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前面就是峽谷出口,要不咱們先歇歇腳?」
黑山峽谷南端,距離出口不足二里地,裴瑾和吳翟在一棵胡楊下勒馬歇腳。
「行,我先緩緩。」吳翟為了勾搭富婆學的那點騎術完全不夠用。看着花里胡哨,耐力是一點沒有,這五十里地給他折騰的夠嗆。
「大哥,我覺得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先度過眼前的難關。」趁這功夫,裴瑾恬着臉湊過來勸吳翟。
「待咱們準備妥當之後,再興兵起事,這底氣不是更足嘛。」
「大哥以為如何?」
吳翟笑咪咪的看着小心翼翼的裴瑾,眼裏全是讚賞。能真心勸領導的員工才是好員工,裴瑾這算是正式入職了。
「老裴啊,大哥今日教你一句話。」吳翟兩股戰戰,酸的齜牙咧嘴,也要堅持給裴瑾上課。
「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
「咱們起事要準備什麼?無外乎物資、兵馬與人才。但這些不會從天上掉下來,萬事還是靠咱們自己去爭、去搶!」
「現在時機來了。世家有求於我,而他們錢糧無盡,兵馬人才充足,咱們只需放開膽子去搶就成。」
裴瑾是個聰明人,膽子也大,只是苦於認知不夠,思想過於狹隘。造反這種事他敢幹,也跟着周氏幹過。但你要說讓他搶世家,別說幹了,他連想都不敢想。現在吳翟把道理給他講明白,也是為了給他打開桎梏。
「大哥,這天下是世家的,咱們鬥不過。」裴瑾皺巴着黑臉為難道。
他還是不敢想。
得,解放思想任重道遠。
吳翟明白急不來,拍了拍裴瑾的肩膀安慰道:「別怕,格局要打開,這一趟你看我操作。世家都是紙老虎,且看大哥給你攪動風雲,火中取栗!」
裴瑾見吳翟信心滿滿也不好再多言。他是來護道的,不是來礙事的,只要大哥心裏有數,一切聽大哥吩咐便是。
「大哥,那咱們何時出發?」
「不急。」吳翟還沒緩過勁,不過他有藉口。「走之前,我得先說清楚。」
說完,吳翟一拍大腿,起身假模假樣的來回踱步,看似認真考量,實則放鬆雙腿。
「你應該猜到了,我要去黑山鎮搞事,最好能讓王李兩家鬥起來。此行甚是危險,稍不留神就有殺身之禍,所以務必要小心謹慎,切記安全第一。」
這點並非杞人憂天。吳翟此番前往黑山鎮是要搶蛋糕的,難免遭人記恨,他可不想出師未捷就飲恨西北。
「大哥放心,瑾在前,無人能傷大哥性命!」裴瑾一拍腰間橫刀,信誓旦旦的保證道。他在屍山血海里滾了這麼多年,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霸氣!
