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了,晚祭開始,孟花瑑換成一身的白服,頭戴孝帽,帽箍飄長孝帶,身穿拖地孝裙。
孟實仔和孟發仔作為本族,也跟着孟花瑑在靈樞邊跪着,他們也戴着白毛巾,還罩上用篾片紮成纏着白紙條的孝冠。
三套哀樂隊輪番上陣,在禮生司儀的指揮下有序地各施其責,奏出最拿手的樂曲。
搞笑的是,請來的所謂專業樂隊,奏出的卻是喜慶歡快的歌曲。有人當場指出,他們卻不以為然,說:正常仙歸的老人「白事」又稱「白喜事」,也是喜事嘛。
賀南升吹嗩吶,吹的是《懷鄉曲》。
賀馮唐小時候就愛聽父親吹嗩吶,聲音高亢明亮。
一曲停下,古怪爺掄着拇指說:「好久沒聽你吹了,竟然吹得還是這麼好。」
賀南升:「老了,早就吹不動了,所以我近兩年沒接過婚喪喜慶的活了,要不是花瑑再三請我,請得我過意不去,我真的不會來出洋相。你看我滿臉漲紅,吹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還不知道連續吹完整個祭場,吃得消不?」
古怪爺:「也是,老了就是老了,我也明顯身體一年不如一年,這樣吧,我叫花瑑再請個嗩吶手。」
孟花瑑在裏屋對着鏡子整理身上的孝服,聽了古怪爺的傳述後,說:「我想到了,已經叫人另請了兩個嗩吶手,估計過會就到。你告訴南升伯,他只在出柩與場祭這兩個主要時間裏領吹,其它的時段讓那兩個嗩吶手吹就行。」
賀南升得知後,便收起了嗩吶休息。另兩個嗩吶手來了,吹起了《葬禮哀樂》。
嗩吶終了,寧二筍穿上白衣,蹲在靈前開始乾哭起來……
「母親生病在屋床,兒女四處問藥方。仙丹難醫我娘病,任憑兒女愁煞腸。陰司閻王書信到,幽冥一去不還鄉……」
寧二筍越哭越起勁,聲調開始悲切起來,他接着哭着:「一路行程無阻擋,冥途路上鋪豪光。金童玉女來接你,接引我娘往西方……父母養兒最辛苦,聽我仔細訴端詳……十月懷胎你辛苦,兩年哺乳更勞傷。三餐讓兒吃得飽,我娘卻吃菜葉湯……」
寧二筍情感裝得可以,但文化水平不行,完全照搬抄來的戲劇老哭調,一字未改。儘管他哭得很像個樣子,但沒有新意,感染不了人。
那些專業代哭人,會對照死者生平事例,組成句子,讓人邊聽邊牽出思念,又能哭得涕泗橫流。
寧二筍除嘴巴在動,用手巾作模作樣地揩着眼睛,其實他沒擠出一滴眼淚。
三套樂隊輪換表演,熱鬧非凡……
八個和尚八個道士,輪番上場做法事,為首的道士大家都認識,是村後公平山腰天平殿的殿主谷賢水。
在晚祭中,賀馮唐有幾次接觸阿一的機會,他雖心急,但不想破壞莊嚴肅穆的氣氛,最後一次,已經挨着阿一,幾乎是肩並肩。
然而阿一發現賀馮唐近在身邊,趕快往邊里避開。
看得出,阿一被孟花瑑的警告後,非常牴觸賀馮唐。但賀馮唐卻感到,阿一隻是表相而已,如果追她為對象,她一定會背着孟花瑑與自己約會。
晚祭完畢,和尚道士哀樂隊開始收拾東西。谷殿主已經脫下道袍,仔細看,他外衣內還穿了棉衣,與其他人的穿着不在一個時令。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谷殿主長年在山中,患了風寒病。別人穿單衣,他要穿絨衣,別人穿兩件衣,他要穿棉衣。
有人傳說他手中有一件通天道士傳給他的寶物,這寶物陰氣太重,造成他身體極其虛弱。至於是什麼寶物,誰也沒見過,谷殿主一口咬定:造謠。
孟花瑑也累了,坐在椅子上背靠門框閉眼休息,眼角的淚?還沒有擦乾。
阿一和阿二分別站在兩邊看着她。
賀馮唐見孟花瑑打盹,阿一有閒,順手撿起撒在地上一張冥錢捏成團,看看沒人注意,移步阿一身後,垂手食指一彈,擊中阿一的右腳小肚。
阿一回頭察看,沒發現什麼,只有賀馮唐對着她笑……
她斷定是賀馮唐搞的鬼,怒眼瞪他,表示:你什麼意思?
賀馮唐單眼一眨,示意你過來一下。
阿一看了眼正在瞌睡的孟花瑑,小心翼翼跟着賀馮唐來到屋角拐彎處,低聲問:「你要幹什麼?」
「問你幾句話。」
「快說。」
賀馮唐便直截了當地問她是不是被解永富圍攻過。
阿一聽了一臉茫然,壓低聲音回:「我從來不認識什麼解永富,什麼被他圍攻過?」說完又瞪了賀馮唐一眼,轉身走了。
阿一死不承認,難道她也有命案或其它案底?儘量躲開是非?
(下一節,反諜破案的關鍵物品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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