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兒女英雄傳 第6章 浮生若夢

    第二期早晨，我醒來，整個人昏昏沉沉，渾身無力，宮人早都在旁等候為我洗漱。

    我抬了抬手臂，宮人扶着我起來，洗漱好以後，吃過早膳，因為昨夜又下了雪，我站在大殿門口，不知怎麼地，突然就是想出去走走。

    「太后想出去走走嗎？」魏丑夫扶着我，小心翼翼問我。

    我點了點頭，魏丑夫命令宮人為我拿來狐裘披風，我穿上後，抬起腳慢慢往外走去。

    咸陽宮殿還是一如我剛來那會，幾十年前什麼樣子，幾十年後還是什麼樣子，只不過宮裏的花草樹木倒是有了不少變化，宮人也換了一茬又一茬。

    我走到了芷蘭宮，停下了腳步。

    我在芷蘭宮門口，呆呆站着，魏丑夫看我這樣，明白我又想一個人靜靜，魏丑夫鬆開我的手，命令宮人離開，我慢慢向芷蘭宮走去。

    推開芷蘭宮大門，宮裏空蕩蕩的，只不過正上方有一方座椅，我望着空蕩蕩的座椅，情不自禁流出了眼淚。

    我摸着芷蘭宮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心裏面有無數的感慨，當年我第一次見大王，就是在芷蘭宮，只不過那時候是我人生最低谷處，整個世界非常的黑暗，我也差點被黑暗吞噬了靈魂。

    大王就是那時候出現在我生命中，如今幾十年都過去了，我還記得，我在芷蘭宮蓋着蓋頭，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大殿裏，等待着我未知的命運。

    大王什麼時候走了進來，我都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時候，我才發覺我身旁站着一個男人，我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整個人緊張不已，我害怕我會遇見像我父王那樣的人，再一次把我推進無盡的深淵裏去。

    大王輕輕掀起了我的蓋頭，我緊閉着雙眼，根本不敢睜開，突然大王輕輕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聽見他的笑容，我很安心，我慢慢睜開雙眼，緩緩抬起頭，看向大王，大王看我抬起了頭，也仔細端詳我。

    「原來你就是楚國公主！眼睛很漂亮！」大王說完，又輕輕笑了起來。

    聽到大王說這話，我趕緊低下頭，整個人臉紅的不行，身體緊繃的就像拉緊的弓一樣，從來沒有人誇我眼睛好看，所有人看見我，都只想欺負我，除了魏冉和羋戎，可是如今魏冉去了秦國軍營，羋戎在楚國不知道過得怎麼樣了。

    我想到這裏，很痛苦很難受，也很自責。大王看我這樣，並沒有責備我。

    「天色不早了，楚國公主早點休息，從今往後，你就是八子！」大王說完，站起了身子，淡淡看了看我，轉身打開宮門，和宮人離開了芷蘭宮。

    我想到這裏，心裏一下子感慨萬千，大王不僅僅是我的夫君，稷兒的父王，也是我心中的神明。

    他眼裏有家國天下，有終生，那時候低谷里的我，何其的狼狽不堪，可以任人欺凌，大王對我雖然淡淡的，但是也充滿憐惜，他尊重我，讓我第一次覺得我是個人，我可以堂堂正正活着，我的人生不是只有欺凌，還可以有別的。

    他真的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照亮了稷兒，也照亮了秦國。

    我從芷蘭宮出來的時候，稷兒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

    「母后！」稷兒輕輕呼喚我。

    「你怎麼也來芷蘭宮了？」我笑着問他，稷兒要攙扶我，我便把手搭在他手上。

    稷兒扶着我，往前走去，邊走邊說:「剛剛聽宮人說，母后來了芷蘭宮，兒臣猜想母后又想父王了。兒臣剛好批完了奏摺，來接母后回宮。」

    我靜靜聽稷兒說着，然後站在一旁笑了起來，我最近確實不停想起往事，看着咸陽宮裏的角角落落，一草一木，我就想起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有時候聽魏丑夫讀屈原老先生寫的東西，我又想起了自己在楚國的時候，自己過得日子。

    時間真是個好東西，記得年輕時候想起楚國歲月，整個人戾氣滿滿，如今想起來，反而有幾絲懷念。

    咸陽今年的冬雪特別大特別多，每次舊的雪還沒有消融，新的雪已經又繼續下了。

    這幾日我咳嗽反反覆覆，今日剛好是太醫診脈的時候，太醫跪坐下來，請我伸出手臂，我重重咳嗽了幾聲，穩了穩心神，然後伸出手臂，太醫趕緊把手搭了上去，診斷起脈象來。

    「到底如何？」我有氣無力問道。

    太醫嚇得半天不敢說話，只是雙手匍匐在地上，一言不發。

    我愣了愣神，難道真的是大限將至？

    「你說吧！朕不怪罪你！」

    我說完，太醫這才敢抬起頭來，誠惶誠恐說道:「回稟太后娘娘，你的脈象浮沉無力，有淤堵之象，恐怕……」太醫說着不敢往下說了。

    「你說什麼？」嬴稷憤怒抓着太醫的脖領問道。

    「稷兒！」我沉着聲，冷冷喊着稷兒，這稷兒年紀也不小了，怎麼火氣還是這麼重。

    稷兒聽了我的話，放開了太醫。

    「母后！」稷兒輕輕又擔心叫我。

    「母后沒事！你別擔心！」我剛說完，又咳嗽了起來。

    「還不快去配藥！」嬴稷吩咐太醫，太醫趕緊退了出去，慌忙找地方寫起了藥方。

    太醫走後不久，魏冉羋戎，老二老三都來了，他們消息真靈通。

    我看了看稷兒，又看了看魏冉，羋戎，再看了看老二老三，真好，我的家人都在我身旁。

    「今日就在我這裏用膳吧！」我說着，吩咐起了魏丑夫，魏丑夫趕緊出去，吩咐宮人準備膳食。

    羋戎想要開口說話，我阻止了他，老二老三不甘心，尤其是老三，

    「母后！」老三不滿叫着我。

    「朕今天不想議論國事！」我說着，低頭喝起了酒。

    「母后身體不適，還是不要飲酒了！」老二關心我說道。

    我抬起頭，看着老二，笑了笑，老二從小到大，都特別讓我省心，總是擔心我傷了身子。

    「母后心裏有分寸。」我說完，繼續喝起了酒。

    嬴稷看不下去了，直接命人撤下酒杯，給母后添了溫和養身體的。

    晚上，我一個人躺在床上，宮人都在外面守着，心裏想了很多，想着想着睡了過去，半夜，我醒來，人渴得慌，但是看了看天色，算了，不叫醒宮人了。

    我自己下床，倒了水，正準備要喝，突然眼前一黑，人徹底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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