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是佑護青春成長的佛。
——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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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東南,奔向西北。宰予路穿過茂密的市東區樓群,刺入甫興市中心。
除去周末和寒暑雙假,宰予路每天晨午晚時段皆人流如織。今天道路上擁擠更加嚴重。一大早,已是車水馬龍。
九月初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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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七點。
巨型的大理石裝飾的現代長方形自動門前,甫興市職業學院迎接新生的陣容氣派奢華。
巨大的喜慶拱門猶如彩虹落地,神龍出水;拱門上「甫興市職業學院全體師生熱烈歡迎新同學!」 一彎金字。
大門外兩側,一對碩大的塑料獅子橫眉立目。角落裏,四台吹風機賣力的鳴叫着,各類彩旗、標語從大門綿延至校園內,錯落有序。
還是大門外兩側,十六門禮炮一分為二,整齊排列,禮炮為軍綠色小鋼炮,鮮紅色的綵綢加身,神似兩排塗脂抹粉的士兵。
身着校服、披綬帶,略施脂粉的女學生志願者,列隊恭迎在大門內。
大門內東邊,緊挨着警衛室,一頂白色帳篷內站滿了人,每人腳下一個箱子。西側,兩隊學生手握成束氣球,一名妖嬈窈窕的職業女性站在隊伍前面。
大門口,四台攝像機從不同方位、不同距離設置已畢;兩名青年調試兩架無人機,螺旋槳攪動的風暴聲如旋風驟起,掃過人們耳鼓,引得不少人抬頭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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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齊由眾人陪同,在學院大門口巡視。陪同人員包括學院黨委成員,還有招生處長田友良,教務處長劉淳,宣傳處長初幼枝等中層正職。幾十個人衣冠楚楚,在來往穿行衣着各異的百姓人流中十分搶眼。
手持相機,扛攝像機的工作人員在人群前不時照射抓拍,搶抓工作鏡頭。
魯齊向身後簇擁的眾人:「軍訓準備好了沒?」
人群中學生處處長鄭江北回答:「魯書記:基本就緒。承辦方是贏北市報國安保公司,去年也是這一家。」
魯齊:「準備多少人?」
鄭江北:「計劃35人,實簽36人,1人作備份。明天清晨7點前全部到位。生活住宿還在與他們溝通。」
魯齊:「軍訓開學典禮黨委成員要參加,安保公司帶隊的是誰?」
鄭江北答不上來。
魯齊又問:「報國公司還與哪些單位簽了協議?」
鄭處長感覺考題超綱了。
魯齊沒有給考生太多思考時間,繼續出題:「鄭處長,你把軍訓工作預案給我看一下。」
鄭處長額角開始出汗,向前挪了兩步,囁嚅道:「時間太緊,還沒有完成。」
魯齊目光直視鄭江北,停頓了三秒鐘,轉向分管學生處的孫副院長:「鑑於鄭江北同志的工作表現,建議暫停他的職務,下周黨委會上再做正式決定。由孫副院長暫領學生處工作,今天學生處不睡不吃,也要完成全部工作。
魯齊不再看鄭江北:「今年擴招,各部門要扛起責任,善做善成。宿舍、餐廳首當其衝。軍訓結束前,教學上有大量工作,請劉處長做好方案。需整合的系部班級提前籌劃,想辦法緩解師資緊張問題。田處長,宿舍床位安置的怎樣了?
