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兄,葉兄
我是路燕,見字如面。
久疏問候,甚是懷念。
不知兩位兄長近來可好?
時值春日,萬物復甦,前幾日收到兄長前去打獵的邀請,燕心中感動,倘若有機會,我也很想陪兩位兄長出門看看風景。
然,閒話少敘,燕雖亦想與兩位兄長多談些近況,但想必兩位兄長業已知曉燕目前的處境。
髮妻已去世多年,當年之事燕不想再提,此事牽扯甚廣,若是查個水落石出,甚至會動搖路家之根基。故,哪怕燕再恨,也唯有咬碎血淚咽進肚子裏,留待以後再說。
畢竟燕與二位兄長不同,燕自知能力低微,一身家族禁令的桎梏已讓燕如枯死之樹,縱有滿腔熱血,卻難以為繼。
燕也未嘗不曾幻想過,索性直接卸下一身枷鎖,向家族的幕後之人復仇,哪怕拼着讓路家內亂,從此湮滅在炎的歷史中也無妨,只要能報髮妻之血海深仇....
然...
燕不能這麼做,燕的手裏還有需要保護的東西。
或許正如葉姐所言,燕的一身骨頭早已被家族打碎,成了一條只會搖尾乞憐的狗。
時至今日,葉姐失蹤多年,或許當年...燕該向她道歉才是。
炎兄,我知你一直忌憚路家,作為天下第一炎商,路家表面看似風光無限,可唯有真正的路家子弟才能明白,這個姓氏早已積重難返,盤根錯節的利益糾葛讓路氏失去了往昔的威嚴。
多麼可笑,明明被稱作路家,可龐雜的他姓家系卻成為了當今路家的主事人,一想到路氏的背後究竟藏了多少腌臢事,多少黑暗,多少污垢,燕便只覺作嘔。
而現在,兩位兄長應該知道,燕已經成為了族老手中的下一個傀儡。
二位兄長,燕今後究竟該何去何從?
...
不,或許這個問題不該去問兩位兄長,燕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髮妻自幼便陪伴在燕身邊,作為燕的領路人,她臉上總是浮着如洋洋春雪般可愛的笑容,她是燕過去唯二的心靈支柱。
燕一直在想,只要她還在,燕就能撐得住,路家早晚有一天可以在我的手裏重新煥發往昔的活力,燕必然會割掉那吸血的毒瘤,還路家一個朗朗青天。
於是燕滿心澎湃地向那些他姓的族老們....
向路家的陰暗面發起了衝鋒。
可二位兄長明白結果。
燕敗了,敗得一無所有,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掀起。
而燕付出的代價,便是吾之摯愛。
燕事到如今才明白,要對付黑暗,唯有先成為黑暗,可燕領悟的太晚太晚...
燕是多麼希望吾妻死前能恨我,能罵我,能打我!
......
可她只是握着我的手,平靜地對我笑着,她摸着我的頭髮,她溫聲安慰着我,說一切都會變好。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告誡我,讓我不許復仇,她讓我保護好我們的寶貝。
她鬆開了手。
她睡着了,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
炎兄,葉兄。
...燕累了。
燕自知愚鈍,在錯誤的時間節點,用錯誤的手段,發起了錯誤的進攻,而所付出的代價也令燕几乎無法再度振作。
可唯有吾妻死前的託付,燕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完成。
炎兄,葉兄,她叫時花...是燕與吾妻最後共有的摯愛。
自吾妻死後,燕便未曾再見到她一面,燕明白族老們的意思,她在他們手上,燕便只能閉上嘴,心甘情願地受他們掣肘,任憑他們宰割。
因為燕已經失去過一次,他們明白,我無法再承擔繼續失去的痛苦。
燕以為成為他們的狗,加入他們,成為路家的另一片黑暗,便能為她創造一個長大的機會,便能為她創造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便能讓她...
燕甚至要狠下心,讓她懼怕我,恨我,燕裝出一副厭惡她的樣子,擺明了我的立場和態度,只為了讓她能更好的從那群惡魔手裏活下來。
可...燕又錯了,燕還是把他們想的太美好了些。
就在前天,族老會議上決定,要用她,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去聯姻。
十二票贊成,一票棄權,一票不贊成。
燕永遠都忘不掉那場會議中,他們看着我那戲謔的眼神。
他們就好像在說:路家可以姓路,也可以不姓路。
燕明白了,為何吾妻死前死死按住我的手,不讓我復仇。
她是對的,現在還不到時候。
...
炎兄,葉兄。
無論用什麼方法,請把她帶離路家,帶離這個吃人的魔窟,讓她再也不要回來。
若是她走了,還請讓她拋棄路這個姓氏吧,她是我和妻子最寶貴的摯愛,她不該被這個姓氏污染。
...是啊,或許,陸就挺好的。
時值春日,萬物復甦,前幾日收到兄長前去打獵的邀請,燕心中感動,倘若有機會,我也很想陪兩位兄長出門看看風景。
然,燕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便不與之同去了,預祝二位兄長弓射天狼,滿載而歸。
路家該好好清掃一下,這會是一次花費時間相當長的大掃除。
可無論需要花多久,燕也一定會去做這件事。
二位兄長知道的,吾妻最愛乾淨。
當她到我夢中來的時候,燕希望她能開心的摸摸燕的頭髮,對我說聲辛苦了。
如此,燕便滿足了。
...
路燕,在此拜謝二位兄長。
一切,便都交於二位了。
——
此上,即請
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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