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羅馬。
羅塞拉凝視着那個漸漸消失的小身影,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
這裏,竟然隱隱作痛。
莫妮卡忍不住試探,「羅塞拉小姐,您似乎,格外討厭西蒙。」
她的直覺告訴她,羅塞拉小姐對待其他孩子和對待西蒙是不一樣的。
前者,是不敢靠近的疏離。
後者,是避如蛇蠍的冷漠。
甚至還夾雜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總之,很複雜。
羅塞拉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慢悠悠地朝着斜對角的咖啡館走去。
「去喝杯咖啡吧。」
莫妮卡老老實實跟在她身後。
就這樣沉默地走了許久,羅塞拉淡漠的嗓音倏爾傳來。
「他是個麻煩。」
她不怕麻煩,但厭惡自討麻煩。
尤其是,甩不掉的麻煩。
莫妮卡皺着眉追問,「羅塞拉小姐,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是黑手黨教父要抓的人。」
羅塞拉轉過頭,目光略帶警告地盯着一臉震驚的莫妮卡。
「我們惹不起黑手黨。」
「所以莫妮卡,收起你泛濫的同情心。」
莫妮卡羞愧地喏喏道,「……是,羅塞拉小姐。」
一路相顧無言。
素白的手推開意式咖啡館的大門。
羅塞拉挑了個靠窗的卡座,詢問的目光看向莫妮卡,「還是老樣子嗎?」
莫妮卡露出會心一笑。
「是的,羅塞拉小姐。」
羅塞拉看向服務員,「一杯卡布奇諾,七分糖,一杯拿鐵,不加糖,謝謝。」
很快,兩杯冒着熱氣的咖啡端上來。
莫妮卡看着面不改色喝着苦咖啡的羅塞拉,第一次好奇地問出口。
「您不怕苦嗎?」
她從未見羅塞拉小姐喝過加糖的咖啡。
羅塞拉微笑着,「苦澀會讓人清醒。」
而過分的甜蜜和安樂,只會讓人懈怠,她早就厭惡做一隻籠中鳥了。
「那您知道我為什麼偏愛七分糖的卡布奇諾嗎?」
羅塞拉搖搖頭。
莫妮卡認真又偏執地回答,「您救我出羅馬角斗場的那天,請我喝了一杯七分糖的卡布奇諾,那是我喝過最好喝的咖啡。」
「我永遠不會忘記您的恩情。」
「所以,羅塞拉小姐,請永遠不要懷疑我對您的忠誠。」
從那一刻,她的命就是羅塞拉小姐的。
留下西蒙的出發點,也只是為了羅塞拉小姐,她太孤寂了。
很多時候,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絲生氣。
更像是游離世間的孤魂野鬼。
莫妮卡在角斗場見過太多這種人,大多是跟她一樣看不到希望的同伴。
那些人,死的悄無聲息。
「西蒙是我用來取悅您的禮物,而您,才是我的底線。」
若兩者衝突,她只會捨棄前者。
羅塞拉被這股奉若神明的灼熱目光刺的眼疼,她沉默半晌,嗓音艱澀。
「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的……」
跟着她,只會做一隻被恩情束縛的鳥。
雄鷹是該翱翔於天際的。
莫妮卡搖搖頭,「您曾說過一句話,我心安處是吾鄉,您就是我的故鄉。」
「您在哪兒,我在哪兒。」
她想,不會有比她更幸福的奴隸了。
羅塞拉深深地凝視着她,而後倏然笑了起來,如夏花綻放,燦爛又絢麗。
「好啊!」
半小時後。
警局門口駛來一列浩浩蕩蕩的車隊,賓利的車標威武霸氣。
妖孽般俊美的男人快步走進去,身後跟着外表斯文溫和的青年。
再出來時,變成了三個人。
西蒙喪着臉被眉宇之間滿是嫌棄的男人抱在懷裏,一大一小兩張面孔如出一轍。
可以說是驚人的一致。
除卻那雙深綠的眼,殘忍又無情,可憎的讓人心底發寒。
「啪!」
羅塞拉渾身血液凝固,手中的勺子掉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羅塞拉小姐,您怎麼了?」
莫妮卡一臉關切。
她順着視線看過去,只看到黑色賓利離開時留下的車尾氣。
羅塞拉臉色發白,低下頭撿起勺子,手卻控制不住地顫抖。
再抬頭,面色恢復如常。
「沒事,手滑了。」
下一秒,她突然站起身。
「走吧,累了一夜,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參加頒獎禮呢。」
腳步略微慌亂地離去。
賓利車內。
霍縉川抱着雙臂,饒有趣味地看着精神萎靡的兒子,眼中滿是稀奇。
這小混賬,今天怎麼不對勁啊?
