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在距離唐鏡頭頂還有一尺處生生停下。
鬼月辛渾濁的雙眸中閃爍着異樣色澤。
他緩緩將鬼月刀撤回。
「唐鏡,如果我這一刀沒有及時收手,你會不會死?」
唐鏡搖頭:「不會。我有的是辦法破你這刀。」
「哈哈哈哈……」鬼月辛仰面大笑,但是笑聲中帶着悲哀。
看見鬼月辛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唐鏡知道,他的話說對了。
現在, 應該乘勝追擊。
「鬼月辛,雖然男人之間說這話有些尷尬,但我還是想說:當初你在校園裏向天空揮出的那一刀,讓我相當震撼。」
鬼月辛沒有回應,靜靜看着唐鏡。
「以凡人之軀,斗天神之威,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雖然你不像我真的斬過神明,但那一刀之後我知道了一件事——我們可以當戰友,而不應該做敵人。」
「戰友……」
鬼月辛再度冷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笑話。
「你害死我大哥,害死我曾經的好兄弟,毀了整個【極天】!你覺得,我們是敵是友的可能,哪個更大?!」
面對這個似乎板上釘釘的答案,唐鏡卻再度搖頭。
「不,你忽略了一件事:他們和你不同。」
「怎麼不同?!」
「他們害怕神明。」
「……」
鬼月辛陷入沉默。可以看出,他在思考。
唐鏡選擇繼續添柴:「你不怕神,所以你敢斬神;為什麼斬神?因為你仇視神。
我猜你一定經歷過什麼事情,所以才會對神明怨恨,而造就了如今的你。」
沉默。
「當然,我不會去問那些事情。我現在唯一能夠給你的承諾就是:證明你是個正義的念術師,那我就會讓人幫助你接回手臂。」
「正義的念術師……呵呵呵……我還需要你幫我嗎?!」
鬼月辛身上的殺氣再度凝聚起來!
唐鏡皺起眉頭,一掌按住他的肩,將殺氣全部打散!
但鬼月辛還是拼着最後幾分未完全消散的力量揮出鬼月刀,砍中了唐鏡的右臂!
唐鏡頓時悶哼一聲,飛速後退,同時默念『心想事成』止住傷口。
就在鬼月辛握緊長刀準備再度砍向唐鏡時,教堂高聳的穹頂上忽然傳來一聲脆響,兩人齊齊抬頭望去。
有着一對銀色羽翼的男人,在鋪滿寶石與鮮花的穹頂上格外炫目,讓地面上的兩人都不由眯起眼睛。
「哈?天使都來了嗎……」
不過鬼月辛的疑惑很快就被驚訝所取代:那個兩翼天使,竟向着他迎頭撞來!
他的速度極快,待到鬼月辛反應過來時,對方的攻擊已經近在眼前!
「【念術·飛魚箭】!」
從天而降的男人化身為一根鋒利長箭,以極快速度將鬼月辛擊穿,瞬間掀起一地塵埃!
唐鏡立刻上前,愕然發現這個男人,不就是【雲塵】小隊那個什麼『飛魚』?
「非宇,是秦非宇!『飛魚』只是我的外號!唐鏡,看看剛才那一箭,帥不帥?」
「呃……帥。」唐鏡擦汗,「當然下次可以嘗試把『箭』字去掉。」
秦非宇尷尬,連忙從地上起身,望着地面上被虛幻長箭釘在坑洞裏的男人。
他的硬實力不比鬼月辛強多少。但從高處墜落時的動能加勢能以及『飛魚箭』本身的強擊力度,已經足夠將來不及防禦的鬼月辛完全擊昏。
唐鏡蹲下身子確認之後鬆了口氣。至少鬼月辛還活着。
這讓秦非宇相當疑惑:「我觀察你們挺久了,他想殺你,為什麼你好像對他沒什麼敵意?」
「因為我確實不想殺他。」唐鏡看着坑洞裏骨瘦如柴的醜陋男人說道,「雖然行事有些偏激,但我總覺得他的心底是善意的。或許,我可以想辦法把他爭取過來。」
「爭取過來?」
兩人正說話間,鬼月辛身子動彈了幾下,雙眼緩緩睜開。
秦非宇驚訝至極: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中了他動能極高的『飛魚箭』,居然才昏迷了這麼短時間?
這傢伙生命力有點頑強啊!
清醒之後的鬼月辛面容扭曲,顯然是因為身體受到了巨大疼痛。即便如此,他依舊單手撐地,試圖起身。
唐鏡不忍,平靜地說道:「別動了,當心傷到筋脈。鬼月辛,我想知道的是,是誰派你來殺我的?」
鬼月辛冷哼一聲,別過頭去,沒有理會唐鏡。
但唐鏡沒有生氣,目光平和地看着鬼月辛接好的右臂。
除了【醫者仁心】的信仰者林敏夜以外,整個紫星城還有哪位高手,能夠將念術師的手臂完好無損接回去呢?
在腦海中快速搜索一番後,唐鏡放棄了。他想不起來他現有的人脈圈裏,誰有這個本事。
「你不說也罷,反正對我沒有任何影響。」
唐鏡起身,看着地面上一言不發的男人,嘆了口氣。
鬼月辛忽視了一件事:對他本人來說,沉默是無用的。
一個連自己雙臂都視若珍寶的人……如果要他的命,他還會沉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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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唐鏡心平氣和地說出了八個字:
「不說的話,我殺了你。」
許久後,地面上的男人緩緩開口:
「是黃南。」
聽到這個名字,唐鏡渾身一震!
誰?
黃南?
鬼月辛的聲音略帶悲涼。
校園危機後,唐鏡沒有給到他應有的承諾幫助他接回手臂。在忍受了一段時間的痛苦後,一個叫黃南的雲遊收藏家找上了門。
他給的籌碼極為誘惑:只要鬼月辛能將唐鏡伏殺,那麼就幫助他接回雙臂。為表誠意,黃南還讓他的一個同伴先行將他的左臂接了回去。
「黃南……」
唐鏡皺起眉頭:這個人,不是昨天晚上騙他過來聖心大教堂那個『占星師』嗎?
他們此前根本沒有見過,那傢伙為什麼要殺自己?
他本能覺得要殺他的人應該不是黃南。黃南後面,應該有別的人在支持他的行動。
鬼月辛的敘述在繼續。黃南的身份,也越加撲朔迷離起來。
「他不僅讓人替我接回手臂,而且給了我一種丹藥,服用後實力能夠在短時間大幅提升而且沒有任何副作用。事實上,我的真實實力可能只有『帝』境初階。」
秦非宇立刻喝道:「那種丹藥還有沒有,拿出來!」
鬼月辛冷笑:「這麼好的東西,你覺得他會給我那麼多?」
唐鏡做了個手勢,示意秦非宇安靜。
他蹲下身子,在鬼月辛身旁輕聲說道:
「你不可能殺死我的,但至少他還給你接回了一隻手臂。我向你道歉,等你向我證明值得信任後,我第一時間找人幫你接回另外一隻手。
雙手握刀,力量更大不是嗎?」
低沉的鐘聲在教堂中迴響。
祈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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