天都在觀察你,眼神,表情,動作,甚至...呼吸。」巫娜毫不避諱。
「為什麼?」陸天明低着頭,呼吸沉重。
「因為我害怕你再次把我像不值錢的東西一樣扔掉,因為我想活下去。」巫娜哽咽道。
陸天明咧嘴笑了笑,笑得很難看。
「你還是不了解我,收了錢的事情,我從來都不會怠慢。」
頓了頓,他吃力問道:「所以你到底怎麼看出來我不對勁?」
還未等巫娜回答。
陸天明舉起大碗,哇的一口吐出一大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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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又以極快的速度把血水倒在草地上。
「呼吸。」巫娜伸手摟住陸天明,輕輕揉搓他的後腰。
「呼吸?」陸天明奇道。
「是的,我正常呼吸三十次的時間,你通常呼吸二十一次,但是剛才,你呼吸了二十七次。」
陸天明眼睛一亮。
側過頭不可思議看着巫娜。
這女人,心思竟如此細膩?
他的肺疾跟嘮病不一樣。
哪怕是以前沒有端木大哥的藥,也不會出現呼吸急促的情況。
通常都是疼痛和咳血。
如果有意隱瞞傷勢,確實可以強行用肺疾來當幌子。
可是看見巫娜紅腫的眼睛,以及緊鎖着的眉頭。
陸天明便覺得沒必要硬撐着。
何況他現在很需要巫娜幫自己掩飾。
「行走天下,哪有不受傷的道理,你別苦着個臉。」陸天明強顏歡笑。
慶泰的那一擊,隔山能打死牛。
要不是軟甲卸掉了大部分力道。
他連強撐的機會都沒有。
巫娜揉了揉眼睛,「所以我才說,有什麼事你不要一個人撐着,如果我不在,你怎麼騙過頭頂上那隻矛隼?」
陸天明苦笑:「有心了,竟然知道那頭海東青有問題。」
實際上陸天明殺完人後雲淡風輕的啃羊腿。
也是為了騙過頭頂上那頭盤旋的海東青。
「你天天盯着它看,我又怎麼會猜不出來?」
巫娜調整姿勢,儘量讓陸天明靠得更舒服一些。
陸天明從來都不是一個悲觀的人。
哪怕現在胸腹痛得厲害。
他仍舊不想讓氣氛太沉重。
於是想了想,說了一句差點讓巫娜暴走的話。
「沒有你,還有湯如男,她胸懷比你寬廣,靠着可能還舒服些。」
巫娜氣的臉唰一下就紅了。
「陸天明,其實你一意孤行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哦,怎麼又改變主意了?」
「因為有時候,你這人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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