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緩緩推開攙扶她的青蘭,撐着後腰走到了小公主跟前。
「可有受傷?」
永樂將裝着大雁的籠子放到地上,笑眯眯地開口,「我好着呢,皇嫂不必擔心。」
說完,她提着裙擺原地轉了兩圈,「瞧,我沒說謊吧,毫髮無傷。」
雲卿伸手勾住貼在她臉頰上的碎發,輕輕別到了她耳後,「以後不許再去昭園的圍場狩獵。」
「……」小公主原本想垮下臉的,可想到今個兒是皇兄皇嫂的大喜之日,又急忙換上了笑臉,「好,我聽嫂嫂的。」
說完,她用下巴指了指籠子裏的大雁,「皇兄親自抓的哦,請皇嫂笑納。」
坐在位置上的豫親王跟禮部老尚書也湊了過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一大堆吉祥話。
雲氏族長陪同在側,時不時的附和一下,正廳內的氣氛愉悅又輕鬆。
「靈染。」雲卿朝外面喊了一聲,囑咐道:「將這活雁拎去海棠苑的後院養着。」
「是。」
永樂在一旁笑着調侃,「長寧郡主接受了我兄長的大雁,那這樁婚事就這麼敲定了哦,改日我們再來走六禮中的第二禮,問名。」
雲卿的視線追隨着靈染手中的金籠,待她拎着兩隻大雁消失在迴廊盡頭後,這才笑道:「對!這樁婚事我應了。」
「嘿嘿~」
接下來的招待事宜由族長負責,雲卿不宜過度操勞,便拉着永樂折回後宅。
前段時間慶國公休了徐氏,將梅姨娘抬作續弦,並請旨冊立裴策為世子,內閣還未給批覆。
慶國公又去了地方就任,梅姨娘便帶着女兒裴韻回了國公府,待雲錚從前線凱旋歸來,他們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雲卿很滿意這個結局,曾經她恨極厭極的慶國公府,如今成了未來太子的助力,甚好!
「嫂嫂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永樂坐在榻邊,一副準備接受她拷問的架勢。
雲卿抬手戳了戳她的額頭,失笑道:「我問甚?問你跟陸廷有沒有進展?還是問你真的決定要和親西越?」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將她拽到榻上,讓她挨着自己躺着。
「永樂,嫂嫂相信你會做出終身不悔的選擇,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支持你,並做你的靠山。」
小公主咧嘴一笑,「我就知道皇嫂最好了,明日我便讓禮部將我的嫁妝禮單送往驛館交給使臣過目。」
「……」
雲卿倒是有些好奇陸廷最近都幹了些什麼,不但沒能讓這丫頭鬆口,反而越發堅定了她嫁去西越的決心。
別不是那榆木疙瘩又做了什麼讓永樂傷心的事吧?
「倒也不急於一時,我已經命人去江南網羅珍品,準備為你添個妝,你再等幾日,等我購置的東西到齊後歸入禮單之中,然後再送去驛館,嗯?」
她能為某人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若他還找不到破局的法子,就認命吧!!
永樂自然不會拒絕嫂嫂的好意,哪怕她知道她是為那個人拖延時間,還是乖乖的回道:「好,我聽皇嫂的。」
幾日就幾日,她不信他能翻出天來。
…
陸廷從崖底上來後,先回了趟盛家祖宅。
見盛淵正在院子裏練劍,冷着臉走過去道:「舅父昨日的玩笑開得有點大了,好在殿下無恙,如果她有個什麼閃失,盛家祖輩建立的功勳恐怕都保不了您。」
盛淵微怔了下,待反應過來後猛地提劍朝他刺去。
「混賬東西,在你眼裏老子就這麼不靠譜?」
「……」陸廷閃身躲開,見他是真惱了,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昨日猛虎出籠闖進圍場不是您的手筆?」
盛淵氣笑,「你當你老舅有通天的本事呢,昭園可是御用獵場,我如果能將手伸進那裏,還用得着忍陸家這麼多年?」
「……」好像有點道理。
陸廷斂了斂眸,緩步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盛淵看着他沾滿血污的後背,忍不住嘖嘖了兩聲,「骨頭挺硬啊,都傷成這樣了愣是一聲都不吭。」
「……」
盛淵輕嘆,又繼續開口,「如果你瞧上的是世家之女,舅舅倒是可以幫你想想辦法,可永樂殿下是嫡公主,如今又有婚約在身,我恐無能為力。」
陸廷緩緩頓住腳步,眼底划過一抹苦澀的笑,「即使您能幫我也沒用,我與她之間的事,旁人沒法插手。」
若之前他還覺得殿下只是在賭氣,那麼經過數日的反覆磋磨後他明白了殿下並非意氣用事。
她想要和親西越的心,堅如磐石。
這樣的情況下,除非能讓她心甘情願改變主意,否則誰幫他都沒用,包括陛下。
回後院簡單梳洗整理了一番後,他去了趟驛館。
永樂平安尋回的消息已經遞到西越使臣耳中,堪堪安撫住了眾人。
烏圖本想去尋永樂的,得知她代替她皇兄去了永寧侯府送聘禮,便作了罷,一個人待在練武場內胡亂揮舞着長槍,不知道在發泄什麼。
陸廷在暗處瞧了片刻,輕輕將指尖的石子彈了出去。
『咚』的一聲脆響,小王子手中的長槍應聲落地。
他霍然轉頭,對上陸廷漆黑深邃的眸子後,抿了抿唇角。
「我連你半招都接不住。」
陸廷緩步走來,「我從六歲開始習武,八歲入暗衛營進行殘酷的訓練並殺人,
我一路走到今日,手中不知沾染上多少的鮮血,才成了令權貴聞風喪膽的暗衛首領冥起,你不敵我也正常。」
烏圖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哼哧哼哧喘着粗氣,「這就是你拒絕永樂示愛的原因麼?」
「是。」陸廷答得乾脆,「我自卑,懦弱,覺得滿身髒污配不上公主。」
說完,他挨着他坐了下來。
烏圖嗤的一笑,「那你現在為何又要糾纏她?」
陸廷偏頭與他對視,一字一頓道:「在黑暗裏待久了的人,總會渴望光明,而殿下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這話說得可真好聽,直白點講,無非是錯過了一個好姑娘心裏後悔,想要舔着臉將其挽回。
可他把永樂當什麼?
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物件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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