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康恭敬地從田國富手裏接過陳畫的信件。
正當他準備接受一場精神洗禮時。
他眼中的光,沒了。
他只覺得自己仿佛正在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他跑他逃他插翅難飛。
李達康很快意識到,這是田國富在坑他。
他抬頭看見田國富眼中閃過的一絲狡黠。
田國富坑他沒問題,可他卻萬萬不能得罪田國富。
都察院是懸在官員們頭上一把達摩克利斯劍。
即使是得罪沙瑞金,也不能得罪都察院大人。
可是,他現在還能幹什麼呢?
繼續禍水東引?
這也不行。
他和田國富、高育良不一樣。
高育良雖說是個權力痴。
但還剩一年就退休了。
現在高育良只求能平安上岸即可。
而田國富是省都察院一把手。
理論上是有權監督沙瑞金的。
沙瑞金也要敬田國富三分。
所以田國富把球踢給他也沒事。
而自己正值多事之秋。
他不能再讓沙瑞金覺得,他是個只會推卸包袱的死魚眼。
而且,現在正在網絡直播。
把這封信在台上莫名其妙地傳來傳去。
成何體統!
看來這坨屎只能他自己吃掉。
問題是,他還沒有搞清狀況。
現場的情形簡直是詭異至極。
為什麼沙瑞金會到這樣一篇罵他的信件。
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
他緊張地觀察金瑞金的表情。
腦子急速轉動。
額頭開始滲出冷汗。
汗水在那溝壑的額頭上形成小小的河流。
隨即在CPU的全功率運轉下。
汗水很快就蒸發成細小的霧氣。
並在頭頂上形成了一縷縷白霧。
叮!
作為一個擅於甩包袱的不粘鍋。
李達康揣摩人心確實是一流。
他終於意識到沙瑞金笑容底下隱藏的信息:
傻孩子,快跑啊!
李達康似乎看穿了這個遊戲是怎麼玩的,於是試探着問道:
「沙書記,能不能把封信留給我?」
沙瑞金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問道:
「達康同志為何想要這份書信?」
李達康神情無比堅定:
「我看完這份書信,心裏感觸頗深。對如何更好做到為人民服務,有了進一步的認識。我想拿回家裏,細細研究,打磨出一節精品課,將其融入到大家的學習和工作中!」
「這就對了!有這個認識就好!」
沙瑞金激動地說道。
李達康看到沙瑞金這樣的表態。
一方面覺得得驚喜:猜對了。
另一方面,心裏也發慌:沙瑞金不會是想要我把紙吃掉吧。
就在李達康想捉住紙就往嘴裏塞時。
很快,他注意到沙瑞金在說完那句話後,沙瑞金的嘴唇還在循環地一張一合。
但聲音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封鎖了。
窩操,難道是說,CPU轉速過快,導致神經高度緊張,突發性耳聾了?
就在這種極度驚嚇中。
李達康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開始莊注地盯着沙瑞金的嘴唇。
從沙瑞金那嘴唇的變幻中。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反覆出現的話語:
「快打我的電話!快打我的電話!」
這句話如同電流般穿過李達康的神經,震撼着他的每一根感覺纖維。
他的瞳孔收縮。
懂了!
在接到沙瑞金的救助信息後。
李達康偷偷摸摸地將右手伸向桌上的手機。
幾乎無聲,他的指尖輕觸手機屏幕,靈巧地輸入解鎖密碼。
眼睛不時掃視周圍,確保這動作神不知鬼不覺。
蹲蹲董凍蹲......(電話鈴聲)
沙瑞金的手機鈴響起!
沙瑞金欣喜若狂,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迅速伸手抓起桌上的手機,拇指在瞬間滑過接聽鍵,身體本能地撒腿就要跑。
就在腳下幾乎要邁出步伐,他忽然間意識到這樣做,似乎破綻太多。
於是,沙瑞金強制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他幾乎在電話一響,便從座位上猛地一躍而起時。
這一舉動讓已經讓全場愕然。
沙瑞金故作鎮定地按下了接聽鍵,把手機緊貼耳邊。
故意放大聲音,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他說的話。
「喂,劉省長啊,我正在開會。」沙瑞金若無其事地似乎在正講一通真的電話。
「哦,沒事,您說。」他繼續保持着偽裝的平靜。
這時的沙瑞金,影帝上身,表情豐富,眼神也變得凝重:
「什麼,你有急事?好的,好的,我馬上過來!」
沙瑞金心有餘悸地「掛」掉電話,對台下說道:
「同志位,今天實在不好意。我這有事。我先走了。下次有空再和大家聊聊心裏話。」
隨後,他轉向李達康說道:
「達康書記,下面就有勞你繼續給大家上課了。」
說罷,沙瑞金提起公文案,慢悠悠地走出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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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會議室門再次關閉那一剎。
他發現應該沒人看到他了,幾乎是撒腿就跑。
高育良他們見狀,心裏窩艹一聲。
還能有這種操作?
還得是沙書記鄭智經驗豐富!
隨之,主持台上電話鈴聲此起彼伏。
頓時一片唧唧咋咋的,如菜市場開業。
其中,高育良最為戲精上身。
只見他對着電話說道:
「同偉啊,什麼?有邪教暴動?」
「餵?喂,你那裏太混亂了,好吵,大聲點!」
高育良藉此機會,將聲音越說越大。
最後幾乎是吶喊出破音:
「好!我這就來!」
他一邊說,一邊收拾公文袋,百米衝刺般地穩重走向會議室,直奔「事發」地點。
「餵?亮平啊。好好好,我馬上派人來協助你們!」
田國富也不甘示弱。
「達康書記,侯處長叫我有事,我先告辭了。」
「達康書記,我也先行告辭!」
「.......」
台下的陳畫看到這一幕,也是驚呆。
這是要上演書籍大逃亡嗎?
這樣臨場應變能力,恐怖如斯。
奧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而在場外看現場直播的觀眾中。
祁同偉:「!!」
侯亮平:「???」
隨着書籍們都已安全撤退。
李達康轉向桌上那封重要的書信。
他的動作變得異常溫柔和細緻,就像對待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用雙手輕輕地摺疊起陳畫的書信,每一個摺痕都精確而謹慎,確保信件不會有任何損傷。
摺疊完畢後,李達康小心翼翼地將書信滑入他西裝的胸前內袋中。
那裏最貼近心臟,仿佛是將這封信永遠藏於心間。
完成這一切後,他深吸一口氣,重拾他一貫的威嚴:
「同志們,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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