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能量是守恆的,不會被生產,也不會被消滅。能量護盾也只是轉化能量的性質和方向,而且從我們的科技水平上來說,很難相信護盾同時也可以吸收能量對月球進行充能。」張天譽看了一眼自己的導師,有些忐忑。
他頓了頓,又道:「當然,以月球人的大能沒有什麼不可能……只是,我還是覺得不太現實。從大唐級被攻擊的情況下看,起碼月球人沒有將這種技術運用在戰鬥機上。」
「繼續。」鄭然手裏捏着兩頁生物學報告,眉頭緊鎖,正一心二用同時進行着兩個領域的思考。
「而且從大唐級的攻防數據可以看出來,能量轉移需要消耗的能量遠比被轉移能量本身高出許多。」張天譽道,「我們不知道在經歷了連續躍遷之後,月球還有多少留存能量……」
鄭然挺了挺身,放下手裏的報告,扶了扶眼鏡道:「把這些形成報告,交給軍方。告訴他們,如果攻擊停止之後,計時器沒有啟動,那麼我們可能面臨一個漫長的等待時間。」
等待月球重新充能,而這個時間,恐怕不是按照地球人類的時間概念能夠衡量的。
張天譽點了點頭,疑惑地看了一眼被病痛折磨的鄭然,問道:「教授,我去幫您登記醫療艙吧?」
「不,不用。」鄭然揮了揮手,「伱去做自己的事。對了,前天的植物多根系生長系統的測試報告打印出來給我。」
「馬上。」張天譽再次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工作狂的導師。完全不能理解他為什麼寧可這麼硬熬着,也不願意使用醫療艙。在他的記憶里,鄭然絕不是個排斥醫療艙的人。這位工作狂人甚至幻想醫療艙可以取代睡覺——當人體因為缺乏睡眠而自動關機的時候,用醫療艙救治。
實驗證明醫療艙能修補因為熬夜產生的腦部創傷。但是人依舊會進入昏睡狀態,並不能節約時間。鄭然也因此放棄了那個異想天開的計劃……但現在,他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天了,為什麼不肯用一下醫療艙呢?
最後看一眼日漸消瘦的導師,張天譽退了出去。他必須儘快將自己的猜測告訴楊曦,好讓軍方做出全局性的考量。
然而這個消息在軍方看來卻是巨大的壓力。軍人從來都要從最糟糕的環境做好準備,這才是他們最後一根保險絲的存在價值。
楊曦沒有打算隱瞞杜達。或許是杜達的淡然,也或許真是因為「嫡系」的關係。楊曦一直沒有排斥杜達。她沉聲道:「科學家們認為,月球在撐起護盾之後,需要長時間的充能之後才能進行下一次躍遷。」
楊曦看上去疲態盡現。
沒人知道月球能量狀況。如果在能量護盾使用之後,月球能量不足。那就不單單是停留的問題——供氧、重力、模擬陽光、作物生長……這些都將真真切切地會讓兩百多萬人面臨生存危機。
「行星環境如何?」楊曦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已經有科學家提出做好「棄月」的準備,不過前提還是得有個臨時安置點,誰都不想退到大漢級里在宇宙中漫無目的的漂泊。
「各項指標適宜人類居住,」杜達道。「但是行星被蟲族……也就是我們叫的蟲子佔領了。這種蟲子有極高的進化適應能力,對能量武器近乎免疫,只有動量武器對他們有較大的殺傷性。」
月球上真正的動量武器只有陸戰武器,不過那些武器可以在太空中使用麼?巨大的後坐力對攻擊者本身就是很大的傷害。
除非……
「出動伏龍芝號。打開主通道,設立陣地。」波羅丁將軍鎮定說道。「伏龍芝自帶重力可以避免戰士受到後坐力的傷害。問題在於,伏龍芝號怎麼出去。這必須由宇宙艦隊必須解決。」
獲得了蟲子弱點之後。統合作戰部即刻召開了臨時會議。波羅丁將軍總算等到了月球陸軍能夠一展身手的機會。讓他不愉快的是,楊曦坐在會議桌前,一言不發。
飛行連已經再三請求出戰了,但是僅剩的彈藥恐怕連一頭蟲子都無法消滅。如果將所有的彈藥在一場沒有把握的戰鬥中消耗乾淨,顯然是不理智的。與其硬來,還不如考慮一下怎麼把致命武器運到月球上。
更何況杜達的警告讓她有些難以拿定注意。
「等我回來,不要讓傅毅國出去。」
杜達當時是這麼說的。
