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歲檸便回了冷宮。
看見在宅院裏乖乖守家的六六,歲檸問道:「蕭淮回來了沒?」
六六搖了搖頭,「沒有。」
這幾天也不知道蕭淮在外面忙什麼,早出晚歸的,基本見不到人。
要不是檢查過他身體沒有受傷,福公公又要以為蕭淮在外面受人欺負了。
「罷了,我去找他,六六你去御膳房取膳食。」
說着,歲檸便在冷宮裏四處尋人。
六六則一路往御膳房跑去,那叫一個輕車熟路。
在路過一處淨房時,歲檸發現旁邊堆滿了恭桶,難聞的氣味直衝天靈蓋。
原本轉身就想走,但歲檸在成堆的恭桶間發現了一個瘦小的身影。
只見蕭淮一手拿着豁筅,正在賣力的洗涮着遠比他腰身還粗壯的恭桶。
沒有遮陽的工具,太陽把蕭淮的臉曬得紅撲撲的,額頭上滲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但他並沒有在意,仿佛不知疲倦一樣,涮着一個又一個恭桶。
歲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在外面看了多久,只是覺得心中莫名酸澀。
蕭淮站起身來,聲音有些沙啞,「公公,今天是最後一天,你看一下該刷的恭桶我都已經刷完了。」
那太監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並遞給蕭淮一把做工精美的雨傘。「這幾天辛苦了,這是你要的雨傘。」
他只是負責洗涮恭桶的小太監。
前幾天他剛托人從宮外帶進來一把雨傘,打算送給宮中對食。
但誰知被這小子瞧見了,還以幫他涮恭桶作為條件,想要交換雨傘。
起初他並不想搭理這小子,他知道這小子的來歷,自然也不想惹麻煩。
但奈何這小子會來事,最後他到底是動了惻隱之心,讓這小子每天趁他人都上值了再過來。
一開始他也抱着看好戲的心思,想看看這小子能堅持幾天。
誰知這小子不喊苦也不喊累,一聲不吭的就把這些恭桶都涮完了。
他還特意檢查過,洗涮得很仔細,挑不出什麼錯處。
「多謝公公。」蕭淮誠心道謝。
那小太監擺了擺手,只讓他不要將此事張揚出去。
見蕭淮走出來了,歲檸趕忙側身藏了起來。
從前蕭淮還是皇上的時候,就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如今他應該不希望她看到他這般模樣。
蕭淮在回去之前,還特意找地方換了一件乾淨的衣服,這才抱緊手中的雨傘腳步匆忙的向冷宮走去。
見狀,歲檸也加快步伐,趕在蕭淮之前回到了宅院。
六六正滿頭大汗的坐在桌邊,將從御膳房取回來的膳食擺放在桌子上。
每次去御膳房都要上演一出你躲我藏的遊戲,真是累死統了!
不過好在它每次拿的膳食都不多,所以御膳房的人至今都沒發現。
歲檸和蕭淮前後腳回來了。
看到坐在桌邊的歲檸,蕭淮第一次感覺到了緊張。
他鼓起勇氣,面色如常地坐到歲檸身邊,把雨傘遞給歲檸,「姐姐,送給你。」
「給……我的?」歲檸有些不可置信的反問道。
她想過他想要雨傘的很多種可能,但就是沒想到他竟然會將雨傘送給她。
感受到歲檸注視過來的目光,蕭淮有些窘迫。
「我先前攢了一些錢,這是我托宮門外的侍衛幫我捎進來的,你拿去用吧。」
可是她根本用不着雨傘啊?
等等!
他莫不是以為她是女鬼,所以才……
想到這兒,歲檸笑着問道:「你不會以為我見不得日光,所以才送我傘吧?」
蕭淮疑惑抬頭,那眼神明晃晃的在說,難道不是嗎?
宮裏的老人都是這麼說的。
而且這幾天他確實從未見過歲檸白天出來走動過。
「我可以正常在日光下行走的。」說着,歲檸便拉着蕭淮走到屋外。
陽光下的少女笑意盈盈,格外溫柔動人。
看着歲檸映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蕭淮這才知道自己鬧笑話了。
既然她不是女鬼,那應該就是仙女吧。
就算是妖怪,那也是頂好的妖怪。
「那你現在還要把傘送給我嗎?」歲檸問道。
蕭淮看着歲檸的眼睛,耳尖微紅,「既然決定送給姐姐了,就是姐姐的。」
見到蕭淮這般模樣,歲檸只覺心裏有一塊地方暖乎乎的。
隨後,蕭淮又有些忐忑的問道:「這把傘……你喜歡嗎?」
歲檸莫名覺得他此刻的模樣有些可愛,「喜歡,很喜歡,這是我收到過的最珍貴的禮物。」
聽到這番話,蕭淮臉上露出了一抹羞澀的笑容,眼眸中像是裝滿了無數星辰,璀璨奪目。
人到齊後,正式開飯。
飯桌上,蕭淮給福全夾了菜,福公公雖然是太監,但幾年的相依為命,蕭淮早已將他看作了自己的親人。
福全瞬間老淚縱橫,若說之前福全對歲檸滿心畏懼,現在對歲檸更多的是感激。
隨後蕭淮又給歲檸夾了菜,並看了看她的臉色。
見歲檸面無異常,還把菜都吃了,蕭淮這才欣喜地端起碗來吃飯。
這時,六六不幹了。
它忙了大半天,怎麼沒見給它夾菜呢?
它頗有意見的把碗推到蕭淮面前。
「喵喵?」我呢?
經過幾天的相處,蕭淮也知道這隻貓頗有靈性,當即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看見碗裏的飯菜,六六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喵喵喵。」這還差不多。
也不枉它這幾天為他忙前忙後的跑腿。
蕭淮看着眼前這副美好的場景,心裏只覺甜滋滋的。
現在這樣,真好!
飯後,歲檸將突厥下個月來朝的消息告訴了蕭淮,並問道:「你想出這個冷宮嗎?」
蕭淮垂眸,隨後堅定的點了點頭,「想。」
他想出去親自問問蕭衍,到底有沒有在意過他的母親,在意過他這個兒子?
他還想保護好身邊在意的人。
歲檸:「我可以幫你,這幾天看到你房間裏有一些書籍,你現在識字嗎?」
「嗯,偷學過。」
他從小在冷宮長大,根本不可能有識字的機會。
有時間他會偷偷的躲在學堂的窗戶下偷聽,書籍也是宮中其他皇子不要了,宮女扔出來後被他撿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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