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澤仍然撐着傘,面色沉沉地跟在後面。
「孟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霜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也不能怪你,該來的遲早會來。」柏澤淡然開口。
「遲早都會知道,還不如讓暴風雨來得更早些,更快結束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
「姐姐,我要姐姐。」阿煦在找姐姐,早已哭成個淚人兒。
乳母和一群丫頭太監哄都哄不住。只好帶着他四下里尋找小疊。
看着那片紅色在漫天潔白中搖曳而行,如一隻翩飛的火鳳凰。
阿煦咯咯地笑出聲,彎着腰眼睛眯成一條縫,喜聲叫道:「姐姐,阿煦終於找到你啦!」
看到阿煦天真爛漫的樣子,想伸手將她摟進懷裏。
只覺得呼吸紊亂,胸口氣血翻湧,身子搖搖欲墜。
喉頭一甜,哇地噴出一口鮮血,灑在雪地上,如盛開的點點梅花,醒目刺眼,在胸口結了半年的鬱氣,終於化作膿血嘔出。
柏澤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扶住,那柄油紙傘滾落在雪地里,黛色撿起高舉着為他們撐上。
阿煦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給震住,馬上不吵不鬧。
「瞧瞧,姐姐都凍得生病,咱們趕緊回屋去,生了病要宣太醫,滿腦袋都會插上長針......。」
乳母連哄帶騙,將阿煦往屋裏帶,還不忘回過頭,「姐姐,等你病好了再陪阿煦玩。」
柏澤將小疊抱回斗嬋院。遣下人把府里的大夫招來,大夫知道這位大小姐通曉醫理,一番望聞問切後,格外謹言慎行,小心道:
「大小姐身體本身並無大礙,定是有什麼心病,導致氣血在體內鬱結成疾,突然又遇到什麼外來刺激,一時發作。
待老夫去開些散心口鬱結順氣的藥慢慢調理,服半月應該無什麼大礙。」
雖然閉着眼,但大夫的話,小疊聽得一清二楚,微笑道:「澤哥哥,你去忙吧!我都說了沒得事,過幾日自然就好。」
「不要想太多,一切有我在。」為她拂去面上的亂發,一絲絲一縷縷,無比細緻地攏向耳後。
握着她的手,目光深情地注視着。良久,嗓音清潤如水,「疊兒,我娶你,你願意嗎?」
小疊抬眸,對上那逼視而來的目光,狂熱而幽深,炙熱而真誠,一時心慌意亂。
長久以來,柏澤在她的生命中始終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和他在一起從來不會有壓力,每一天都是開心快樂,沒有什麼風雨是他擋不住的。
百里景炫,已經對他失望透頂,追逐多年,糾纏幾度,終究是場夢。
夢裏沒有百花開,沒有海誓山盟,兜兜轉轉千百回,卻是換來一場空。
空惹相思又斷腸,平添幾許惆悵,徒生悲傷。
終於明白,緣來緣去,皆是定數,莫要強求。
將過去的情絲通通斬斷,斷了那些不該有的念想,把過去通通來埋葬,祭奠失去的純真年華。
從今往後,但願不再相見,相見不如懷念,人生在西穆重新開始,將往事畫個句號,全部,塵封。
沒有人比柏澤更適合託付終身,幾乎挑不出什麼毛病,不要再猶豫,就以這種方式和過去告別吧!
也順便和景炫說聲再見,漂亮的羽睫輕輕一閃,黑白分明的美眸似草原上的雲天,澄澈明亮,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小疊果決而堅定地點頭,聲音鏗鏘有力:「澤哥哥,我答應你!」乾脆得仿佛要急於擺脫什麼。
柏澤一時喜悅滿懷,心旌搖盪,腦海中有了暈眩的感覺,除了眼前之人,一切都不存在。
激動得一把將小疊摟進懷裏,下巴貼着她的秀髮,臉上漾出幸福的光彩,眸光狂熱而炙烈,聲音低沉而戰慄:「疊兒,你終於肯答應嫁給我。」
她們決定來年成親,待到春暖花開,草長鶯飛,再和自己心愛的人來一場盛大的婚禮,促成人間四大喜事之一。
借着臘八吉祥的日子,二人向老侯爺請安時,公佈了這一喜訊。
孟浚城一直知道柏澤的心事,柏澤遲遲不肯娶妻,也是他的一塊心病,見他即將修成正果,打心底里高興。
一個是親孫子,孟家的唯一繼承人,英武神勇,有擔當有責任能獨當一面。
一個是外孫女,能文能武,出入商行征戰沙場,姿容曼妙,氣質卓絕。
從小長在孟家,也和親外孫女無甚差別。二人青梅竹馬,郎才女貌,沒有比這更般配的。
此消息傳出,孟府上下好一片熱鬧歡騰,借着臘八的喜慶,都來給他們恭喜道賀。
阿霜這幾日因為闖了禍,害得小疊一病不起,自責得吃飯飯不香,睡覺覺不眠,正在悶悶不樂。
聞言大喜過望,終於鬆了一口氣,這不歪打正着,恰好促成了一樁永結同心的好姻緣。
不過,阿霜心頭倒是舒坦了,非易心頭卻像堵着塊巨石般的難受,當聽到這個消息時,臉唰地變得雪白。
腦袋如同被人重重敲了一棒,被打得暈頭轉向。
一整天都神情呆滯地坐在屋中,眼睛望着窗外的清雪,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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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霜平日裏機靈活潑,熱情大方,但是,解人心事這種高規格的說辭還不太會。只得馬馬虎虎勸了幾句?
「非以姐姐,你又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緣分未到,強求不得。
最初……那個……我哥還要將我許配給孟大哥,被他一口就無情地回絕,瞧我阿霜,不是活蹦亂跳的嗎?我才不會要死不活的。」
不知道非以聽進去了多少,反正阿霜的勸詞用完了。這種事,不用別人多說,過段時間會自愈。
最高興的莫過於黛色,她就覺得百里景炫不靠譜得很。
總一副心高氣傲、不食人間煙火的冰冷派頭。
尤其是曾經還拒絕過老爺的提親,別人可是想都想不來的好事,這傢伙倒好。
哪有自家大少爺實在,將小姐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總之,過日子就要找大少爺這種接地氣的良人。
柏澤吩咐過,這幾日小疊胃口不好,就在小廚房單獨做飯,她愛吃什麼就做什麼。
小疊準備用過早膳到各藥鋪去轉轉。好在,西穆對女子沒那麼多約束,可以穿得漂漂亮亮,不用穿男裝出行。
特意挑了身湛藍白狐邊長披風,頭戴雪白的狐裘笠,帽檐掛着毛茸茸的小球球。
潔白的煙羅紗划過面龐直接垂到肩頭,內搭也是純素白色,腰系藍玉帶。
猛然一瞧,高挑的身段玉質翩翩,傾倒眾生,若隱若現的玉容美艷絕倫,驚艷無比。
剛要出斗嬋院,阿霜一陣風似地跑進來,氣喘吁吁地說:
「小疊姐姐,不得了啦!,非以姐姐人不見了,只留下一封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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