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 沙沙 ——……」
我坐在沙灘上,聽着海浪湧來的聲音,內心感到寧靜。
涌到干沙上的海浪泛起泡沫,發出 「嘶嘶」 的聲音,被沙子吸了進去。
夜晚,從窗外廣闊的松林深處,傳來類似遠處雷聲的低沉的海潮聲。
雖然單調,但那是一直持續的音色。
那溫柔地誘我入眠的海邊故鄉,毫無疑問是我的原風景。
就像海浪來來去去一樣,夜晚過去,太陽又會升起。
離開故鄉已經一年了。
這裏不是日本,而是美國。父親和母親轉到這裏的研究所工作,似乎是因為他們在日本從事的被認為沒有前途的職業。
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似乎前途一片光明,但據說與他們相關的公司設施發生了重大事故,居民進行了疏散。而且據說不是一個城鎮的問題。
幾年間媒體反覆進行負面宣傳,很快這個行業就變成了夕陽產業,父親曾這樣抱怨過。
「日本人很在意面子。出頭的椽子先爛。日本人經營的企業有很多成功者。原因是失敗的人會離開公司……。
爸爸他們接受了來自海外的邀請。如果一直忙於處理事故的後續,爸爸他們就無法留下活着的證明。」
「我們可能要住在研究所里,所以正光你去爸爸的朋友家寄宿吧……」
「我去打擾他們真的沒關係嗎?」
那是晚飯後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這個突然的提議讓我很驚訝,我也不認為自己能在一個普通的美國家庭里生活。
「沒關係。他是個好人。是媽媽年輕時寄宿過的那家人的女兒夫婦。他們在日本生活的時候我們見過幾次,聽說我們要去美國,他們主動提出讓你寄宿。」
詳細了解後,據說丈夫以前是海軍陸戰隊隊員。妻子好像在市醫院做行政工作,但和丈夫一樣,她以前也是海軍陸戰隊隊員。
因為他們曾在日本的美軍基地生活過,所以會一些日語,這讓我很感激……。
「也許我們會入籍。你要好好學習。」
對父母來說,工作是第一位的吧。他們能得到讓自己充滿熱情的工作,我為他們高興,但對我這個兒子來說,可能是個悲劇。
但換個角度想,也不一定非得悲觀吧?
我也到了該考慮未來職業的時候了。
我不擅長與人交往,所以服務業肯定不行,小時候身體也不好。為了鍛煉一下身體,我現在還在道場學習。雖然代理教練說我已經很不錯了,但老師還是說我不夠成熟。到底誰說的對呢?
在我能力範圍內,又能引起我興趣的職業是工程師,而且是航空產業方面的。
在日本的話,最多也就是個維修工,但在美國的話,說不定能參與新型飛機的試製呢。說不定還能接觸到宇宙飛船。
「嗯。沒關係。我在那邊也有想做的事情!」
沒想到那天的決定會大大改變我的命運……。
······
移居美國已經一年了。
在寄宿的家裏,有一個和我同歲的叫尼科爾(暱稱:尼克)的男孩,而且他也在我轉去的班級里。
雖然在語言上花了半年左右才適應,但現在總算能交流了。不過,有時候寄宿家庭的威廉先生(暱稱:威爾叔叔)講的美式笑話,我都是聽了尼克的解釋才明白意思。
「薩米(我的暱稱。我的本名是雑賀正光,但姓和名都很難念。是把姓和名連起來簡化了吧?),你要理解美國還需要很長時間啊。」
看到我聽了尼克的解釋後第一次笑出聲來,威爾叔叔總是大笑起來。
總是微笑着看着我們的美麗妻子是瑪麗(暱稱:梅阿姨)。
她年輕時肯定很受歡迎吧。我很佩服威爾叔叔能追到她。
話說回來,威爾叔叔那張深沉的臉總讓人覺得能隨時出現在電影裏,而且他那完美的倒三角身材現在還保持着。他的胳膊比我的大腿還粗。
他說自己以前是海軍陸戰隊的中士,肯定需要那麼大的體力。
他在附近的汽車修理廠工作,據說不用千斤頂就能換輪胎。
他們的兩個孩子中的尼克不像他父親,是個聰明的人。他能輕鬆地解出很難的數學題。不過也許是受父親的影響,他從 15 歲起就和朋友一起去武術道場。
我的父母偶爾會來看我,但第二天就回去了。
他們可能在參與重要的項目吧,但好不容易來到美國,難道就不想帶我去真正的迪士尼樂園玩嗎?
