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哥……」
容玉安趔趄起身,神色滿是懊惱,心底卻樂開了花,「對不起,太害怕了,一時半會忘了這是在宮中,打攪了你和陛下的好事……」
徐舟野垂眸,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新婚之夜,皇后獨守空房。
事情的發展和上一世果真沒什麼不同,容玉安的所作所為,不過就是為了讓他往後在宮中名聲受損,寸步難行。
徐舟野唇角淡揚,抬眸看了看他,抖落衣袖,起身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錦哥,你、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麼?」容玉安心裏不禁發怵,腿腳不自主地後退,直到退無可退,徐舟野才停了下來。
徐舟野神色淡淡,猛然掐住他的脖頸,「沒規矩的東西。」力道十足,手背上青筋突顯,「在本宮面前,要自稱草民。」
容玉安驚得睜大雙眼,臉和脖子漲得通紅,面部因窒息而開始變得扭曲,「你……你、放開!」
聞言,徐舟野更加用力,「聽不懂人話?」
容玉安腦袋一片空白,根本沒聽清徐舟野說了什麼,僅憑本能拼命掙扎。
「你、你先放開……」
容玉安上氣接不了下氣,「求你……」
聽到求饒,徐舟野才鬆了手,一把將人甩到一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倒在地上不停喘氣的男人,「滋味如何?」
容玉安胸口起伏,滿臉委屈,「玉安……」剛開口,徐舟野一把將他拽起,一巴掌呼了下去,「本宮的話才說了多久,這便忘了?」
容玉安徹底傻眼,捂着被扇紅的臉不敢置信地瞪着對他下手的人,一時間啞口無言。
徐舟野從未對他這般!
難不成昔日對他的好都是裝模作樣罷了?
容玉安我越想越氣,再三思量,決定忍氣吞聲,先對他觀察一些時日。
現在的徐舟野不是從前那般好控制了。
他抿了抿唇,規規矩矩地向徐舟野行禮,「是,草民知道了,多謝殿下輕罰。」
徐舟野雙眸微眯,心想:此人果真沒有想像中那般簡單,倒是個能忍的。
*
金鑾殿
楚雲驍斜靠在羅漢榻上,懶洋洋地聽着下屬商九的匯報。
「陛下離開後,皇后差點將容玉安掐死,還動手給了他一巴掌。」商九如實稟報他今夜的所見所聞。
楚雲驍單手支起腦袋,神情慵懶,「看來傳聞並非屬實啊。」
從半年前的一次初見,他便知道,他的皇后,並非是個軟柿子。
商九蹙眉,遲疑道:「此前,皇后對他這位義弟是極好的,國公府上下都有目共睹的,別說是動手打罵,便是言語呵斥都不曾,今夜卻差點將人……」
「你的意思是、皇后絕非良善之輩?」楚雲驍一語道破他的顧慮。
商九不置可否,神色凝重:「或許是容玉安做了什麼對不起皇后的事。」
楚雲驍揚眉,戴着扳玉的食指在案几上輕輕扣動。
這想法,倒是和他如出一轍。
「可要屬下去查探一番?」商九問道。
「不必。」楚雲驍神色平淡,語氣毫無波瀾,「他們之間的瑣事,朕不感興趣。」
「是。」商九頷首,隨即行禮告退。
*
與此同時,未央宮。
容貌妖冶、梳着高髻的女人倚靠在貴妃榻上,一邊吃着宮女剝好的橘子,一邊樂呵呵地看着話本。
看到精彩部分,就被前來匯報的宮女芝蘭打斷,「稟娘娘,陛下今夜並未留宿鳳鸞宮。」
「留宿就留宿唄,本宮又不……」話到一半,謝遇淑頓時挺身坐起,手中的話本啪嗒掉地,「你說什麼?陛下沒在鳳鸞宮留宿!」
芝蘭被她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激靈,低着頭支支吾吾地回道:「本該是有的,但後來……皇后的義弟突然闖進皇后宮中,沒多久,陛下便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怒氣沖沖地離開?」謝遇淑眉頭緊皺,「你確定沒看錯?」
「千真萬確,奴婢親眼所見,陛下一整個臉都黑了。」芝蘭說得繪聲繪色,生怕主子聽得不滿意。
謝遇淑雙手叉腰,表情凝重,「新婚之夜就惹得陛下不滿,他這皇后當得,怕是要任人欺負了去。」
這樣豈非讓林氏那賤人更加愜意得逞!
這可不行!