田友良從後面擠過來:「魯書記,全部準備到位。」
魯齊:「你們怎麼做的?」
田友良:「我們首先整合各系部宿舍,又壓縮了值班室、儲藏室,騰出部分房間,確保學生住宿。」
「餐廳的物資儲備怎樣?「
田友良:「物資儲備充足,上周已經到位。」
魯齊:」增設窗口的菜品設置要均衡,避免學生出現擁擠。巡查值班、重點區域要實現網絡、人員雙覆蓋。後勤處、學生處具體負責。請孫院長牽總,把關審核。」
身後孫副院長記錄。
魯齊身邊的吳京誠院長低聲說:「現有的招生數據來源於各學校的預報名,有些是迫於政策的施壓,恐怕水分不小。」
魯齊點頭。「只能有備無患了。幼枝,電視台記者聯繫的怎樣了?上午九點能來嗎?」
初幼枝:「魯書記,能。去車接了。」
魯齊:「新生報到是宣傳的最佳時機,氣氛要做足。越到關鍵時刻,越考驗一名幹部。」
初、田、劉等眾人一邊記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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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流在門口分流,部分車輛路邊停靠。但還有更多車輛從職業學院門前駛過,繼續前行。一公里外,甫興市一中今天也是新生開學的日子。
身背包裹埋頭往前的一位男性家長和孩子剛進大門又逆流而出,舉着通知書,向路邊志願者:「找十九班——」
志願者:「是職業學院新生嗎?」
家長四處張望:「一中的。」
志願者微笑手指:「出門往西。——叔叔,要不就上咱這裏,職業教育也能考大學的。」
家長面露不悅。思索了一下下,反問:「有飯不吃我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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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書記走後,田友良、初幼枝留在報名現場。今天,招辦主任田友良要在新生報到現場辦公;初幼枝則等記者。過一會兒,魯書記、田友良都有採訪安排。
初幼枝:「老田,剛才感沒感覺你的後頸有一陣金風掃過?」
田友良:「沒有。」
初幼枝:「不能啊!老鄭被殺,咱書記那大刀掄的,那力道,歘的一聲,——你頭髮沒豎起來?」
田友良一臉傻笑:「咱是老實人,幹活肯定沒事。」
初幼枝仔細審核田友良那張寫滿日曆的臉,作醒悟狀:「明白了,你老田這些年退化帶老化,猴不像猴人不像人了。」說完,張開血盆大嘴狂笑。
田友良人有點蔫兒:「唉!這事鬧的。」
初幼枝笑了一陣,笑不下去了:「老鄭平常可不是這樣的人。他這幾天煩着呢。」
田友良:「連續七年審報學院審核不過。——老鄭破紀錄了!好容易今年衝出去,評審過了,公示期內又被舉報了。」
初幼枝神秘兮兮湊近:「內幕我知道——」
田友良神思又自語:「老鄭不是條件夠了嗎?咋還被舉報?」
初幼枝:「據說各年度課時平均後,差0.17分。」
老田大睜眼睛,望着初幼枝。
初幼枝的眼光越過田友良,落在後面的招生現場:「老田,別替古人擔憂了。有件事我心裏一直打鼓,你覺得今年報道生源數量完成得了嗎?」
田友良:「不知道。」
初幼枝:「一會兒記者來了,我擔心報名氣氛不夠熱烈!」
田友良若有所悟:「對。不能不熱烈!氣氛必須做足!今天老鄭被殺,很可能要再殺一個。」
初幼枝頓時急了:「老甜瓜,快幫人家想想辦法!」
田友良突然搖頭尾巴晃單田芳附體:「今日午時三刻,推出午門開刀問斬。咔嚓一聲,人頭落地!」
初幼枝花容失色,三魂出竅。朝田友良抱拳又作揖:「良兄,良大爺,念在小妹追隨多年,仰慕多年的份上,不能見死不救啊!——好幾個活呢,你可得給我撐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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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生現場的人數明顯增多了。一隊隊的學生從教學樓上下來,班主任帶隊,人流向招生報名現場匯集。初幼枝等幾個班主任到齊,招呼到跟前面授機宜:
「家長學生都是第一次來,要讓他們看到我們的關心和熱情,感受到學院的溫暖。以前一名新生安排一名同學陪同志願服務,今年人數加倍。每個新生兩名同學負責接待。我已經跟劉處長碰了頭,學生不夠再給安排。大家辛苦辛苦,負責維持好秩序。」
一位衣着膚色鮮艷的女教師嘟着嘴嚷嚷:「領導,人太多控制不了!」
初幼枝開心地笑着,瞄了眼不遠處的田友良:「沒事沒事!」
一輛灰色的豐田麵包車駛入校門,停穩後,走下精靈瘦乾的一對男女青年,男的提攝像機,女人握話筒扭動大胯。宣傳處小孫最後從車裏下來,一邊打電話一邊四處張望。初幼枝急忙丟下班主任,一溜小跑過去。
男記者和初幼枝握手,嘴裏抱怨:「姐!慣例是先去市一中,那邊等着呢!」
初處長另一隻手牽着女記者,笑臉盈盈:「好弟弟,就當救姐命。姐一定謝你們。」
記者不再囉嗦。他是初幼枝高中同學的表嫂的親弟弟,初幼枝上個月給他張羅過女朋友。
初幼枝電話請示魯書記是否要現在帶記者過去。魯書記回復等到九點半。先安排採訪田有良和學生。
稿子早已備好,已反覆審核。田友良輕車熟路,鏡頭前老道幹練,二十分鐘完事兒。
採訪學生比較麻煩。因為是隨機採訪,新生沒上過鏡,狀態達不到記者要求。宣傳處儘管提前做了安排,學生來到鏡頭前,效果仍不理想。幾遍下來,女孩和家長死活不願配合,堅決要求結束採訪。
初幼枝只能另尋目標,她從報名的人群里遴選出五個形象氣質較好的學生,聽說要做採訪,家長孩子都躍躍欲試。初幼枝選好一男一女兩名,開始試鏡。男孩一張嘴,普通話都不記得了。換一個,小女孩鏡頭前撒嬌賣嗲,表演發揮無限,初幼枝耐心指正,女孩卻總不按套路表演,旁邊,家長、學生來看熱鬧的不少,一轉眼,初幼枝已經找不到小女孩蹤影。
馬上到九點了,時間越來越緊,初幼枝很着急,記者們也着急。初幼枝突然想起去年採訪時的場景。去年的採訪很成功,學生表現令人很滿意,當時安排了兩人,除了接受採訪的外,備份學生的表現也很好,當時如何取捨還讓她猶豫不定。能不能用去年備份的學生?初幼枝把這個想法和記者說了,記者認為可以。拍攝中技術處理一下,保證能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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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友良在人群中逡巡。查看各個環節運轉情況。憑感覺,今年報道的人數有所增長,但是還沒到人滿為患的地步。各學校預報名水分很大,不過現在匯報為時尚早。
職業教育的春天到了,前面應該再加上一個「快」字更準確,要不現在該是夏天了。
田友良口袋裏手機響。——是初幼枝。
初幼枝請他去學院門口幫忙照應。——聘請的鑼鼓隊到了。她正給書記錄製採訪,抽不開身。宣傳處只有一個老師在門口照應,初幼枝擔心他組織不好出亂子。小初不容易,年紀輕輕挑着宣傳的擔子。宣傳造勢是書記的要求,增加志願者和請鑼鼓隊是他給出的主意。幫幫她吧!田友良往大門外走。
貌似義和團的幾個人正在卸車。八台大鼓從貨車上依次卸下,另有一穿軍裝中年女子指指畫畫在排兵佈陣,看見田友良趕緊迎上來。田友良簡單了解女人身份後,重點強調了時間安排:充分利用上課前宣傳造勢,其餘時間上課,不得影響教學秩序。
熙攘的人流中,有交警在疏通車輛。門口保安全副武裝,協助交警疏通人流,維持秩序。保衛處全員在崗,處長何冬辰跑前跑後,帽子沒帶,風紀扣敞開着。
馬路上,由遠至近傳來刺耳的汽車喇叭聲,長笛齊鳴,聲音不止一輛。惹得眾人紛紛駐足側目,田友良皺起眉,忍不住也向外張望。
三輛黑色奔馳車疾駛而來,衝到大門口一個急停,下來六個青年人,均短髮平頭,黑外套,白手套,神色冷峻。與時代恍若隔世。眾人提書包、被褥等生活用品,簇擁着一名衣着艷麗婀娜美麗的女孩兒向報名處走去。
兩名保安過來攔阻,一行人看都不看保安一眼,昂然直入。田友良尾隨後面往裏走,一邊朝保安擺了擺手。
女孩來到財經系報名處,在名單中找到了自己名字。確認完信息,又去面試部,面試主持王慧敏老師發現新同學王丹丹化妝、戴耳墜,染指甲、手臂有紋身,按照學生管理規定,未修正前不能錄取。雙方因此發生了爭執,保鏢人人都像膽汁質,罵罵咧咧擼起袖子準備加油干。
王慧敏老師也很惱火,制度定的又不是她定的,瞎喊什麼!王老師確定不是膽汁質,但對吹鬍子瞪眼的渣男並不畏懼。雙方蠢蠢欲動,現場秩序太不友好。——還好,田友良從人群中及時冒出來。
田友良:「怎麼了?」
王慧敏走到田友良身邊悄聲說:「田處,通知何處長帶保安過來吧,不行的話報警!」
