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啊。
一地猩紅。
方源安靜地躺在地上,唯有鮮血汩汩流淌。
「他…他真的自殺了?他沒有騙我們?」
「既然他這麼坦然地自殺了,那就說明自殺這個逃離方法有一定的依據,並非空穴來風,不然他也不可能這麼勇。」
「嗯,看來之前是我們誤會他了,原來他真的是一個好警察……」
「也說不定,你們忽略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的腦子有問題,他這麼做就是為了讓我們相信他,以身為餌,誘騙我們跟着他自殺。」
「這多少有點離譜了吧,你是不是有那個什麼被迫害妄想症,哪有人為了騙別人自殺而自殺的,他圖個什麼啊?」
「誰知道呢?你永遠無法看透一個精神病的真實想法,尤其是在這種極端情況下,他們什麼都幹得出來,之前那兩個自殺的還不夠瘋嗎?一點記性都不長。」
「可是他是警察啊,警察應該不可能是精神病吧……」
「你怎麼確定他是真警察,說不定其實是精神病假裝的呢?而且警察怎麼就不會是精神病了,警察壓力那麼大,接觸的都是社會最黑暗的一面,瘋了也很正常啊!」
「這……那咱們仔細斟酌斟酌,到底該怎麼辦吧?是自殺呢,還是不自殺,總之不能什麼都不做在這裏乾等死。」
「我看這樣,不管怎樣,先把他的刀先拿着,以防萬一。實在走投無路了就冒險自殺試試吧,反正最不濟都是死,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幾人商量了一陣,最終決定把方源的那把刀拿走再說。
但是在誰去拿這個問題上,他們又互相推諉起來,誰都不願意親手去碰那具屍體。
「要不猜拳吧,誰輸了誰去?」
「不行,你故意的吧?明明知道我猜拳從來沒贏過。」
「那投票,誰票多誰去,怎麼樣?」
「草,你們三個關係好,你們肯定投我,老子打死不干!」
「這樣吧,既然誰都不願意一個人去,那麼我們一起去,這樣對每個人來說都公平。」
「好,這個好!」
於是幾人決定一起拔刀,他們圍在方源的屍體四周,半蹲下身子,每人伸出一隻手放在刀柄上。
「我倒數三個數,大家就一起用力拔啊。」
「三,二,一,零……拔刀!」
就在幾人準備拔刀的時候,一道黑點悄無聲息出現在方源的屍體下方,如漣漪般輕輕一盪,於瞬息之間詭異地擴散開來,化作一個半徑接近兩米的黑色圓圈,仿佛大地突然張開了深淵巨嘴。
一切都來得太快,他們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那把刀上,沒有絲毫的防備,根本沒有發現腳下這恐怖的變化。
等那張巨嘴再度閉合,幾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方源的屍體,和一灘猩紅的血。
咣當一聲,一把被血染紅的匕首墜落在血泊之中。
時間一點點流逝着。
所有還活着的人都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越來越多的人不見了。
因為這鬼地方根本逃不出去,所以基本可以確定是死了。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腳步聲由密密麻麻變得稀稀落落,叫喊聲也逐漸聽不到了。
誰也不知道那個鬼什麼時候會出現在自己的腳下,只知道自己無法逃離,這樣下去遲早是死。
絕望的情緒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緊繃的精神瀕臨崩潰。
「不要,我不要死在這裏,也許那個人說得對,只有自殺才能夠從這裏逃出去,只有自殺……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拼死一搏……媽的,反正都是死,拼了!」
抱着類似這樣的念頭,一個接一個人開始了自殺的嘗試。
他們最初也想要找那位警官借槍,但是找了很久,卻只發現了那名警官躺在血泊中的屍體。
那位警官死了,在他的屍體旁有一把鋒利的匕首。
看樣子這位警官應該也是自殺的。
既然警官都自殺了,那麼自殺逃離大概是有一定依據的。
對,自殺是對的!
