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丸苦澀,還摻雜着一種難以形容的酸味兒。
南有儀因為頭痛而凸出的血管還在不斷跳動,藥丸下去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南有儀只感覺心臟重重一跳,如同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了一把。
南有儀身形不穩,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走,五臟六腑在這一刻仿佛失去了原有的位置,它們在胸腔內翻騰、碰撞,帶來一陣陣難以忍受的劇痛和強烈的眩暈感。
南有儀的眼神逐漸渙散,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一側傾倒。
「殿下!」謝離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的一隻手緊緊環在南有儀的腰際,另一隻手則奮力撐住身後的桌子,用盡全力支撐着南有儀即將傾倒的身軀。
桌面上的東西叮叮咣咣地倒了一地。
值守在門外的侍衛急忙進來,以為是沒聽見南有儀的吩咐,可瞧見屋內這樣的場景。
「有人刺殺殿下!」
侍衛大喊一聲,拔出腰間的佩劍就要衝上去斬殺刺客,就聽見南有儀隱忍痛苦的聲音傳來。
「滾出去!」
吼了一嗓子,南有儀徹底失去了力氣,與謝離一同跌坐在桌旁。
那侍衛躊躇在原地,舉着劍不知道該怎麼做。
「還不快出去!」謝離回頭呵斥。
府里的人是認識謝離的,士兵見狀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謝離的背緊緊貼着冰涼的桌面,而南有儀則半靠在他的懷中,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而急促。
南有儀全身顫慄得厲害,服下藥後這樣劇烈的疼痛,顯然認為謝離給他餵的是毒藥,死死咬着唇,企圖自己被毒死的樣子能夠體面一些。
謝離根本沒想到驅逐蠱蟲的解藥會比蠱蟲發作時還痛苦,見南有儀忍着疼痛定定地看着他,心中一時間慌了神,說不上什麼感覺。
「殿下…殿下張嘴,讓蠱蟲隨着藥性一併吐出。」謝離的聲音帶着一絲前所未有的焦急與懇求,他未曾料到,這解藥會帶來如此劇烈的副作用,更未料到南有儀的反應會如此強烈。
情急之下,謝離捏住南有儀的下巴,將拇指卡在南有儀牙齒之間,迫使她張開嘴巴。
疼痛間南有儀根本聽不清謝離說了什麼,只是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似是不解謝離明明給她餵了毒藥,為什麼又叫她吐出來,但她依舊順着謝離的動作,張開嘴彎下腰。
下一瞬,南有儀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她臉上的血管內遊走,腹中也有相同的感覺,那遊走的東西很快逼近喉嚨,巨大的生理不適侵襲了南有儀,如同千萬隻螞蟻在肌膚下啃噬,讓南有儀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壓抑的呻吟。
「呃……」
謝離的手指還卡在她的牙齒中間,為了不咬傷了謝離的手指,南有儀雙手緊緊地攥起來。
突然,一陣劇烈的痙攣自她的腹部湧起,如同狂風驟雨般席捲全身,緊接着,伴隨着一聲壓抑不住的嘔吐聲,那些在她體內肆意遊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終於被吐了出來,紛紛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那些拇指粗細、扭曲蠕動的蟲子,在微弱的燭光下顯得格外猙獰,讓人不寒而慄。
南有儀喘着粗氣,臉頰也因為嘔吐而漲紅。
謝離的目光迅速掃過地上的蟲群,一腳把那些蟲子踩個粉碎,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懼與後怕,趕忙抽出手,用帕子簡單擦拭了南有儀的唇角,取了茶水、痰盂給南有儀漱口。
「殿下漱口。」
當南有儀終於將那些令人作嘔的液體吐出,疼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整個世界的清新都納入胸膛。
「蠱、蠱蟲已經吐出來了……」
南有儀反覆喝着涼茶漱口,將嘴裏那股作嘔的味道清除得一乾二淨。
謝離替南有儀整理着衣衫有些後怕,剛剛那副樣子,謝離險些認為自己給的不是解藥,而是致命的毒藥。
南有儀微微喘着氣,恢復了些力氣,一把揪住謝離的衣領子。
「解氣了?」南有儀盯着謝離,聲音沙啞,呼吸熱得不像話。
兩人靠得極近,幾乎鼻尖貼着鼻尖。
謝離面對着南有儀那直勾勾的目光,神色竟不由自主地躲閃起來,他的眼神在對方的注視下變得游移不定,似乎隱藏着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哪有什麼解氣…我恨不得多餵你幾個蠱蟲。」他嘴硬。
「看來還是我們謝離心軟,瞧見我難受,迅速餵了解藥。」南有儀調笑地捏着謝離的下巴,臉上看不出一點異樣,仿若剛剛生死線溜達一圈的不是她一般。
謝離沉默下來看着南有儀的眉眼。
「南芷嫣叫我十日後去尋她。」
南有儀神色一下變了,坐直了身體。
「不允許去。」
聞言,謝離掙脫開南有儀,整理好褶皺的衣衫,又恢復了那副冷淡自持的模樣。
「南芷嫣說有重要線索給我。」
「你上次與岑漪一起誆騙南芷嫣,她叫你,你還敢去?」
「為什麼不敢去?」謝離這次的語氣平淡,沒有了往日與南有儀針鋒相對的感覺,髮絲垂在肩膀上,將背襯得極薄。
他只是垂着頭,默默摩挲着袖子上壓出的褶皺,仿佛在尋找着某種安慰。
隨後從袖口裏拽出個精緻的荷包,丟垃圾一樣丟給南有儀。
「這荷包,雖是我親手縫製,卻趕得頗為粗糙,遠不及殿下平日所見的任何一件珍品。殿下若是不喜歡,隨意剪了便是,不必介懷。」
南有儀心頭一沉,看着手裏的荷包,意識到謝離這樣分明有種告別的意思。
南有儀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慌亂,猛地站起身,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緊緊抓住了謝離的手。
「我們好好談談,怎樣你才能放棄追查謝家的事?再餵我幾次蠱蟲?」
「我只要殿下告訴我真相。」
南有儀咬牙,苦笑一聲,不斷揉捏着謝離的手,心中糾結不已,斟酌着開口。
「謝家一事,冤枉,但所有人都知道謝家冤枉。」
謝離身體微微一震,有些艱難的開口。
「什麼叫……都知道?」
喜歡抬了膽小外室做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