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盧公子來看您了。」紅羽在外面道。
盧攜文是顧盼的未婚夫,家中亦是經商下有一個妹妹,父母白手起家年到中旬發跡,算不得大富大貴只是衣食無憂。
這樣的家境與之趙家自是不能相比,只盧攜文去年中了秀才,改換門庭指日可待,再有顧盼脾氣嬌縱盧攜文性子沉穩,盧家父母性情敦厚,嫁過去不必擔心受氣,趙家又在近處更是可以照拂一二。
屋裏未應答盧攜文已經推門而入,二人雖已下過聘禮,只待二一年顧盼及笄後成親,但畢竟還未婚嫁這舉動實屬無禮。她心中不悅這就是讀書人的修養?不是沽名釣譽之輩便是對自己多有輕視。
此人十六七歲,身姿挺拔身子骨卻纖弱,瞧着倒是有幾分書生羸弱之態,眼皮微垂遮住閃爍的眼神,略算得上平頭整臉。
「我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盧攜文聲音冰冷,緩步走近時身上帶過一陣胭脂香氣。
顧盼拿着細銅筷撥弄南瓜手爐中的碳火,面上雲淡風輕暗裏在頭腦風暴,什麼事?估計是原身沒當回事,不然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只能兀自做鎮定狀,瞧着放在桌上實在算不得豐厚的禮品,心中嗤笑,以他家境不說兩人是未婚夫妻就算是尋常友人,探望病人也沒有隻提着兩包糕點拜訪的。
盧攜文見她不說話這才正眼去看,只見她今日沒有塗脂抹粉臉色不大好,亦沒有平日裏咋咋呼呼的勁,瞧着倒是順眼許多,語氣不由緩和下來。
「你大病初癒忘記了想來也是正常。」他就近坐下,「如今關口鬆動海上貿易興起,舅父船隊此般多,想來你要一艘做嫁妝也未嘗不可。」
顧盼嘆道:「這船要來也無妨,只你不如旁人身體健碩如何去經管?」
盧攜文面色鬱郁,只要是個男子就不願聽旁人說其身體不好,更何況這還是自己的未婚妻,但見她鬆口心中那點鬱結很快衝淡。
「我要走科舉之路自是無法經管,但前幾日我表弟投奔過來,你與舅父說上一說先安排進船隊跟着熟悉一下,待日後你嫁過來就由表弟看管船隻,如何?」
盧攜文眼中精光閃爍,關口雖松,但海洋氣象複雜加之海礁浮沙分佈廣泛,若無人帶領,一趟行商下來船員傷亡事小,貨物損失虧空可不是說說而已。他也並非真想迎娶顧盼,只要讓表弟跟隨船隊摸清路線,日後自家買船亦或造船,再與表弟分成都是穩賺不賠。
他對自己的文才很有信心,只待高中後便搬離杭州,留表弟一家在這邊打理,趙家雖財大氣粗但從沒有強迫壓人之事發生,所以並不擔心被報復。
聽得大舅父、舅母遣人送東西過來,盧攜文立刻稱有事離開,他敢來誘騙顧盼卻不敢對上趙家家主。
從前海禁時趙家商幫就做着走私貿易的勾當,馬無夜草不肥貿易受限時就進行搶劫,往上數三代是盜是商亦難說,但家底已經積攢下來後輩多做善事,那盜的名聲已經洗脫乾淨,只趙家男人都自帶一股匪氣,叫人望而生畏。
人一走顧盼就吩咐着把窗子打開,滿室劣質胭脂香氣,想要出去散散味道起身時卻將杯盞帶倒。正開窗的紅羽腳下微轉,向前連踏幾步穩穩接住杯子,將燙手的杯子轉到左手小心放在桌上,這是小姐最喜歡的一套杯盞,可不能碎了。
顧盼見杯中水竟一滴未灑,此人輕功不凡的念頭一閃而過,記憶中只有這丫頭會武功的印象,其餘一概不清。想到這她不由摩挲掌心繭子,原身從小開始習武,樣樣通樣樣松說的就是她。
紅羽湊過來:「小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顧盼抬眸看着紅羽,這丫頭看着不如青魚伶俐,瞧着伺候的都有些怕自己,只有這丫頭敢上前來,臉上擔憂也不似作偽。
「你可知京城長興侯府?」顧盼握住茶盞的手不由收緊,心中隱隱帶着幾分期待。
紅羽點頭面上帶幾分可惜:「長興侯府威名自然聽說過,不是說早已沒落了?」
顧盼氣力微泄,有些可惜又覺還好,還是自己生活的那個朝代。
她本是長興侯府嫡女壽安郡主,侯府的確早已沒落,她與弟弟被太后姑姥姥接到宮中撫養十載,14歲那年圍獵她為救太子傷了根本,後日日湯藥不離口本已身體漸好,卻因一場風寒失了性命。
侯府雖已沒落,但京中還有自己惦念之人,她還有事沒做完,是一定要回京的。更何況盧攜文並非良人不能託付終身,以他的花言巧語和鑽營心思,想必退婚後也會謀得其它親事,想起鼻尖那抹劣質香粉氣,顧盼眉頭微挑就希望盧攜文真的乾淨吧。
傍晚時又下了一場雨,天色濃墨十分陰沉,風吹樹葉嘩嘩作響。
紅羽點燃燭火,隱約聽見外面有吵鬧聲,朝窗外看去見幾個粗使正在院裏吵嘴。顧盼思緒被打斷心中怒意升騰,即便是商賈之家也該有些規矩,走到院裏吵鬧聲才停。問清楚緣由,不過是傍晚那場急雨打掉不少樹葉,為灑掃多少在那爭吵。
她輕輕噓出一口氣,壓抑怒氣:「既然不想干就都不用幹了,一個兩個的瞧你們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好好在院裏站着。」在顧盼這沒有法不責眾一說,當下便遣紅羽去請舅父舅母過來。
二人來時身後還跟着青魚,裴氏見站了滿院子的人有些驚訝,大姑娘的長樂院規矩最鬆散,只要不礙她眼,便是聚在一起喝酒玩鬧也不曾管過,今日倒是奇怪。
「盼兒可是這些丫鬟惹你生氣了?」裴氏不解詢問。
顧盼沒回話,指着隱在眾人身後的青魚,吩咐紅羽:「把她給我綁了。」
紅羽心中驚訝,她與青魚都是一等丫鬟,但因為青魚說話好聽又會梳好看的髮鬢,小姐總是偏愛些怎麼突然要綁她?
思緒百轉千回動作卻不慢,院裏沒有麻繩就取了布匹,從腰裹到胸脯兩個胳膊束在其中,比大閘蟹綁的還緊,顧盼目光漸暖倒真是個妙人。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