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清清的描述中,江陽等人得知了兩人不為人知的過往。
其實和他猜測的差不離。
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小村子,打小就不受家裏的待見。
聽到讀書的娃村里會給補貼,於是才會把女孩子送去學校。
不過頂多也就念到高中畢業,張清清和黃芬都是一樣。
依靠賣淫獲得的原始積累,兩人終於能夠在福市站穩腳跟。
「……我原本以為幸福的生活總算有盼頭了,誰知道黃芬老家暴雨,她家的地全都淹了。種了大半年的稻穀全搭進去了。」
「恰好她爸爸得了胃癌,雖說是早期,但是要治療依然需要一筆不菲的手術費。我和黃芬的所有積蓄放在一起都不夠一個零頭。」
說到這裏,張清清下意識看了吳天俊一眼,才咬牙繼續。
「我倆沒有辦法,只能又干起老本行。但是碰到個缺德的,爽完了不付錢,把我倆氣壞了。在之後我認識了現在的男朋友,他不讓我再跟黃芬來往。」
張清清抿抿唇,有些落寞。
「怎麼了,那種朋友有什麼好交的。她自甘墮落還想拉着你一起,你沒腦子嗎?」
吳天俊不覺得自己有問題,拿手戳了戳張清清的臉。
「江警官你來評評理,清清開口問我借錢給她朋友的家人看病,我答應了,一口氣給了三十萬算可以了吧?」
「結果好傢夥,過了一個禮拜又問我要一百萬!特麼的,把我當沒文化的傻子嗎?這種人就是壞種,有什麼好交心的!你不跟她來往才是正確的,指不定會出什麼么蛾子!」
這件事一直是兩人之間的刺。
每次提到都會不歡而散。
張清清咬着嘴唇忍氣吞聲,等吳天俊講完才說:「我們是最苦的時候熬過來的,她有困難我當然要幫忙。」
「而且我也說了這筆錢我會還給你的,黃芬不是你認為的那樣,她人真的很好。以前會做那檔子事,完全是逼不得已。」
「如果有的選,我也不想這樣的。初來乍到我們什麼都不會,普通話都不大會講。你這樣蜜罐里長大的孩子怎麼會理解!」
吳天俊被說的一噎,愣是找不到反駁的話。
「行了。警察找你們協助辦案,不是來聽你們家長里短的。」
江陽強行打斷他倆的對話,追問:「黃芬除了和你關係不錯,就沒有其他經常往來的朋友了?」
「很少。她打零工的地方應該有一兩個,但是沒有到可以私底下約出來玩的地步。頂多是平時走的比較近。」
張清清努力思考,「因為我們都去平台註冊當了外賣員,每天白天到中介領任務,去各種地方當臨時工,晚上下班就去跑外賣。」
「黃芬很聰明,她跟我合買一輛車,我倆約好錯開時間。偶爾下雨天還能在附近幾個住宅區做小黑車的生意,專門送白領去地鐵站什麼的。」
「一天干到晚,也能賺個三百來塊錢。都是辛苦錢,少干半小時都不行的。就咱們這忙碌的勁兒,哪裏有空交朋友出去玩?本身咱們就不是有錢人家出生,所有都要靠自己。」
「又沒有文化,大城市裏能做的正經行當掰掰手指頭也就這麼一點。」
張清清說話的時候,吳天俊一直皺眉看着他,手也在她的肩膀上很輕的按了按,是一個非常有安撫性質的動作。
江陽抬頭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挪開眼。
吳天俊今年三十,正是男人條件最好的時候。
他條件也很不錯,看上他的人應該很多。
能跟張清清走到一塊兒,真的是緣分。
「……我真想不出,她能有什麼關係比我還要好的朋友。就我倆這樣,每天也就回到出租屋才能聊上兩句。」
張清清的聲音把江陽思緒拉回來。
他忽然問:「既然你們工作忙,那你是怎麼跟吳天俊認識的?」
「他呀,我是我一個客戶。」
張清清笑了一下,「我不是說過,下雨天我和黃芬會輪流去小區門口接白領去地鐵站嗎?阿俊就是我的客戶。」
「有一天下暴雨,永福苑門口全都淹掉了。要不是我送人回來經過,看他渾身濕透的樣子可憐兮兮的,捎帶了他一段,他那天上班就要遲到了。」
「我倆就這樣認識,然後不知道怎麼的就在一塊兒。他人真不錯,就是偶爾特別勢利,把人想的很壞。」
她才說完,吳天俊又想反駁。
不過在江陽的視線壓迫下,愣是沒敢吭聲。
「黃芬會不會也有關係好的客戶?」
江陽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你和黃芬家裏人接觸過嗎?知道她平時會去哪裏找有錢人不?」
「江警官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清清音量陡然拔高。
「首先她很少提家裏人,我也不大喜歡說家裏的事。我們費那麼大的勁兒離開老家,不就是為了擺脫家裏的桎梏嗎?一般只有到過年,我們才會給老家打電話。簡單問候兩句就完事,不會說太多的。」
「再一個,我們從來沒有主動找過所謂的有錢人。第一次是人家在馬路上問的,我們那會兒不懂,稀里糊塗就上了當。後來幾次也是那個男的陸陸續續介紹的,他自稱大偉哥。我們幾次進出派出所,早就老實。昌華坊的房子也是大偉哥推薦我們租,說是便宜。」
張清清提起大偉哥,心情很複雜。
既拖她們下水,又反手撈了她倆一把。
「我們如果有本事找有錢人,早就可以脫貧致富了,用得着苦哈哈的天天在外面跑嗎?而且黃芬答應過我,不會再做那種事了,她要找有錢人幹嘛?江警官你的問題有點歧義。」
提及不光彩的往事,張清清情緒有點激動。
「你冷靜,警方只是想多了解一些黃芬的人際關係網,好方便鎖定嫌疑人的範圍。」
余敬安撫她,「要想找到殺死黃芬的兇手,你必須配合我們。」
江陽把所有的信息排成一條線,仍是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
真的有人社交關係可以無限趨近於零?
「還記得大偉哥長什麼樣子嗎?」
喜歡人家悍匪,你這悍警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