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宮西苑,一處不大的小花園。
這花園沒什麼景,只有一池死水,不過非常隱秘。
水池邊,李伯律獨身靜立,默看池中綠藻,像是在等人。
稍頃,水池對岸走來一個人影,全身籠罩在斗篷里,連臉都看不清。
「你是見不得光麼?」李伯律先聲奪人,口氣包含怒意。
「三叔勿怪...」斗篷下傳出一道娓娓動人的女聲,聽着很是嬌媚。
「收起你的騷氣!」李伯律憤然打斷女人,聲調拔的很高。
「三叔小點聲。」那女聲正經了些許,只是其中的柔媚,還是藏不住。
「清晨下人走動頻繁,當心讓人聽到。」顯然,這女人身份確實見不得光。
「老夫已經不在乎了。」話雖這麼說,但李伯律還是壓低了聲音,開始興師問罪。
「昨日你為何假傳老夫軍令,前去圍殺吳翟?」
「妾身當然是為三叔,才傳令圍殺吳翟的。」女人回話很快,似乎早就想好了說辭。
「為老夫?」李伯律低喝一聲,鬚髮皆張,毫不掩飾怒意。
「當然。」那女聲聽起來理所當然,絲毫不怕激怒李伯律。
「宗主既然已經對族老動手,那下一個必然是三叔,妾身是想幫三叔先發制人。如若吳翟死了...」
「夠了!」李伯律再次低喝打斷女人。
「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你分明是想攪亂李氏,再嫁禍給老夫!」
「三叔怎會如此看待妾身?」女人的聲音聽上去楚楚可憐。
「常言道,一夜夫妻百日...」
「閉嘴!」李伯律第三次打斷女人,他已經不耐煩了,而且這女人在威脅他。
「老夫最後告誡你,不得插手軍務。再有下回,休怪老夫不講情面!」
「誒,既然三叔不領情,那妾身告退。」女人委屈的欠了欠身,賭氣般的轉身離去。
李伯律目送女人遠去,眼中殺意難以遏制。
「該死,留你不得...」
......
那斗篷女人離開小花園後,拐了個彎,鑽進一條荒草叢生的小路。
小路的盡頭是四爺府邸。
府邸後院有間柴房,柴房角落裏有個三尺高的狗洞。女人鑽過狗洞,柴房內正有個丫鬟模樣的侍女在等着她。
「夫人,老爺醒了,正尋你呢。」那丫鬟見女人進來,趕緊上前為其脫下斗篷。
女人不慌不忙的將斗篷丟給丫鬟,一邊整理儀態一邊吩咐道。
「將洞口堵死,斗篷藏好。」
片刻後,女人收拾好行頭,展露出一張甜美的面龐。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
「老爺現在何處?」這女人正是周妍宓。
「回夫人,老爺尚在寢居。」丫鬟手上忙活,嘴裏不敢耽擱。
「行了,此處先這樣。你去廚房把燉的湯端上,隨我去伺候老爺。」周妍宓又整了整髮髻,這才搖着身段往門外走去。
「是,夫人!」
......
日頭很大,時間轉眼來到晌午。
大成河谷上游,一支軍隊正風塵僕僕的趕路。
一騎探馬沿着河岸沖向大軍。
「將軍,已達隴西地界,距離南安城不足二十里,前方沒有發現王氏大軍。」
「善,傳令下去,加快步伐,一個時辰後於河谷南岸紮營落腳。」李臨聞言大喜。
河谷沒有發現王氏大軍,說明王氏被攔在仁壽山以東。待他們釘在大成河谷南岸,王氏還怎麼威脅南安城?
「將軍,浪先去前方探路!」一旁洪浪一聽還有二十里,哪還願意陪步卒晃悠,跟李臨打了個招呼,直接就沖了出去。
「這狗日的...」李臨搖頭笑罵,沒有阻攔。不止洪浪着急見吳翟,他也是歸心似箭。
他老婆孩子還在南安城,那也是他家!
不過,着急歸着急,他作為一軍統帥,不可能像洪浪那樣擅離職守。
「都給本將軍跑起來,等到了南安,本將軍請爾等吃肉,喝酒!」
「駕!」
......
南安城北門,城門樓子上。
吳翟舉着望遠鏡,倚欄眺望。算算時辰,李臨應該快到了。
「狗日的,看來午飯他們是趕不上了。」吳翟瞅了半天也沒見着人,將望遠鏡丟給一旁的旗官,轉身鑽進樓子裏。
「還沒到?」屋內,李驍抱着碗羊肉麵,吸溜的痛快。
吳翟不想跟李驍聊這個,轉移話題道。
「王氏那邊怎麼沒有動靜?」
「戲不唱了?」
李驍擱下碗,抹了一把嘴,回道。
「諸葛逸才是打定主意要保存實力,肯定不會接戰。」
「李崆和李燼還在那邊輪番唱戲,不過沒啥熱情了,動靜聊勝於無吧。」
「有沒有強攻的打算?」吳翟有些心不在焉,沒話找話。
「你腦子有泡嗎?」李驍從榻上涼蓆破損處抽出一根竹篾,毫無形象的剔起了牙。
「你我兩軍綁一起就三萬人,拿頭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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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不是號稱五萬大軍?」吳老六蹲在案幾前,摟過自己的碗,神不守色的吸溜起麵條。
「人呢,回家種地了?」
話音落下,就見李驍立馬將頭轉到另一邊繼續剔牙,假裝沒聽到吳翟問話。
「誰在分你軍權?」吳老六倒不是想套情報,他的目光壓根就沒看李驍,純粹是沒話硬聊。
這老六現在完全不關心是誰圍殺他,他滿腦子都在盤算如何偷走周洛。
周洛對李氏來說,一是保李斛命的底牌,二是阻止周氏出兵的籌碼,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吳翟不相信,等他把周洛弄出城後,文心和李驍還能不說是誰派兵圍殺他。
想拿他當刀,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能行?
李驍剔牙,吳翟琢磨,屋內氣氛一時間陷入尷尬。好在沒尷尬多久,方才那名旗官就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啟稟冢嗣,主君。」
「大成河谷方向發現一騎,其後濃煙滾滾,疑似有大隊人馬隨行!」
聞言,吳翟面也不吃了,奪過望遠鏡就衝到欄杆處,舉鏡眺望。
大約十里外,一白袍小將,胯黑馬,提銀槍,氣勢瘋魔,正撂蹶子狂奔。
不是洪浪,還能是誰?
「這憨貨也來了?」吳翟嘴角不禁掛上微笑。
調轉視線,往洪浪身後掃去,只見煙塵漫天,刀槍如林,旌旗蔽日,為首一銀甲公子哥正舉劍狂追洪浪。
不用想吳翟就能猜到,李臨肯定在罵。
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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