青年甲叫囂:「二爺耐性有限!」
田友良:「上學肯定歡迎!這樣吧:先簡單處理下。辦公室有老師在,很方便的!」
青年:「收人就別特碼廢話。」
田友良:「聽老哥一句,學校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答覆。」
青年乙自報家門:「爺們!實話告訴你吧,這位就是江湖上人稱甫興五小虎中的黃小瓜,——知道嗎?」
田友良:「失敬失敬!沒聽說。」
青年乙一咧嘴:「知道江海嗎?——江海最鐵的兄弟!」
甫興有個江海,無人不曉,社會上有名的大哥,一些社會青年以跟江海稱兄道弟為榮。
青年甲點着田友良說:「不聽是吧!——兄弟們,我看他們今天的報名該散場了!」
報名現場出現這樣的情景讓所有工作人員感到震驚,附近報名的家長和學生臉上露出驚慌之色。
若不及時處理會引發巨大反應,產生惡劣的社會影響。田友良心裏焦急起來。新生報到,田友良對可能發生突發事件思想上早有準備,然而眼前狀況仍讓他感到有些棘手。
幾個念頭一時間在他腦海中閃過:召集保安?報警?——警車執法反響更大。因為面試言辭過激拘留他們嗎?或者,讓步收下學生以後再說?田友良猶豫着,盤算着怎樣收場。
一名中年女教師快步走過來,在田友良耳邊悄悄說了幾句。田友良笑着點點頭,田友良指着中年女教師問黃小瓜:「你是江海最好的兄弟,認識她嗎?」
黃小瓜掃了眼女教師,沒搭茬。
田友良:「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江海的媽媽。」
黃小瓜睜大了眼:「不可能!江海沒媽,這我知道」。
女教師並沒說話,拿出手機把聲音調成免提,撥打電話。電話通了,對方開口叫了一聲「媽」。電話里是黃小瓜等人熟悉的一個男聲。
女教師:「江海,媽有個事:有幾個壞小子在學校鬧事呢,說是你兄弟」
女教師把電話放到黃小瓜面前,黃小瓜等人已由戰鬥機變成戰敗雞,朝着電話彎腰點頭。
黃小瓜:「海哥,海哥,我小瓜,瓜弟。送妹妹上學了。——沒鬧沒鬧。一點小事沒摟住。我知道錯了,放心放心。馬上改!」
電話里:「瓜啊:做好人的時候可以叫我一聲哥,做壞事別說認識我啊!」
黃小瓜連聲保證:「知道知道!」
黃小瓜把電話遞給女教師:「大姨,我們帶妹妹走,收拾齊整讓她回來。我們就不再過來添麻煩了!」又向田友良等人告別:「叔、姨!我們走了。」
田友良揮揮手:「叫大舅。」
女教師大聲說:「江海就是這裏畢業的,你們學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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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8分,炮聲齊鳴,煙塵瀰漫升騰,跟農家大院失火似的。隨煙塵一起的還有綵帶、氣球和受驚的鳥。然後鼓聲驟起。鼓聲如爆,撼人心魄,令人頓時相顧無言。剛巧走到門口的各色人等紛紛加快腳步,避之不及。路過門口的車輛則放慢車速,有的司機隔着玻璃向外張望。
幾個打鼓的乾癟老頭吃藥一樣,容光煥發,鼓點或張或弛,時而輕綿時而狂暴。
中年女子站在隊伍前指揮,神魂顛倒,揮斥方遒。跟舞台上常見的樂隊指揮不同,女子動作俱是原創。竟能與鼓點渾然一體,神形兼備。
在鼓聲鏗鏘,環球同此涼熱的時刻,一輛行政執法車駛了過來,兩名身着制服的公務人員下車,招手制止了眼前的表演。
執法人員:「誰叫你們弄這個?」
中年女子點頭致敬:「請我們來做宣傳。」
執法人員:「你們正在擾亂教學秩序,知道麼?!」
中年女子微笑:「沒有。我們就是學校請來的。」
執法者:「少廢話。接到學校老師舉報,現在要求你們立刻離開,否則罰你個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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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來從一輛剛停穩的出租車裏出來,一手提包,一隻手拖一隻大拉杆箱,興奮地望着周圍的一切。
立刻,有志願者上前接過巍來手中的行李,招呼着領着巍來往裏面走。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