有人撿起那把刀,在經歷了艱難的心理鬥爭之後,咬着牙將刀插進了心臟。
一個又一個人接連撿起那把刀,如同一場接力賽般,或者插進心臟,或者用來抹脖子,甚至切腹的捅嘴的也有。
他們有的自殺成功了,但有的也失敗了,因為下手不夠快准狠,躺在地上半死不活,最後掉進了那個黑洞裏面,化作了那隻詭異的養料。
也有的人沒有發現那把匕首,或者不敢用刀的怕疼的,他們選擇了另外的方式自殺。
有的人大概是忘記了不能跳樓的提醒,也可能是壓根就沒放在心上,他們從走廊或者樓梯一躍而下。
有的人試圖上吊,有的人試圖在牆上一頭撞死,還有的人竟然用膠帶把自己的嘴巴和鼻子封住,想把自己活活憋死。
總之,自殺的手段五花八門。
如果不是場所與工具的限制,估計他們能夠創造出更多新穎有趣的死法。
某處黑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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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靠牆坐在地上,身體蜷縮着,整個人就像是受傷的刺蝟一般,她雙手抱着膝蓋,把腦袋埋在大腿里,頭髮凌亂地披散,肩膀不時地輕輕一顫,像是在低聲抽泣着。
女人的旁邊坐着一個男人,他手裏攥着一把血刀,眼含深情地注視着女人,那表情像在笑,又像在哭,很是難看。
「茉莉啊,組長他說只有自殺才能從這裏逃出去,他是第一個自殺的,剛開始我也不太相信,但現在很多人都跟着自殺了,要不我們也一起自殺吧?」
男人自顧自地說着。
「劉鵬飛他已經死了,你就忘了他吧,我以後會對你好的,我會比他對你更好,好一千倍一萬倍,我也不會像他那樣花心,我這輩子就只愛你一個人,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們一起慢慢老去,好不好?」
趙茉莉仍然埋着腦袋沒有任何回應,像是沒聽到似的,但魏奇也不在意,他只是笑笑,繼續往下說。
「茉莉啊,我知道劉鵬飛的事情對你打擊很大,你這個時候肯定很傷心,肯定是不想活了,但是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你的家人考慮考慮啊!」
「你母親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伯母她年紀也這麼大了,要是你死了,丟下她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她怎麼活啊?」
似乎某個關鍵詞觸動了趙茉莉心底的柔軟,她忽然渾身猛地一顫,悲傷而麻木地抬起頭,嘴中低喃道:
「是了,我媽,我不能丟下我媽……」
見趙茉莉終於有反應了,魏奇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他趕緊把手中的那把刀塞到她手裏。
「可惜現在已經找不到槍了,你就用這把刀湊合一下吧,我試過了,這把刀很鋒利的,你只要使勁往心口一紮,很快就會死掉,不會很疼的。」
「等你死了,我馬上就跟着你去,放心,即便是真的死掉了路上也不會孤獨,我會陪着你一起上路的。」
「茉莉,快點動手吧,我感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那隻鬼隨時都可能會找上我們。」
可不管魏奇如何勸說,趙茉莉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把猩紅的刀,雙手止不住的顫抖,眼中儘是恐懼。
「我,我不敢,我怕疼……」
好半天她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聲若蚊蠅。
「沒事的,不疼的,有我在呢,不疼的,真的……」
魏奇柔聲說道,寵溺地撫摸着趙茉莉的腦袋。
趙茉莉抬頭看了他一眼,僵硬地點點頭,然後費力地抬起顫抖的手,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對,就是這樣,使勁一插,很快的,不疼的。」
魏奇微笑着,眼神中充滿了鼓勵,還有幾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然而那握刀的手卻靜靜地懸在半空,遲遲不敢落下。
咣當一聲,那手突然鬆開了,刀落在地上。
趙茉莉痛哭流涕道:
「我不敢,我還是怕疼,對不起,對不起……」
看着心愛的女人落淚,魏奇瞬間心如刀絞,他伸手將趙茉莉攬在懷中,輕拍着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
「好,那我們換個法子,換一種不痛的法子。」
「我想想啊,有什麼無痛自殺的辦法……」
魏奇低頭看着地上的那把刀,飛快地思考起來。
「有了!割腕吧,咱們不捅心臟了,咱們換割腕,這個絕對不疼!」
「割腕?」趙茉莉含淚看着他。
「對,割腕,電視劇裏面不都是這麼演的麼?」魏奇微微一笑,「那些想自殺的,但是怕疼,所以就躺在浴缸里,把手腕割開,讓鮮血流淌……」
說着魏奇撿起刀,重新遞給趙茉莉。
「來,快割腕吧。」
趙茉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猶豫片刻後,在手腕上重重一割。
一條血線浮現,殷紅的血冒了出來。
「怎麼樣,是不是不疼?你多割幾刀,這樣死得快些,嗯,你在大腿上也割幾刀……」
(請勿模仿,請勿模仿,請勿模仿!)
