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營床上睡着的那一排邋裏邋遢的兵卒,呼嚕打得震天價響,好似滿塘青蛙呱呱叫。
腳臭得能熏三里地兒,小疊直皺眉頭,好不容易找了個離其他兵卒遠一點的地盤將將躺下。
便被那營房頭兒一腳踹在腰上,罵罵咧咧道:
「滾開,這是老子的地盤,各人睡哪裏都不曉得嗎?他媽的,今日做事怎麼顛三倒四的。吳病?老子看你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其他兵卒被吵得咿咿呀呀地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小疊捂着發痛的腰,賠着小心,趕緊連滾帶爬地回到營官指定的位置。
西穆皇帝與皇后吃過那夜宵,當時沒什麼不適。
三更起床就覺頭暈目眩,是以為山里風大。昨夜巡營着了涼。
今晨又起得太早的緣故,也不甚在意,喝了一劑治風寒的湯藥了事。
就在大軍快要出發時,軍隊裏突然爆出一個尖銳的聲音?
「傳下令去,東西南北路暫時停止進攻,軍中混入了奸細。」
霎時,燈籠火把亮子油松將整個營地照得通透雪亮,四野一片燈火閃爍。
莫不是有人發現自己在投毒,或者那個吳病醒轉過來?
真是大意,早曉得就該一刀咔嚓掉多省事,一時心軟反誤了大事。
昨夜的那個營官將小疊瞅了瞅,再瞅了瞅,滿臉的狐疑之色。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退縮。她挺直了胸膛,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表情。
各士卒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都在互相猜忌,恐慌的情緒在隊伍中迅速蔓延。
這時人群里傳來小聲地議論,東拼西湊得到一個連貫的信息。
大致是一個叫吳病的兵卒,在昨日黃昏中了敵方的迷藥,換走他的軍衣,這會子才醒過來。
估計下藥之人已混入營中,正要對整個軍隊下手,要全軍配合揪出那個奸細。
小疊聽得心頭繃緊,手暗暗地握緊大刀,萬軍之中,以她的本事,是殺不出去的。
關鍵時刻,得搏上一搏,可不能束手就擒。
營官回想昨日小疊行為甚是古怪,那長相還與往日不盡相同,當時見她滿臉泥土,只當是邋遢慣了的小兵卒。
猛然回身指着小疊高聲叫道:「抓住他,這個是奸細。」
小疊早已有所準備,當眾兵卒目光齊刷刷看過來時,她已經揮起大刀劈倒三四個。
大軍叫囂着,黑壓壓的兵卒揮舞着明晃晃的大刀,如潮水般包圍過來。
小疊知今日恐難逃厄運,呼啦解下腰上的青龍神鞭,青龍鞭的真正神力,隨着那段記憶和修為的丟失,根本無法正常發揮,只比普通鞭子順手。
忽聞得馬蹄如天雷滾滾,呼嘯奔騰而來,不知是哪路軍得到暫停進攻的命令,趕來支援。
想必這邊發生細作之事早已火速傳開。
終於落到一片空地上,還沒喘上口氣,抬眼間,火把連天。
一張張冷森森的弓箭對準了她,還有長槍手短刀手,一個個殺氣騰騰,橫眉瞠目。
小疊顧不得多想,轉身換個方向逃跑,後面同樣是一排排弓箭手,外圍是重甲騎兵。
看來西穆為了她這個小細作,動用了如此多的兵卒,想來在別人眼中她還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她站在重重包圍圈中,銀鎧甲發出火紅耀眼的光芒,大刀早已打了卷。
鮮血一滴接着一滴打在地上,風揚起細碎的髮絲拂過鼻端,帶來一絲奇癢,她抬手抹了抹滿臉的血珠,燦然微笑。
自己雖死,至少西穆皇和皇后已中毒,眾多兵卒已中毒,用不了幾日,皇帝駕崩,皇后駕薨,必將導致國內大亂。
他們沒有心思再圍困穆蘇軍兵,父皇母后算是得救了。
她心意已決,決定破釜沉舟。也許這一次的進攻,她立馬就會變成刺蝟。
這時,又有人高聲叫喊:「陛下有令,抓活的。」
小疊知道一定是要逼她拿出解藥方子,就算是死,也不會如了他們的意。
傲然挺立在包圍圈中,大刀在握,神鞭在手,漆黑的雙眸晶亮有神。
看着層層復層層的包圍圈,對上一雙雙殺意森森的猩紅赤目,猶如落單的小羊面對着千萬隻惡狼。
萬千大軍中定然有神箭手,能射下高飛的大雁就能射中龐大的人體。
一位將軍模樣的軍官騎在高頭大馬上,手挽長弓瞄準了她,「嗖」的一聲,箭矢破空而出。
小疊只顧眼前的敵人,既然皇帝陛下下令不得傷她,膽子也大了幾分。
只顧衝殺,防範意識減弱,猝不及防身後射來一支冷箭,正中其右臂。
巨大的疼痛感襲來,大刀嗆啷啷滾在地上,她牙一咬,心一橫,一把拔掉羽箭,鮮血頓噴涌而出。
錐心的刺痛讓她腦中有了瞬間的空白。腳下一個閃失,像只斷雁跌落。
眼看就要被生擒活捉,絕不能落入敵手,藥粉用完,拔下腿上的短刀欲自刎。
脖頸已經觸及到一絲冰涼之氣,「當」的一聲,匕首被大刀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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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綁手一擁而上將她捆了個嚴嚴實實。
這時盔也掉了,發也散了,甲也歪了,鞭也被奪了……
「嘖嘖嘖!是個女的,真漂亮,還是個頂尖美人兒,」軍隊裏有人激動得哇哇叫,頓時又一陣騷亂。
小疊瞪着憤怒的雙目,恨不能將他們一個個全都毒死掉,省得那張破嘴亂叫囂。
她被一幫人押着推推扯扯,昏頭脹腦地走了片刻,像布袋一樣被扔進一間臭烘烘的營房。
又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手臂一股熱流湧出,身子有了溫暖的感覺。
抬頭,見屋內站着兩個膀大腰圓的行刑官外加幾個小卒。
中間一大鐵爐里,炭火燒得紅彤彤,將室內照得亮火堂堂,刺目的火光令她睜不開眼。
正上方立着捆綁要犯的十字架,四周擺着各式猙獰的刑具,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兩個小卒走過來,不由分說七手八腳地將她綁在十字架上。
小疊虛弱地掙扎兩下,手上的鐵鏈發出冷酷無情的哐當聲。
一小卒在她臉上捏了一把,浪笑道:
「瞧這細皮嫩肉的,若給小爺我做媳婦多好,怎麼跑來當奸細,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小疊厭惡地別過臉去,隨着頸項露出條金鑲珠玉的鏈子,通體寶光閃閃,就知道是好貨。
小卒不顧她的反抗強搶到手,玉佩做工精緻,潤澤晶瑩。
頓時兩眼放光,笑得眯成了一條縫,短眉上一條蚯蚓樣的刀疤也跟着動了兩動。嘖嘖贊道:
「好貨,果然是好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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