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後,才意識到氣氛有點不對,頓時紅透了半邊的臉頰。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周玄剛才的言論,的的確確地震動到了她。
從七歲和母親分離之後,她就沒有再相信過任何人,她的一切處世經驗,辦事技巧,都是她在黑暗中一點一點磕磕碰碰摸索出來的。
從來沒有人會真心實意地教他什麼,她一直都只能靠自己。
但是這個周玄的出現,卻讓她學到了很多東西。
原本只是出於自己突破道學二境考慮,想多結交一下道學二境的工學家,請教點突破的經驗,順便拉點業績。
根據她之前接觸過的修道者,那些垂暮的老頭們大多數思維較為遲鈍,做事偏向於保守,她還真的從未見過周玄這樣充滿朝氣的老頭子。
周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淡淡地笑了笑說道:
「結為道侶?你想讓我成為第二個王阿山?我可沒有菌菇魔教這樣深厚的背景。」
他在心底里暗暗地補充了一句:我的背景可比菌菇魔教要深厚多了,人族天機府大學士的真傳弟子,和天機府比起來,菌菇魔教就是只到處離家逃竄的老鼠罷了。
葉紅顏轉過頭,慘笑了一聲,說道:
「果然,對於我這樣修真界底層的修士而言,想要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根本是一種奢望。」
周玄應和道:
「誰說不是呢?這世上有誰能真正遺世獨立,超然於物外,哪怕是永生者,也個個都被各種利益鏈條捆綁着,身不由己」
葉紅顏轉過頭,慘笑了一聲,說道:
「對於我這樣修真界底層的修士而言,想要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根本是一種奢望。」
周玄將雙手枕在腦後,仰面望着上方漆黑的淵壁,心中想道:
這世上有誰能真正遺世獨立,超然於物外呢,哪怕是永生者,也個個都被各種利益鏈條捆綁着,身不由己,只是永生者至少能享受絕大部分的自由。
葉紅顏側過身,看着周玄,目光澄澈地說道:
「魯班,我想看看你的臉,你易容面罩下面真正的面孔。」
周玄聽了這番話,訕笑一聲,說道:
「你覺得可能嗎?」
葉紅顏帶着堅定的目光,說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能從阿巴商會取回自由身,到時候,你願意和我結為道侶,一起遊蕩虛空,浪跡天涯,找個偏遠的位面,結婚生子,就此終老,好嗎?」
周玄側目看着她的目光,這種真誠的目光,他確認她沒有作假,是真心真意地說出這番話的。
而且是對着他垂暮朽矣的面孔說出這番話的。
看着葉紅顏那絕美的容顏,有那麼一瞬間,周玄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心動。
論姿色,她當真已經達到人中極品了,要不然阿巴商會也不會再她身上投入如此之巨。
若是她突破道學二境,其實大可以去找年輕一點的理學家一起還債,以她的姿色和能力,想要找到願意為她付出的道侶輕而易舉。
但是她卻選擇了這樣一個老頭子,而且還只有二境。
願望也是那樣的渺小,不求永生,不問天道,只求平平淡淡結婚生子,安安穩穩了卻餘生。
是了,一個七歲就被父親賣掉,在諸多奴姬以及利益場中步步驚心混跡出來的女孩,最想要的,其實就是一個安穩幸福的生活,僅此而已。
見到周玄沒有應答,葉紅顏伸出纖纖玉手,隔着衣服牽住了他的手,說道:
「你能答應我嗎?假如我迫不得已開始閉關,你能讓我留一絲念想嗎?」
周玄微微一皺眉,他的本意並不想在此地留下太多的因果糾纏。
但是他很清楚,道學二境突破三境需要一種特殊的信念支撐着度過「道障心劫」。
如果沒有懷着對未來的期望,沒有某種信念在身,很有可能會折戟沉沙的。
但他也不會因此不負責任的隨意許下什麼諾言。
他思忖了一番後,朗聲道:
「找個小位面結婚生子就此終老這種事情,不適合我,我也不會拘泥於小位面。」
「我的征途是整個混沌虛空,諸天萬界,這裏只是我人生中的一站罷了。」
「我肯定是要去大位面打拼的,就算是死,我也是死在求取永生的道路上,而不會偏安一隅,得過且過的!」
周玄的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就好像是一個有着宏圖壯志的少年對着天地立誓一樣,一股蒸蒸日上的朝氣在他的身上升騰了起來,看得葉紅顏一怔。
看着他筆挺的身體,堅定的語氣,銳利的目光,她的心中忽然間產生了一絲疑惑。