楊曦雖然不覺得那個問題青年很陽光,但是說出如此沉重地說話卻也很少見。而且敏感的楊曦還聽出了杜達在「傅毅國」的名字上加了重音,這就更讓她心生疑慮。不過她沒有想到是杜達自己的不好預兆,只以為是傅毅國曾流露出殉國的念頭。
等眼下的事情過去了,要找這個連長好好談談。楊曦心中默道。軍人不畏懼犧牲,但是沒有必要的犧牲能少則少,尤其現在成熟飛行員如此珍貴。傅毅國這樣的成熟空軍指揮官,更是彌足珍貴。
「現在我們的火力,沒辦法保護大漢級出去。」楊曦嘆道。
「襲擾作戰呢?」波羅丁道,「用戰機引開電漿蟲,就和那個小子做過的一樣。只要五分鐘,我們的伏龍芝號就能進入戰鬥。」
如果只是引開的話……楊曦咬了咬舌尖,用微痛地刺激讓自己更加清醒。
「命令:」楊曦果斷接通通訊,每耽誤一秒鐘,月球可能就需要多用一年才能補回來,「飛行連出擊,將目標引開,讓伏龍芝號出擊。」
「是!」傅毅國堅定道。
「毅國。」楊曦很罕見地用了十分溫柔的口吻,讓在座的將校們有種摸不着頭腦的感覺。她道:「只要引開就行了,不要逞能。」
「是。」傅毅國更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他跟楊曦的私人關係不錯,而且楊曦還是高他三屆的學姐,不過從沒聽楊曦這麼叫過自己。
出任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現在碰到電漿甲蟲固然危險,以前沒碰到的時候也安全不到哪裏去呀。不過當下情形想這些都是徒費精神,傅毅國轉接到另外二十九架戰機,下令道:「戰鬥編組準備出發!」
監控室緊張地鎖定了六頭電漿甲蟲的位置,等它們繞道機庫大門背面的時候,一號機庫及時打開。三十架作戰飛機排成一排從尚未完全開啟的大門中飛了出去。
於此同時,工程師和技師們緊張忙碌地將班用重機槍炮和散兵位焊接在伏龍芝號的機艙通道上,月球陸軍部隊滿載彈藥,很懷疑子彈是不是能夠飛越數百公里擊中目標。他們甚至無從瞄準,唯一能做的就是估算彈道,接下去就只有交給上帝。
如果有上帝的話。
三角戰機的飛彈很快就吸引了電漿甲蟲的仇恨,它們轉向了戰機,暫時停止了對月球的攻擊。不過這些傢伙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完全不肯離開大隊去追逐這些小「蟲子」。一旦三角戰機離開了它們的攻擊範圍,它們就會轉過頭將電漿團扔在月球上。
誰都不知道月球上的護盾能支持多久,更不知道今天一戰之後需要多久才能恢復。如果月球上能量耗盡,那麼這兩百萬人就真的只有一條路可走——搭乘大漢級前往行星求生。
這還是建立在擊退電漿蟲的基礎上。
如果不能擊退這些電漿蟲,人類只能悶死在月球里,或者在航速、裝甲都處於劣勢的大漢級中被電漿蟲擊毀——誰都知道伏龍芝號的速度並不電漿蟲快,更遑論那些噴射出來的電漿團了。
難得站在監控投影第一排的波羅丁少將默然不語,年輕時候的血液似乎復甦,讓他煥發出精悍的氣息。這次派出的陸軍部隊,大部分都是俄國和東歐士兵。他也知道自己提出的這個戰鬥計劃有多大的風險,但是一旦月球防護盾告破,接下來就是所有人的末日。
「強殺!」傅毅國在通訊中吼道,「所有人,半球陣準備!」
三十架戰機迅速集結,依照之前的戰術,由傅毅國的一號機進行牽引,其他人攻擊體積最小的那頭電漿甲蟲。
讓人詫異的是,電漿甲蟲好像已經掌握了這個戰術的破解訣竅,還不等傅毅國的仇恨彈命中。那頭甲蟲已經蜷曲起來,做好了挨打準備。另外五頭電漿蟲轉過口器,朝向半球狀的外圍,如同十字星的四個頂點和中心原點,蓄能待發。
「散開!」傅毅國心中一驚,沒想到蟲子竟然能有這麼快的反應。他拉動控制杆,按照戰術位置閃避。
一團團淡藍色的電磁團衝散了飛行連的球陣,更像是經過了周密計算一樣,儘量封鎖了戰機的散避方向。18號機的飛行員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陷入了絕境,四面全是電漿團。當他用第二反應判斷出閃避位置,卻與斜上方的戰機撞在了一起,雙雙爆炸。
傅毅國也是一頭冷汗。他座駕被電漿團「舔」了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