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南悠希伸出手,扶住了被伊吹夕子的手臂碰倒的果汁。
現在是周五的下午,他、伊吹夕子、朝霧美月、小森亞衣、千壽一美,一同在卡拉OK的包間裏。
有着模擬人生的提示,南悠希更改了伊吹夕子被果汁灑到的未來。
「謝謝。」伊吹夕子望着忽然靠近的少年,包間霓虹燈照出的斑駁的光影,映在少年的臉頰上,讓她目眩。
「好險啊,」朝霧美月有些後怕,她將自己面前的杯子往桌子深處推了推,「雖然今天是周五,但是制服濕了也會很麻煩呢。」
「前輩帥氣!」小森亞衣豎起大拇指。
「啊?嗯!」千壽一美慢半拍地應和。
她不是很擅長面對這種現充場景,小森亞衣和朝霧美月的辣妹組合,更是讓她手足無措,她看着距離南悠希很近的伊吹夕子,心中羨慕。
「一首HERO,送給前輩。」朝霧美月拿起話筒,她的歌聲通過包間牆壁的喇叭傳出,歌聲動聽,含着明朗的活潑感和歡快感。
她兩手握着話筒,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盯着顯示屏的歌詞,南悠希看着她貼着話筒的嘴唇,在包間晦暗的光芒中,少女潔白的牙齒若隱若現。
他想到模擬人生中的劇情,現在唱着歌的少女,真的如同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活潑開朗嗎?
他的凝視只是片刻,但是,這沒能逃過千壽一美和伊吹夕子對他的觀察。
九十分鐘的套餐結束,他們拎上自己的書包,一起走出卡拉OK,進入地鐵口,在大廳分別。
朝霧美月和千壽一美一個路線,南悠希、伊吹夕子和小森亞衣一個路線。
地鐵上的乘客不多不少,南悠希快速佔了一段座位,讓給伊吹夕子和小森亞衣。
他握着扶手,站在小森亞衣的身邊。
「伊吹學姐和南前輩是情侶嗎?」小森亞衣想到好友,決定幫她詢問。
南悠希本想直接回答說不是,他瞥見伊吹夕子偏轉了些的腦袋,改了措辭:「就目前而言,不是呢。」
「也就是說,美月還有機會咯?」
「那得看美月的想法才行。」
「啊,居然跟着我叫起美月了,狡猾!」小森亞衣嬉笑一句,「面對前輩,就是美月也不可能沒有想法吧!」
南悠希心想,朝霧美月不只現在沒有想法,就是和他歡愉後,依然沒有想法。看來,這個小森亞衣並不是很了解朝霧美月。
他轉移了話題:「小森知道朝霧之前的情況嗎?」
「之前的情況?」小森亞衣眯起眼睛,「戀愛調查?雖然我初中時和美月不是很熟,但是從沒有聽說過美月談戀愛哦!怎麼樣,前輩心動了嗎?」
「可能有點吧。」
「真是曖昧的回答啊,剛剛對伊吹學姐的回答也是,學姐怎麼想?」
小森亞衣看向伊吹夕子,她盯着伊吹夕子的眼睛,想要從中看出少女的想法。
她失敗了,那雙眼睛波瀾不驚,什麼也看不出來。
五站後,小森亞衣換乘了另一條地鐵路線,又十分鐘,地鐵駛入了月見里站。
伊吹夕子走在南悠希的身後,她看四周,昨天見到的廣告牌,今天依然掛在原處,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
她所謀劃的,用朝霧美月的情報來換取少年偏愛的打算,看來是以失敗告終了,少年只是帶着她一起,並沒有額外的親近。
她不只沒能得到少年的特殊對待,反而給自己帶來了一個棘手的敵人。
這些天,在清楚自己沒有少年的偏愛之後,她心中的勇氣與激情,已經開始潰散。
她行動的動力,源自一個信念,她相信少年愛她,相信她被少年愛着。愛是海水,她的勇氣、才智與激情,是船體、船舵與船帆,這艘船存在的意義便是馳騁在愛的海面上。
現在,她發現海水並不存在,往日見到的水面的波紋,只是雲層飄過,陽光落在乾涸土地上的深淺不一的陰影。
雖然她可以用她的執着,在乾涸的河床上拉着船體的前行,但是,她的執着是因為她相信海水就在前方翻湧,她的堅持是因為她的耳畔聽到了潮水的聲音。
她能固守,是因為她用想像給自己製造了一片虛妄的海,如果久久不能得到真實的海水的填補,這片虛妄的海也將在現實的烈日下蒸發、乾涸。
走出地鐵口,往地平線墜落的太陽被旁邊的高樓遮住了,一道巨大的陰影劈面而來,罩住她的身體,站在陰影里,一切都低了一個亮度。
穿過馬路,高樓往身後遠去了,那道陰影卻一直跟着伊吹夕子,揮之不去,她看向前方少年的背影,陽光照在少年制服的後背,映出一片暮色。
少年的肩膀像山峰,夕陽快速往那結實的山峰後墜去了,世界即將陷入黑暗,山峰的姿影將在夜幕中消失不見。
她伸出手,想要掃去那山峰上的暮色,輕揉那結實的肩膀。
手掌停住了,她怕自己躍過山峰,瞧見的依舊是一片枯涸。
走神的她,沒有注意到少年停下的腳步,她的手掌撞在少年的腰間。
南悠希抓住她的手,扭頭看她:「學姐想幹什麼?從後面偷偷撓我痒痒嗎?好幼稚!」
伊吹夕子沒聽清少年在說什麼,她的注意力,都停留在少年握着她的手掌上。
南悠希的手,和夢境裏的一樣溫暖,一樣有力,少年的手掌里、黝黑的眼眸里,蘊藏着她所渴望的豐饒的愛之海。
「說起來,夕子學姐的成績很好吧?」南悠希重新邁開腳步,牽着她的手前行。
「嗯。」伊吹夕子的心跳劇烈,她感覺自己真的聽到了愛的潮水的聲音。
「可以教我學習嗎?時間就定在每天晚上。」
「嗯。」
伊吹夕子盯着少年的肩膀,那圓弧樣的曲線,隨着少年的腳步而搖晃,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仿佛化作了海的波紋,在那波紋中,響起清冽的潮騷。
「今天太累了,從明天開始吧。」
「嗯。」
「記得準備禮物,我要紙鶴。」
「嗯?」伊吹夕子覺得不太對勁,一般來說,準備禮物的不應該是南悠希嗎?