等做完了這些,魏奇再不敢在一處過多停留,他把趙茉莉背在背上,四處遊走。
鮮血從傷口溢出,順着手指和大腿無聲流淌。
所過之處,一路血痕。
仿佛地面在哭。
「放心,在你死、平安逃離之前,我會保護你的,絕對不會讓那隻鬼動你一根頭髮!」
魏奇邊跑邊對背上的趙茉莉說。
隨着血液急速流失,趙茉莉的意識漸漸模糊了,身體也漸漸的冰冷下來,只能感覺到前方有一雙溫暖有力的肩膀。
那雙肩膀,好溫暖啊,跟很小的時候就死掉了的爸爸一樣。
恍惚之中,她含糊不清地囈語道:
「魏奇,我到底有什麼好的,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為什麼?」
聽到這話,奔跑中的魏奇頓時愣了一下,仿佛太陽驟然升起,照亮了永恆的黑夜,驚喜的笑容在他眼底綻開。
「茉莉,我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你問我這個問題了,哈哈哈哈……」
「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啊,許多年前,那時我還小,應該還在讀小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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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我第一次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但我在前面跑得太快,不小心跟父母走散了,我迷路了,我蹲在一盞路燈下哭,以為再也找不到父母了。」
「這時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走過來,問我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哭,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我說我跟父母走丟了……」
魏奇跑得累了,停下喘了幾口氣。
「小女孩聽了咯咯直笑,揉着我的腦袋說膽小鬼,不就是走丟了嗎,走,我帶你找父母去!
「她伸出手把我拉起來,牽着我的手一路狂奔。」
「在那個小女孩的帶領下,我很快就找到了父母,扇了我一屁股之後,我父親問她,小朋友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外面瞎逛啊?」
「女孩漲紅了臉半天說不出話來,在我父親的逼問下,最後才老實交代,她是跟媽媽賭氣離家出走的。」
「分別前我問那個女孩叫什麼,她笑嘻嘻地揮了揮手,用難聽得要命的嗓子唱了起來:『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椏~又香又白人人夸~我是又香又白又美麗的趙茉莉!』」
魏奇說着哼唱了兩句,確實難聽得要命。
「從那天起,我就暗中發誓,我魏奇這輩子誰也不娶,只娶那朵美麗的茉莉花!」
「茉莉,你還記得那天晚上那個迷路的小男孩嗎?」
「茉莉,你還記得嗎?茉莉,茉莉?」
·······
主任辦公室里。
聶廣昆絕望地抓撓着頭皮,雪花似的頭皮屑不要錢地往下飄落,整個人急躁不安地踱來踱去。
「逃不出去,哪裏都逃不出去,都瘋了,都死了!」
他嘴中低吼着,眼神一陣閃爍,面色青紅變幻。
「個斑馬滴!死就死,鬼是吧,誰怕誰啊,老子今天就跟你它娘的拼了!」
一腳重重踢在牆上,他抱着腿慘叫幾聲。
「嗷嗚嗚嗚痛痛痛……」
借着疼痛讓自己一團漿糊的頭腦恢復一點清明,聶廣昆佈滿血絲的眼球中漸漸浮現猙獰狠辣之色。
他猛地拉開抽屜,胡亂翻找起來,最後從裏面拿出一盒藥。
——某某某牌提神醒腦安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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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擰開瓶蓋,咬咬牙,一股腦把藥片全倒進了嘴裏。
咕嚕咕嚕~
聶廣昆把自己放在了辦公桌上。
躺着,等死。
·······
黑暗中一片寂靜,除了隱隱的水流聲,幾乎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一個哭花了妝的女人從門口探出腦袋,朝走廊外張望着,沙啞喊道:
「有人嗎?還有人活着嗎?」
無人回應,唯有回音孤獨飄蕩。
「難道所有人都死了,難道只剩下我一個活人了嗎?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呀,不要……」
女人聲音哽咽。
這時一股陰風吹過,吹得女人牙齒打顫。
她縮着肩膀,瑟瑟發抖。
一想到那隻隨時可能出現的惡鬼,還有遍地冰冷的屍體,走廊上那一道道烏黑的血痕,女人就感到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懼。
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她徹底絕望了。
「啊啊啊!!」
她緊緊閉上了眼睛,彎下腰低下頭,怒吼着往對面的那堵牆撞去。
所以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就在她朝牆撞去的過程中。
在那麵粉刷得雪白的牆壁之上,一張黑如淵墨的圓形巨嘴,遽然張開!
盥洗室水龍頭的水,還在流着。
像是在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謠。
嘩啦啦~
嘩啦啦……
喜歡化身詭異後,我怎麼成女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