「國公府的義子?倒也聽過他的名諱,叫……容……什麼、什麼安來着?」
「回娘娘,容玉安。」芝蘭一頭霧水,「娘娘您是要……」
謝遇淑隨手拿了果盤上的葡萄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不安分的東西,明日請安之時,本宮便向皇后請旨,將他留在未央宮當差!」
芝蘭神色錯愕,「娘娘,您是不是搞錯方向了?」
這個時候不應該給皇后落井下石麼?怎麼還雪中送炭啊?
「方向正確着呢。」謝遇淑眉飛色舞,拿起未剝皮的橘子在手中顛了顛,「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
……
夜色沉暗,容玉安獨自走在鳳鸞宮外的一條偏僻小道上,一邊捂着被扇腫的臉,一邊罵罵咧咧道:「賤人,不就是仗着皇后的身份揚武耀威麼,有什麼好神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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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不輕不重,正好落入出來散心的賢妃耳中。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妄議皇后!」
出聲的是賢妃的貼身宮女翠環。
她疾步朝着愣在原地的容玉安走來,「你是何人?竟敢對皇后出言不遜!」
容玉安掃過宮女身後緩緩走來的美貌婦人,連忙撲通跪地,顫聲道:「草民……草民一時口不擇言,求貴人饒恕!」
賢妃涼涼地掃了他一眼,「你瞧着倒是眼生,是跟在皇后身邊侍奉的?」
容玉安神色慌張,硬着頭皮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草民是、是皇后的義弟……」
賢妃聞言,端莊的面容上划過一絲詫異,隨後擺手示意身邊宮女扶他起來,「原來是容公子,素聞容公子容貌昳麗,才情斐然,連女子見了都要自愧不如,而今本宮一見,容公子果然如傳聞所說的那般絕色。」
容玉安被誇得心花怒放,一時忘了方才的失態,揚唇回笑道:「貴人謬讚,貴人儀態萬千,是草民見過最美之人,如牡丹那般天香國色!」
「好一張巧嘴。」賢妃低聲輕笑,「進了宮沒名沒分的跟在皇后身邊屬實是委屈了你,不如……」頓了頓,「跟了本宮,好處斷少不了你,你看、如何?」
聞此,容玉安眼眸微亮,立即屈身拱手,「謝貴人賞識,草民願意!」
從方才到現在,這位貴人都不曾責怪他出言辱罵徐舟野,可見此人有意與徐舟野為敵,只要討好了她,順着她的勢靠近皇上……
思及此,容玉安臉上的笑意更加深厚。
……
翌日清晨,徐舟野伸了個懶腰,起身由着宮人伺候洗漱。
清禾一邊為他束髮一邊惋惜道:「要不是容公子有意為之,陛下怎會棄您而去……現在滿宮的人都在說殿下您的笑話。」
「放寬心好了。」徐舟野神色鎮定,「都是些小事。」
不放長線,怎麼釣大魚?
一炷香後,門外傳來內官的通稟。
「皇上駕到——」
徐舟野神情微頓,回想上輩子的今時今日,楚雲驍並未出現在此,而是一早便去了慈寧宮給太后請安。
怎麼這一世卻先過來他這邊了?
「皇后?」
一聲低沉的呼喚將思緒飄散的徐舟野猛然拉了回來,抬眼看到立在身前的帝王后,連忙躬身作揖,「微臣恭迎皇上,皇上萬福。」
楚雲驍涼涼地掃了他一眼,「起身吧,隨朕去慈寧宮向母后請安。」
「是。」徐舟野收回作揖的手,挺身走到楚雲驍身後。
清禾和一眾宮侍隨後跟了上去。
「上前來。」楚雲驍轉頭瞥向走在身後的人,朝他遞了手。
徐舟野怔愣在地,猶豫道:「這不合規矩。」
楚雲驍挑眉,反手將人拽到身側,在徐舟野驚訝的神情下傾身湊近他的耳旁,低聲道:「朕就是規矩。」
徐舟野訥訥地沒有回應,低垂着眼瞼,睫毛微顫,臉頰一片滾燙。
不禁逗。
楚雲驍退了回去,視線掠過他慢慢發紅的耳根,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笑,「朕可記得,昨夜皇后可沒今日這般守規矩,朕要是在那個時候還留下,怕是今日便起不了身了。」
此話一出,周圍的一眾宮侍臉色變了變。
現下看來,陛下並非冷落了皇后!
徐舟野晃了晃神,略帶躊躇地將手搭過去。
剛接觸的那一瞬間,就被楚雲驍溫熱的手掌緊緊包裹住,「你是朕的皇后,自然能站到朕的身邊,且只有你、能與朕並肩而立。」
楚雲驍說話時語調沉穩肅穆,如同在宣誓諾言一般鄭重。
徐舟野眼角漾起笑意,欣然接受帝王此刻的偏袒,「陛下所言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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