在商界浮沉了這麼多年,她見識過了太多太多的人,她的客戶如同過江之卿,數不勝數,因此,她早已煉就了各種識人判人的技巧。
來水宮界之前,她在紅谷位面群的阿巴商會見過不少道學二境的工學家,有老的也有少的。
而周玄此刻身上散發出來的這種氣質,像極了那些年紀輕輕就鑄就道基,三境在望,朝氣蓬勃的天之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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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眼神,舉止,語氣,都是那麼地相像,這完全不像是那種寒窗苦讀了四十多年,磨盡了銳氣,垂暮之時方才博學入道的老頭子應該會說的話。
聯想到周玄一直戴着易容面罩,突兀地出現在水宮界迷途島,一出手就技驚四座,打得一眾本地修道者屁股尿流地。
她的腦海里漸漸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在思索片刻後,葉紅顏調節了一下情緒,然後恭恭敬敬地跪坐在了周玄的面前,強忍着腿上的傷痛,俯身道:
「如果魯班大師不嫌棄,紅顏獲得自由之後,願追隨您到天涯海角。」
周玄沒有說話,他並不打算應承下來這件事。
雖然有點同情葉紅顏的遭遇,但他並沒有現在就找道侶的想法,自己身上的秘密這麼多,實在不容許身邊有這樣一個貼身之人。
在這種事情上,他還是把持得住,頭腦清醒的。
葉紅顏五次玄界遨遊入道,從道學天賦上來講,也算是上佳了,身上還有阿巴商會精挑細選的移植靈根,想必也是絕佳的靈根,修煉的也是最有利於男修的雙修功法,雖然各方面的條件都算是上佳,但她依然夠不上周玄對道侶的標準。
葉紅顏似乎是從周玄的表情上看出來了什麼,一咬牙,一狠心,俯首說道:
「如果不嫌棄,我願成為您的侍妾,服侍左右,不干涉您未來另覓道侶!」
這番話算是徹底將周玄給驚住了。
修真界的男女關係,大致分成道侶,侍妾,爐鼎這三級,部分高階修士身邊的異性可能分級更多一點。
在這些身份里,侍妾是比道侶更低身份的一級。
雖然人族大理寺的確有頒佈《侍妾法》來給侍妾一個定義,保障侍妾的一部分權益,但侍妾這個身份,着實和奴婢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比爐鼎要好一點,不會被靈契束縛自由。
以葉紅顏的條件,若是突破的道學二境,願意做侍妾的話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趨之若鶩,傍上個仙三代仙四代的也有可能。
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收她做侍妾。
思來想去,他決定暫時不做決斷,先觀察一下事態的發展。
於是他回道:
「魯某浪客一名,習慣了獨來獨往,四海為家,實在不方便帶上一位侍妾。」
「你也算是各方麵條件出色的女修了,要做侍妾有的是人願意接手,何苦找我一個老頭子呢。」
葉紅顏見周玄拒絕,心中略微有些黯然,但是腦海里那個猜想卻是愈發明亮了起來。
她剛才出言只是一種試探,如果這位魯班大師真的色迷心竅地接受了,她也有很多的辦法脫身。
她主要是想試一試對方的底線如何。
但是對方居然拒絕了!
這讓葉紅顏有些欽佩之餘,又有些鬱悶。
她自問姿色已經是極品了,難道這個魯班就真的這樣油鹽不進嗎?
這人來歷神秘,但並非不可查,回去之後,定要好好地查查他的來歷。
倘若自己的猜想屬實,那無論如何都不能把這樣一個男人給放過,她的心裏暗暗下定了決心。
眼看葉紅顏偃旗息鼓了,周玄也沒有太放在心上,這種女子很有可能是心血來潮一時衝動才做出那樣的決定的,事後細細思量自然就會恢復過來。
兩人就在這深淵之下等待了下去,期間也沒有多說什麼話,彼此都是各自進行修煉。
因為周圍有着玄黯之塵的玄機輻射,所以周玄可以大大方方地修煉《萬物真解》,背過身去就可以施展金手指複製丹藥。
若是條件允許,他真想帶一些玄黯之塵回去,這樣就不用在暗無天日的黑霧之中長期修行了。
只可惜收容玄黯之塵的儲物設施至少是靈器級別的,沒有對應的圖紙,他也做不出來,而不經特殊手法收容的玄黯之塵在釋放了一段時間的玄機輻射後,將會化作普通的塵土,不再具有玄學特性。
故而周玄也只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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