「就算是非正式的師生,也要交換禮物才行。學姐喜歡什麼?」
原來是交換禮物。不過,有這種習俗嗎?
伊吹夕子將疑惑埋在心裏,她想了想,說:「都可以。」
只是禮物這個詞,已經讓她分外喜悅了。
「什麼都可以嗎?」南悠希詫異地看她,「學姐不提出來的話,我可就隨便送了。」
「小孩子。」
「嗯?!!!」
「那邊有幾個小孩子。」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學姐想要小孩子。」
「也不是不可以。」
「我覺得不可以!」
「小氣。」
「揪你的臉哦!」
「那我要你常用的東西。」
「這樣啊,讓我回去找一找。話說,為什麼要我常用的東西?」
「下降頭。」
「這是在開玩笑吧?」
「大概。」
「麻煩你說得堅決一點!」
伊吹夕子走在南悠希的身邊,少年鬆開了她的手掌,她在短暫的失落後,重獲了信心。
因為,潮水從山的另一面湧出了,枯涸的大地被碧藍的海水覆蓋,她的船舶,重新漂蕩在了愛之海上,只要行駛在海面上,一切風暴、一切暗礁,她都有信心渡過。
通往公寓的最後一個岔路口,南悠希轉向了淺野家的巷子,他和伊吹夕子揮手道別。
伊吹夕子回到家中,取出之前剩下的紙張,再次疊起紙鶴,她的腦海中,一遍遍回放着歸家路上的場景,她的眼中閃爍海水的波紋。
天黑了,伊吹穗乃香回到家中,直奔餐桌,桌上什麼也沒有。
她打開臥室的門,小心地打量坐在書桌前的女兒,確定女兒手上沒有飛鏢,神色並不狠厲,她放心了。
「喂,我的晚飯呢!」她高聲說。
「伱自己去做。」
「哈?我自己做的話,我還要你做什麼!你在折什麼呢?快點給我去做飯!聽到了沒!」
伊吹夕子放下手上的紙鶴,瞧一眼旁邊紙袋裏的數量,晚上再折一些應該就足夠了。
從抽屜里取出買菜的錢,她打開屋門,前往附近的超市。
三餐慣例是她負責,她並未生出怨念來,她按往常的搭配,做好晚餐,叫穗乃香出來用餐。
吃完,穗乃香到臥室休息,她收拾桌子,清洗碗筷。
在她擦拭盤子上水漬的時候,伊吹穗乃香提着包出了門。
最後把碗碟在柜子裏放好,她回到臥室,發現自己的紙鶴,連同放紙鶴的紙盒,都消失不見了。
她在空蕩蕩的書桌旁站一會兒,點了點剩餘的紙張,這些不夠。
拿上錢,她去往超市。
直到深夜,伊吹穗乃香也沒有回來,伊吹夕子將紙鶴疊好,放在穗乃香一般不會翻找的書包里,睡上自己的摺疊床。
清晨,她被伊吹穗乃香進門的聲音驚醒。
穗乃香面帶睏倦,她徑直走到女兒的床邊,用手指狠狠點了點夕子的腦袋:「什麼破紙鶴,阿仁一點都不喜歡!」
伊吹夕子往後退一些,問:「不分手了?」
幾天前,她拍到了名為阿仁的男人出軌的照片,用匿名郵箱傳遞給了母親,母親借酒消愁好幾天,說要分手。
「什麼分手,那是誤會罷了,阿仁已經和那個女人斷絕關係了!」
「昨天,有一個媽媽應該挺喜歡的男人向我打聽了媽媽。」
「關我什麼事,我現在有阿仁了。」
看着爬上床鋪的母親,伊吹夕子蹙起了眉。
穗乃香即是她愛之海的風暴在現實的投影,她必須平息這場風暴,才能安寧地漂在海面上。穗乃香必須和阿仁分手,然後與中島陽平結婚。
如果是悠希的話,現在會怎麼做呢?她思考一會兒,有了想法。
和那個女人斷絕關係什麼的,大約是那個男人哄騙媽媽的話,他們一定還有着關係。
這時候,如果她將之前拍下的偷情照片,發給那個女人的丈夫,會怎麼樣呢?
抱歉晚了,白天填了個幾千字的表,填了好久,所以沒能碼字。兩點的樣子還有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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