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堯半道上押着犯人走了,姜萌只能先將朱東的自行車藏起來,然後一邊車把掛一隻水桶,晃蕩着往家趕。
縱使她力氣大些,等回到家也累癱了。
於素心心疼的又是熬綠豆湯,又是拿濕帕子給閨女擦臉降溫。
「你也是個實心的,就不知道先將水桶藏起來,回家喊你弟去拿。」
姜致:……不是,怎麼地?我就是後娘養的是吧?!
姜萌也不說話,就這麼沖親媽笑,直笑的於素心心腸軟的一塌糊塗。
「行了,不說你了,好好躺着歇一會。」
於素心點點閨女的腦門,又跑去看魚。
「這老多魚,咱家也吃不完啊,曬成魚乾成不?」
「行,媽你看着辦,不過裏面有一部分是我朋友的,曬乾了得還給人家。」
「好,那也不少了,要不給親戚們一家分條吃個新鮮?」
姜萌不在意這些,隨意擺擺手:「那就分吧。」
她這些親戚都不錯,也不會胡亂佔人便宜,有來有往的。
「對了,媽你幫我留一條最大的,我拿給李欣還禮。」
於素心動作一頓,回頭看向閨女,「你今兒不是和李欣一塊去的?」
「不是啊。」
姜致一聽不是李欣,便知道是誰了。
他姐朋友不多,能約着出門的除了李欣,估計就剩下君大哥。
「姐,你和君大哥……」姜致探究的深沉表情轉為哀怨,「你倆出去玩竟然不帶我?」
姜萌呼吸放緩,羽睫顫了顫,一把推開某人的狗頭:「你不是整天早出晚歸麼?」
「我忙完了,現在無事一身輕,只等着投身部隊這個大家庭。」
「說來聽聽,最近你都忙了些啥?」
姜萌來了興趣,她這個弟弟,有些時候靈光一閃,想出來的法子絕得很。
「也沒什麼,就是和白昊天聯絡聯絡兄弟感情。」
姜致捏着手指,發現指甲長了,拿過剪刀坐回原位,「咔咔咔」開始剪起指甲來。
姜萌默默將自己的手也伸過去,耐心等着他的下文。
「白素秋不是想害我家人嗎?那我也從她家入手,眾叛親離豈不快哉!」
姜致任勞任怨給姐姐剪指甲,有些悻悻然咂咂嘴:「可惜我現在時間不夠,施行的略有些粗糙。」
姜萌聽他這麼說,也不安慰,根據這些年對他的了解,還有後半段沒說完。
果然。
「唉,等我下次回來再折騰吧。」
………
事實證明,君堯對朱東的抓捕恰如其分。
許小軍狠狠踢了腳五花大綁的某人,咬牙呸了口:「狗東西,能跑的很,我們的人前腳剛趕到朱家村,這人後腳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君堯看都懶得看他,人家是特務,不跑躺在原地等你抓嗎?
「袁大個撂了沒有?」
「撂了!」
許小軍拿出一疊供詞遞過去,君堯接過,邊走邊看。
「朱東這頭,你先審訊着。」
「是,營長。」
袁大個的供詞依舊很滴水不漏,全程都是她很無辜,是朱東拿金錢誘惑她,讓她去幫忙跑腿。
但也不是全然無用,至少供出來一個大消息,朱東正是冥魚!
而他們朱家村的家裏還藏有一台電台,冥魚正是利用這部電台和某灣方面重新取得聯繫。
君堯輕拍着手裏的資料,思緒流轉開了。
這事吧,哪哪都透着不對頭,冥魚好歹是軍統的老牌特務,他哪怕潛伏太久失了心計,也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就被抓捕。
「算了,多想無益,再去會會袁大個。」
袁大個被關了好幾天,現在看起來老實不少,但,也僅限看起來。
君堯將資料往她面前一擱,兀自落座。
「按照你所述,朱東是國民黨特務這件事情你早就清楚,那你為什麼不舉報?」
他眉眼和言詞一樣犀利:「端着我黨的碗,吃着我黨的飯,卻身在曹營心在漢,想玩一出反間計?」
袁大個臉色巨變,連連擺手否認:「你別亂說啊,我可不是叛徒,我一顆紅心忠於國家忠於黨,我我……」
說着,她被嚇的眼淚直掉:「我就是一個從農村出來的底層婦女,朱東給我吃給我喝,好好養着我和兒子,我要是去舉報他倒容易,我兒子誰來養?
領導,你們位高權重,自然不曉得我們這等底層人的艱難,朱東再不好,他也是我男人,是我兒子的親爹。」
「說來說去,黨和國家的利益在你眼裏都比不得小家的安穩,你如此,便是背叛黨和國家。」
君堯直接起身:「我羞於和你這種人為伍!你口口聲聲為兒子着想,也不想想父母皆是特務,你兒子又能得什麼好?」
「領導,等等,即使我們有錯,可我兒子是無辜的,你們能不能別將這件事披露出去,大家都會看不起他的啊。」
袁大個滿是哀求,直到此刻,君堯才覺得這個人有點真實感。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在袁大個嗷嗷大哭時,君堯重新坐了回去,餘光一直定在她臉上,打量其中的微表情。
袁大個明顯受過專業調教,哪怕心態有所波動,這會兒依舊將情緒收斂的特別到位。
臉上除了悔恨,便是不舍和心疼,還有難過。
眼睛下垂微斂着眼皮,淚眼婆娑,將這對心靈的窗戶遮掩的絲毫不漏。
君堯深知自己問不出什麼來了,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才來解決。
更何況,他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起身往外走,吩咐等候的許小軍:「你先別審了,馬上將人轉移回大後方,記得,一定要秘密進行。」
「是,營長。」
許小軍敬了個軍禮,又問道:「那這裏……」
「先留着,釣一釣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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