難不成被嚇傻了?
「西蒙。」
沒人理他。
「霍翊承!」
語氣加重。
繼續當沒聽見。
霍縉川耐心耗盡,伸手抓住西蒙的後領毫不費力將兒子扯到自己大腿上。
「發生什麼事了?」
西蒙像是找到了依靠,再忍不住內心的委屈,啪啪啪地掉金豆子。
還是一句話不說。
霍縉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哭,還幸災樂禍地說風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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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瞧瞧給我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少爺委屈的,這是在外面吃多大虧了?」
「就你這樣的,出去可別說是我的種!」
「臭爹地!」
西蒙口出不孝,他倔強地抹掉臉上的眼淚,露出一雙水洗的琥珀色琉璃雙眸,可憐又可愛。
霍縉川看見那雙眼睛,一時有些失神。
「臭爹地!臭爹地!你走開!」
西蒙氣憤地推開霍縉川,一屁股挪回了自己的位置,抱着胳膊冷哼。
他不要理老男人了!
一把年紀了,還嫁不出去!
就會欺負他!
「呵呵。」
霍縉川喉嚨里溢出一聲輕笑,再次將哭得可憐的兒子抱到自己大腿上,只是這次溫柔了許多。
誰讓這小混賬是自己親自播的種、機關算盡求來的!
沒辦法,寵着唄!
指關節屈起,力度適中地拭去掛在兒子臉上的金豆豆,嗓音低沉輕柔。
「西蒙,告訴爹地,到底怎麼了?」
絕對不是被欺負了,那樣的話,他親手養的小狼崽只會更兇狠地打回來。
掉眼淚,更是不可能。
他親手養的小混賬多驕傲要強啊,兩歲記事後就幾乎再沒掉過眼淚了。
每天訓練弄的身上沒一塊好肉,都強忍着不吭一聲。
所以,他更好奇了。
西蒙難過地癟着嘴,扭捏又羞恥。
「她不喜歡我。」
霍縉川劍眉輕皺,「誰?」
這麼有本事?
西蒙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滿眼防範地看着自己老子,「我一見鍾情的女人!你可不許跟我搶!也不能欺負她!」
他是男子漢,不能輕言放棄。
要是這麼容易就萌生退意,那他的喜歡不就更廉價了嗎?
男人,就要吃得苦中苦,抱得美人歸!
他西蒙?杜邦是絕不會退縮的!
「女人?」
霍縉川笑了,掂起兒子上下打量,驚奇的眼神中滿是打趣。
「毛都沒扎齊,就開始想女人了?」
西蒙深深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凌辱,他不服氣道,「我早晚會長大的!」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許跟我搶!」
「好好好……」
霍縉川不以為意,「不就是個女人麼,你只要不氣我,隨便你作妖!」
他才沒那閒工夫跟個小屁孩搶女人!
西蒙頂不住困意,沉沉睡了過去。
車在羅馬唯一的八星級酒店門口停下,霍縉川抱着西蒙進了酒店總統套房。
把熟睡的兒子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霍縉川指腹撫過小傢伙的眉眼,目光繾綣柔情,帶着隱晦的情愫。
良久,他起身,關門。
喜歡離婚後,真千金她被人去母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