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孟家大小姐孟臻和姑爺孟懷遠吵架後離家出走。
半月後在明波湖裏打撈起一具面目皆非的女屍。
經孟家上下細細辨認,一致認為孟臻吵架後想不開投湖自盡。
雖然那幫孟氏族人不服,報了官還請仵作屍檢,最後還是給出投湖自盡的說法。
那年小疊才五歲。
自孟臻過世後,小疊平白無故就傻了數月。
不言不語,連那段記憶也一併丟失。
大家都說是因為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神靈要消除她的記憶。
外面有傳言說是見到鬼。
有說她親眼看到娘親掉入湖裏,恐怖的場面將她嚇傻了。
還有人說孟家陰氣重,鬼上身……
只是,自打孟臻過世後這九年來,小疊總是重複做着同一個噩夢:
厲鬼猙獰可怖,殘骸滿天飛,耳畔陰慘慘的哭泣聲和詭異的笑聲……
這個怪夢自孟臻去世後,已經糾纏了九年。
她怕黑夜,怕黑屋子、黑院子…… 怕各種黑暗的地方。
都說帝都宅子風水不好,方位不對。
在孟臻過世那年底,孟氏一家老小從帝都掖陵遷回南域阿順州故宅。
此後帝都生意收縮了大部分,宅子便閒置下來,只留少數下人打理內外。
孟懷遠找高人測過小疊生辰八字,都說她將來貴不可言,乃帝後命。
是以,一般商賈人家他根本看不上眼。
曾經有位瘋瘋癲癲的老道,一幫家奴沒攔得住,直接闖入府宅。
老道指着小疊說她非凡塵中人,是來重生渡劫的。
斗蟬院
蘇嬤嬤一直在念念叨叨老爺請的貴客:
剪雲城的景炫公子,聽聞和南武國皇室沾親,人也長得風流倜儻,美如冠玉……
收拾妥當,小疊不由得認真琢磨起貴客來。
嘴上說着不在意,相同的名字就惹得心頭怦怦亂跳。
突然發現自己沒有漂亮衣服穿。
那幾十箱籠的衣裳一件都無法穿出去見客,決定上街去買買買!
小疊打着去商行的幌子,就換身男裝帶着黛色大搖大擺去逛街市。
街上人群熙攘往來,馬轎紛紛,四面八方充斥着小販的叫賣聲。
小疊今日無暇顧及那些雜耍玩樂,拉着黛色進了「卜顏記」胭脂鋪。
幽幽暗香撲鼻而來,果然是最純粹天然的脂粉味道。
此處胭脂水粉頗具盛名,連店小二都是清一色的小白臉,沒一個醜陋粗俗之輩。
小疊指着最好的道:「每個顏色包一盒。」
黛色捧着胭脂盒出了店門,往小廝聞良和付多懷裏一塞,就沒她什麼事了。
街頭的景致就是生動有趣得緊。
主僕二人買糖人兒、吃瓜果、逗小魚……,一路玩玩耍耍好不歡喜。
前方一陣騷動,大姑娘小媳婦像喝了興奮劑般激動得又跳又嚷。
連那傘兒筐兒都扔下不管,紛紛向前方街頭涌去。
肯定有好戲瞧,小疊當是不能錯過這等熱鬧,拉起黛色二話不說便沒入人群。
誰出行這麼大的陣仗?主僕二人很是好奇。
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張望過去,人群中已經讓出一條道。
熱情的大姑娘小媳婦們高聲叫喊:「景炫公子,景炫公子……」
小疊心頭一咯噔,只有那夢中的傾城姿容才會勾得姑娘們失了形態。
尖叫聲此起彼伏,兩位頭踏在前面喝開街路。
數騎人馬帶着絕世風華的氣度翩翩而至。
小疊拉着黛色終於尋了個視覺開闊處。
最前面的少年,身負長劍,墨發飛揚。
一襲雲白錦袍繡紋精美,廣袖博帶,衣袂隨風翩翩。
微揚的唇角似笑非笑,周身縈繞一股冷冽倨傲之氣。
只瞅上那麼一眼,便讓人為之怦然心動。
小疊兩眼放光,呔!當真是春夢裏的美少年。
她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覺着不可思議。
不過,能將夢裏所愛之人拽出來,自己莫非真的要走桃花運?
姑娘們有的站在樓台上,有的攀上高樹,還有的踩着高蹺。
將那五顏六色的花瓣和金光燦燦的剪紙蝴蝶稀里嘩啦拋向寶馬。
真是瘋狂至極啊!
若不是有武力值爆棚的侍衛在前面開路,估計得將那景炫公子捉來生吞活剝了。
白衣少年身後伴着四位天姿國色的美少女。
背上各背一口冷氣森森的寶劍,讓人不敢生出丁點輕薄之意。
緊隨其後是位漂亮的紫衣女子。
最後兩騎分別是年輕俊俏的隨從和八九歲的孩童。
孩童生得眉目清秀,唇紅齒白,一襲青衣襯得小小身姿格外挺拔。
一眾輕騎踏過石板大街,在眾人的狂呼聲中揚長而去。
唯余塵埃滿眼,空留美人兒聲聲嘆息,有不甘心的姑娘們在後面追着跑。
真的應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黛色有些激動地說:「小姐,我敢肯定,老爺請的貴客便是這位景炫公子。」
小疊懶心無腸地應着,先前的激動蕩然無存。
想自己生得如花美貌,卻要和一幫庸脂俗粉搶男人,實在是無聊至極。
酸溜溜地打諢:「白衣少年郎,長街上,初相見,最數婦人狂。蜂急蝴蝶浪。」
黛色笑道:「小姐這油打得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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