這該死的安全感讓吳翟忍不住手動給裴瑾點個讚。昨日城牆之上,裴瑾殺人如砍瓜切菜般的從容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相信裴瑾的實力。
心裏踏實了不少的吳翟大手一揮。
「出發!」
黑山鎮近在咫尺,兩人也不打馬催促,一前一後各懷心事,晃晃悠悠的再次出發。
一盞茶的功夫,出口到了。吳翟只覺豁然開朗,一片亮堂。這山南的氣候倒是比山北溫潤許多,連寒風都沒那麼刺骨了。
峽谷外,一條大河繞山而下,夾冰帶雪的略有乾涸。一座大城坐東望西臨河而建,看不出具體多大,反正光那城門樓子就比黑山口要大。那城牆由青石築成,少說得有十五米高。城門開的也大,三駕馬車並行不成問題。
這就是黑山鎮,中原西北門戶,由前朝大梁耗費巨資打造,至今已有兩百年歷史。
原本只是個軍鎮,規模建制並不高,但架不住此地聯通西域,商業繁榮,兩百年發展至今,規模已與關內重城並無二致。東西兩個城門,內外兩個城區,左右兩個互市,足足七十四個里坊。城外還有兩個塢壘,用以駐軍。
前朝末年,朝廷對商業的管制力日漸衰弱。商人逐利,各家商會開始大量進駐黑山鎮,經過五十年的虹吸,黑山鎮算上周邊村莊,如今的人口已然超過二十萬。
這林子一大,什麼鳥都有。黑山鎮魚龍混雜,商會鏢局林立,馬幫腳行盛行。這些人聚眾成勢,好勇鬥狠,眼裏只有世家,視朝廷於無物。
只怪朝廷在黑山鎮的駐軍只有一萬。
還別嫌少。這裏面有一半是隴西李氏的嫡系,另一半又分了五個校,其中四個校是王珩當年上任時從青州帶過來的,說是私軍也不為過。
也就是說,黑山鎮只有裴瑾這一校真正隸屬於朝廷,區區八百之數。
嗯,還在被世家欺負,被無視很正常。
「老裴,這大乾到底有沒有兵馬?我怎麼覺着這黑山鎮它就不姓周呢?」吳翟遙望城門,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
「大哥!」裴瑾打馬上前回話。
「這黑山鎮姓誰還真不好說。許是姓王,也許是姓李,反正它肯定不姓周。」
「不過周王室還是很強的。據我所知,大乾有四十萬兵馬。其中十萬常駐汴京,五萬駐守在并州的無定城。至於剩餘的二十五萬,我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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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有四十萬大軍吳翟是相信的。不過,吳翟覺得周王室真正能掌控的應該只有京城那十萬兵馬,其他都被世家軍閥攥在手裏。
所以說,還是得進世家,這朝廷早晚得黃!
「這王李兩家在黑山誰更有分量?」吳翟在琢磨怎麼搞亂黑山,得先打聽打聽對手的情報。
黑山城堅,從外攻破不現實,吳翟手裏沒這麼多兵馬。他暫定的方向是從內部瓦解,王氏和李氏的矛盾就是突破口。
「王氏更有分量。」裴瑾脫口而出。「相比王氏,李氏的分量要次一些。李達僅是副將,被那王珩壓了一頭。」
「王珩是鎮戍將,手握兵符,黑山鎮的所有人馬都要聽他號令。他在黑山經營十年,從青州陸續調來不少精兵悍將,黑山鎮高層有一大半都是青州人士。再加上這些年斂財無數,手底下兵強馬壯。」
說到這,裴瑾似乎覺得這話有誤導之嫌,認真思索了一會補充道。
「不過,隴西李氏世代紮根於西涼,傳承了三百多年,在涼州的威望僅次於關西周氏,黑山鎮的底層官員幾乎都是李氏的擁簇,說是一呼百應也不為過。」
「是以,這些年兩家斗的算是旗鼓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
聞言,吳翟笑了笑。裴瑾確實是個人才,作為一個校尉,能有這種眼界屬實不易。
吳翟給裴瑾甩了個讚賞的眼神。
「分析的不錯。」
就是結論說反了,現在局面應是李氏佔優。王珩手握兵符有個屁用,誰掌握基層誰才有話語權。況且黑山只是涼州的一個郡,鬼知道李氏手裏到底有多少兵馬。王氏目前不過是藉助朝中權重,佔了個黑山一把手的位置,外加投入大把的資源和精力,才能和李氏周旋。
再說回來,以吳翟穿越者的眼光看,這李氏完全沒必要和王氏周旋。只需暗殺王珩,然後阻撓朝廷安插新的人員就行。
方法很簡單,但很有效。
如今天下未定,北蠻、南晉都在虎視眈眈,大乾也不是沒有其他世家,王氏不可能有梭哈黑山的底氣,周王室也沒有餘力左右王李兩家的博弈。不管最後黑山鎮鎮戍將的職位落到誰頭上,只要沒落到王家,那李家就贏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吳翟不信李氏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可是,李氏為什麼不做呢?
想到這,吳翟喃喃自語道。
「你得做啊。」
「你不做,黑山怎麼亂?」
「黑山不亂,我怎麼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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