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爺聞言明顯怔住,片刻之後才有些艱難地繼續說。
「你剛毒發的那幾年,整個太醫院算上我,都沒能找出你的病因,只有我隱隱察覺你中了蠱毒,茲事體大,這件事除了你父親,沒人知道。」
「那之後,我曾問過你父親,你的蠱毒到底和玄月有沒有關係。」
沈老太爺無力地搖搖頭,模仿着當年晉王說的話。
「玄月絕不會傷害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已死多年,更加不可能!」
那時沈老太爺是真的相信了南容璟的蠱毒與玄月無關,誰會相信有母親給自己的兒子下蠱呢。
更何況還是玄月那樣一個人。
沈老太爺從來沒見過那樣明媚似朝陽,生機勃勃的人,玄月就是那樣的人。
她有絕世容貌,又有一顆沒被世俗污染過的純真之心,她待人一片赤誠,會在他生病時,歪着頭俏皮地問。
「沈伯伯,醫者不能自醫,那讓月兒給你看看吧。」
換來沈老太爺一個白眼之後,又咯咯笑着跑去找尹方,生怕耽誤了沈老太爺的病。
玄月真的像一輪潔白無瑕的明月,高高掛在黑夜中驅逐黑暗。
但她只屬於黑夜。
她的身份永遠不能亮在人前,只能在黑暗中偷偷窺探白日裏明媚的光,就像晉王之於她一般。
是晉王將她帶到了陽光下,哪怕用的是虛假的身份,也讓玄月享受到了片刻明媚溫暖。
可惜,天道無情。
這樣如朝陽一般的人兒,這樣一個只屬於黑夜的人兒,在陽光下註定活不長久。
生下南容璟後不足半年,玄月便暴斃而亡。
沈老太爺甚至沒來得及看她最後一眼,他那時氣惱無比,憤怒地質問晉王。
「玄月生病,為何不早早喚我過來!」
晉王紅着眼睛無力地說,「誰來也救不了她。」
那時的沈老太爺突然反應過來,玄月的死不簡單,難道是東巫國的人找到她了?
直到他確定了南容璟體內的蠱是東巫國聖物嗜金蠱,他才明白玄月的死,八成與這隻蠱蟲有關。
「我相信你父親,更相信你母親的為人,你體內的嗜金蠱不會是她下的。」
南容璟嗤笑一聲,顯然根本不相信。
林語姝聽了沈老太爺說的來龍去脈之後,思索片刻。
「如果晉王妃真的死於東巫國人之手,那麼晉王這麼多年駐守幽州,難道是在找當年的殺妻之人?」
林語姝說完默默撇了一眼南容璟,果然他的眼皮一跳。
林語姝的言下之意還有一個,晉王常年駐守幽州,除了要找殺害他妻子的仇人復仇之外,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找被兇手偷走的聖靈符。
玄月帶走的嗜金蠱落入了南容璟體內,而不知為何,林語姝的碧月珏中有一片聖靈符的碎片。
很有可能,聖靈符是在玄月被殺時被摔碎,碎片被兇手帶走,而後流落四方。
只要找到當年殺玄月之人,很有可能得知聖靈符碎片的下落。
顯然,南容璟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眼神晦暗不明,一邊氣惱自己心中不該升起的期待,一邊為生母被殺之事憤怒不已。
沈老太爺眼神逐漸清明,慢慢走出回憶。
「無論你父親駐守幽州是為何,他都是親王,而親王無召不得返京。」
南容璟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父親回不來的原因,但也知道當年是晉王自己請命再赴幽州駐守,更讓他無法原諒的是晉王這麼多年對他的不聞不問。
林語姝斟酌片刻,開口詢問。
「沈老太爺,您可知道晉王妃當年有何貴重之物?」
「貴重之物?」
「比如玉佩,玉牌之類的東西。」
沈老太爺思索片刻,「玉佩玉牌我沒見過,但她來到沈家的時候,包袱裏帶着一個紫檀木的盒子。」
「我是無意之中看到的那個盒子,她那是剛來,對周圍人還有戒備,看見我看到了盒子,立馬將盒子藏了起來。」
沈老太爺邊說邊露出笑容,如此孩子氣的行為,當真沒有城府,外人光憑她這一個舉動,就能猜到那個盒子裏裝着寶貝。
現在想想,也許嗜金蠱就藏在那個盒子之中。
林語姝和南容璟也是這般想的,不過沈老太爺並不知道,盒子中還有一個聖靈符。
從沈府出來之前,沈老太爺向林語姝打聽慶國公府的事情。
林語姝立馬警覺,慶國公府在朝廷中的地位一直很尷尬,上一次被林江誣陷二舅舅葉仕博盜竊賑災銀後,外祖母替大舅舅葉風華請封慶國公之位。
明帝當時按下未表,直到二舅舅洗清嫌疑,才下旨封了大舅舅慶國公一位。
也算讓慶國公府安了心,但林語姝在外人面前,依然警醒,生怕有人要坑害慶國公府。
沈老太爺看着林語姝瞬間變成炸毛的貓,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如此護短,好事!
「郡主莫緊張,我那個不爭氣的孫子沈沐堂,隔三差五便向慶國公府跑,我只是好奇那府里究竟有什麼在吸引他而已。」
林語姝暗暗驚訝,之前葉宛靈被六公主南嫣然刁難,浸冰水觸麝香,為了醫治好她,沈沐堂那段時間的確日日往慶國公府跑。
但過了這麼久,葉宛靈的病早就好了……
林語姝看着一臉期待的沈老太爺,一時無語,這個老爺子連自家孫子的趣事都要扒來聽嗎?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門。
「沈老太爺親自去探一探不就知道了嗎?」
林語姝笑着對沈老太爺眨了眨眼睛,一老一小笑得心領神會,看得一旁的南容璟一頭霧水。
走出沈府之後,林語姝忍不住問南容璟。
「下一步,你要怎麼查?」
南容璟望着即將落下的夕陽,紅霞照滿了半邊天,而另一半天空已被暗夜慢慢侵蝕,點點繁星在一牙上弦月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我要親自去一趟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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