「嗯。他一直都是個大忙人。只有薩米這一個孩子可能就是因為這個。不過這裏是美國。是自由之國,個人自由也受到尊重。他絕不是放棄了撫養孩子。他讓我好好監督你,即使我說不需要,他也會給撫養費。我都好好存起來了,等你上大學的時候給你。你的目標是哪裏呢?」
他這麼一問,尼克也豎起耳朵聽。
我敲敲桌子。
聽到這個聲音,威爾叔叔傾身過來拍拍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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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樣就好。如果是我的父母,國籍什麼的都好說。如果爸爸反對,我會說服他的!」
他很少這麼有氣勢地逼問我。
我只是從工科大學畢業,在海軍陸戰隊裏發過摩爾斯電碼而已。
如果能參與海軍陸戰隊新型武器的開發就好了,但威爾叔叔好像誤以為我在實戰部隊呢。
「你竟然能用手指敲桌子來傳達意思,真厲害。」
「這是最簡單的通信方式。我也教過你,但你就是記不住。真讓人頭疼。」
這是因為我有業餘無線電執照才能做到的。用電波的強弱信號通信比用聲音說話能傳得更遠。果然,只要是感興趣的事情就能記住。
「明天要去露營吧?行李都收拾好了吧?今晚早點睡。」
聽到梅阿姨的話,我和尼克點點頭,離開了客廳。
話說回來,沒想到美國的暑假這麼長。差不多有三個月吧!
我和尼克參加了幾個夏令營,明天是最後一個。露營結束後就到九月了,是高中生活的最後一年。
我的房間好像是尼克的二姐以前住的。
剛開始進去的時候,看到少女風格的花朵壁紙我很驚訝,但習慣了就不覺得了。幸好床上用品是藍色的。
房間角落裏的背包里裝着露營的行李,換洗衣服也準備好了。
涼爽的風吹進窗戶。這裏海拔好像超過一千米,白天陽光很曬,但早晚很涼快。
要是能聽到海潮聲就好了,這裏可是內陸。只能聽到街道上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第二天。吃完早飯,我和尼克背着背包走到街上。
在街上等車的時候,鄰居家的女孩走了出來。她也背着一個很大的背包,尼克馬上跑過去接過她的背包。
真不愧是美國啊,我很佩服。
是要對女性友好嗎?這個女孩是鄰居塞繆爾家的二女兒帕特里夏(暱稱:帕特),是尼克的女朋友。
青梅竹馬真是不錯,他們倆關係很好,雙方父母也似乎對他們的未來有所期待。
「早上好,薩米。聽說你很會釣魚?」
「你是聽尼克說的嗎?也不是很擅長啦,只是比尼克多釣了三條。」
「尼克,你也要加油哦。你那麼得意地給我看了視頻呢。」
看來尼克給她看了上次露營的視頻。
我們在海邊生活了一周,回來的時候兩個人都被曬傷得很厲害。
「這次是在學校吧?在宿舍里生活也算是露營嗎?」
尼克正抱怨着,一輛車從左邊開了過來。
從後面的窗戶里揮手的肯定是阿德里安(暱稱:埃迪)。
車在我們面前停下,開車的埃迪的爸爸打開窗戶跟我們說話。
「讓你們久等了吧?我還以為周六早上不會堵車呢。上車吧。至少能趕上集合時間。」
帕特和尼克先上了車,我把背包遞給他們。最後我上車後,車開動了。
「早上好!早上就這麼熱。穿短褲就好了。」
「忍到進教室就好了。據說會徹底地教數學和物理呢!」
「是啊…… 我都不知道媽媽給我報名了。我不覺得世界是由數學構成的啊。」
「你不是好好複習了兩周嗎?讓我們看看你們倆的成果吧!」
用嚴厲的話鼓勵他的是克里斯汀(暱稱:克里斯)。她照顧男朋友埃迪,真讓人佩服。
「要記的公式太多了,閉上眼睛公式就在眼前跳舞。要是能教得再簡單點就好了……」
「對埃迪來說,就得死記硬背!尼克他們好像不用這麼費勁。」
她笑着對帕特說,但其實尼克是反過來教帕特呢。
「不過,沒想到數學進度這麼快。有些公式在日本都沒學過,預習內容里卻有。」
「嗯,這裏的進度可能比較快。美國很大嘛。據說有些高中還在用落後兩個年級的教科書呢。」
我還是不太理解美國這個國家,國家政策應該統一才對,卻過度認可每個州的自主性。在日本,每個縣的學習內容都不一樣是不可能的。
「娜娜的話,有薩米陪着吧?都是日本人嘛。」
被叫做娜娜的女孩是從日本來的留學生。她的全名叫土御門七海奈奈美,姓很罕見。她好像會繼續在這裏留學,在這個國家上大學。她說將來要在父親經營的貿易公司工作,但怎麼看都是個大小姐。
車穿過住宅區,穿過繁華的街道,一路向西。
我們的目的地不是我們上的高中,而是郊外一個小鎮上的初中。
周圍好像也有商店,但露營期間好像會關門。
所以我們買了很多零食。
前方出現了用圍牆圍起來的一角。
看來是到了。
車在正門的警衛室前停下,埃迪的爸爸跟警衛說話。
好像是在確認把我們放在哪裏比較好。
爸爸聽着警衛說話,看着警衛指的方向,向警衛道謝後,又開車了。
車在一座四層的大樓前停下。
入口處有和我們差不多的人,所以應該沒錯。
「到了。埃迪,好好學,回來的時候要有點進步啊!」
「沒問題。我一直都做得很好。以後也會一樣,而且我還有這麼好的朋友呢。」
聽到埃迪的話,我們面面相覷也沒辦法。
他真是太依賴別人了。不過,只是在數學方面。其他科目他都沒問題,歷史還是我向他請教呢。
而且,埃迪有點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但他不會做錯事,每次同學嘲笑我的時候都是他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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