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話,就見聽到鼓樂聲停止了,從李翠翠的家門走出了一個人,這人若雲是認識的,正是李翠翠的親娘,楊氏。當時林氏來李家鬧事的時候,她在中間挑撥的可歡實呢。
楊氏今天穿了一身簇新的水紅色衣裙,腳上的鞋子都是紅的,臉上冒着紅光,頭髮顯然也是精心打理過的,發間還插着一個看起來分量不輕的鋥亮的銀簪子。
她一臉喜氣洋洋的的從門裏出來,昂着脖子一副得意神情。
她今天穿的如此的光鮮體面,本來是打算出來體面的亮個相,也好讓眾鄉親們羨慕羨慕她的,但是如此志得意滿的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卻發現在自家門口圍觀的鄉親們此時都圍着若雲在恭維,心裏頓時有些不喜,覺得若雲搶了她的風頭了。
不過又似是想到了什麼,她臉上又堆起了笑容,還特地衝着若雲這邊抬起右手來做了一個撫弄髮絲的動作,讓她戴在右手上的一個明晃晃的金鐲子頓時暴露在了人們的眼中,倒還真是收穫了不少村婦們羨慕的眼神。
而若雲竟然還看到楊氏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特意對自己這裏撇了一眼,這一撇的眼神里竟是盛滿了得意洋洋的炫耀成分。
若雲看到這楊氏這樣,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了,這女人莫不是在跟自己炫耀她的金鐲子嗎?
若雲低下頭打量了下自己渾身上下的穿着,莫不是自己平常穿的太寒酸,讓這女人以為自己會羨慕她的一個金鐲子!
楊氏這動作倒是讓冬紅和冬橙忍不住笑了,就她手上戴着的那個破玩意,自己姑娘平時賞人都嫌寒酸,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勇氣竟然是衝着自家姑娘炫耀起來了!有句話真叫無知者無畏,這楊氏正應了這無知二字了!
而楊氏這邊見她這動作,和自認為很值錢的首飾並沒有引起若雲羨慕的眼光,臉上就有些不好了,但是看到別人羨慕自己,心裏又是美滋滋的。
她現在這心裏啊,就是想讓若雲看看,如今她也富貴了。
以前她千方百計的讓自家女兒巴着福園,但是福園好像根本不把她們母女放在眼裏,此時她富貴了,所以才想在若雲面前顯擺顯擺,也讓若雲知道知道她也是有錢人了!
其實這都是她們自己的心理作祟,若雲這裏每天多少大事需要關注呢,哪會把她們這樣的人放在心裏惦記啊!再說她那點子賣女兒的錢,之於若雲連頓飯錢都不止的。
楊氏見到沒起到效果,心裏認定若雲是裝的,羨慕自己卻不表現出來罷了。
不過她這會兒卻也不能說出來,只能衝着若雲這裏翻了個白眼,然後又對眾人說道「今日是小女的喜事,多謝大夥來捧場,區區喜糖不成敬意啊。」
說着就從自己挎着的一個小包裹裏面抓了喜糖向着眾人灑了出去。
這時候的糖還是很金貴的東西的,眾人見有糖可拿,便也都紛紛過去接糖了,只不過這楊氏就撒了兩把就不肯再撒了。
在場這麼多人,楊氏那兩小把糖連一人一塊都不夠,眾人不樂意了,就起鬨讓楊氏接着撒,但是楊氏全然當做沒聽到一樣,裝糖的小包裹捂的十分的嚴實。
人們就紛紛說她,既然撒不起糖就別撒,幹嘛打腫臉充胖子,弄這麼幾小塊糖來忽悠人啊。
說的楊氏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不過這麼金貴東西,她給自己的兒子留着吃還來不及呢,幹嘛便宜了這些人啊!所以不論別人怎麼說,她就是一味的打哈哈,不理會。
正在這時,一身粉紅的李翠翠的被一個喜娘樣子的婆子扶着從屋裏走了出來,楊氏為了不讓眾人再說她,便趕緊道「吉時到了,新娘子該上轎了。」
「楊嫂子,你這話說錯了,應該是姨娘該上轎,新娘子這個詞不能在這個時候用的。」楊氏的話剛一出口,就被扶着李翠翠的那個喜娘給阻止了,直接指出她說錯了話。
楊氏本來就知道自家女兒做妾的,但是在她心裏覺得做妾跟做大婦區別不大,反正都是嫁到有錢人家過好日子的。
而且自家女兒還是年輕的很,到時候肯定能把那人老珠黃的大婦給比下去,在夫家說一不二的,所以心裏一直當自家這女兒新娘子一樣的出嫁的。
就連這鼓樂隊也是她自己花銀子請來的,就是為了自家閨女這體面的婚事讓村里人都知道的。
一般大戶人家的納妾都是一抬小嬌從後門抬進去的,又不是什麼體面的事情,從來不會搞什麼熱鬧的,楊氏並不知道罷了,她只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家體面了,讓別人羨慕自家了,豈不知人們心裏都在笑話她。
此時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那喜娘直接打了臉,楊氏臉上就掛不住,不過卻不敢得罪這男方家裏派來的老婆子,便口中說道「都差不多,差不多,我是一時口誤了。」
「楊嫂子這話錯了,新娘子說的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大婦,這做妾的都是用姨娘的稱呼的,這是大戶人家規矩,絲毫不能錯的。」那喜娘板着臉教訓,她來的時候看到這家裏請了鼓樂隊就不高興了,萬一讓夫人知道了,豈不是怪她辦事不利,但是礙着是李家自己出的銀子,她就沒好說什麼,此時捏了楊氏的錯處,一併拿出來教訓她了。
楊氏見這婆子拿着她的錯處不放,而且還直白說了她閨女是做妾的低人一等,讓她在眾人面前丟了大臉,脾氣也上來了,對着那婆子喊道「我這你這婆子好不知趣,大喜的日子偏你在這裏拿喬,我家翠翠嫁到你家怎麼說也是你的主子,有你這樣的辦事的奴才嗎?」
這楊氏拿着主子的款壓制這婆子,就想讓她怕了,然後給自己道個歉,也算讓自己的臉面上過去了。
誰知道那婆子根不能不領情,直接把扶着李翠翠的手一甩,便對楊氏說道「真是笑話了,沒聽說過誰家的妾是個主子的。我就明白告訴你吧,老婆子我就是我家夫人的乳娘,擇你家這門婚事還夫人跟我商量了定的呢,還當自己是個人物呢了!你要是不願意,十里八村多的是閨女願意進我家老爺的門,我們現在拿了定錢就走,絕不糾纏。」
楊氏本等着這老婆子跟她道歉呢,沒想到人家來了這麼一出,楊氏頓時慌了,沒想到這老婆子還是厲害,這婚事竟然還是她點了頭了。
這門婚事可不能黃啊,那可是八十八兩的定錢啊,她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銀子,進了她的口袋,她怎麼還捨得拿出來啊。
再說了為了置辦體面一點的婚事,她都把那定錢花了好幾兩了,現在怎麼能拿出來啊。
「陳姑姑莫急,莫急,我鄉野村婦不會說話,惹了陳姑姑不快了,是我的不是,陳姑姑莫怪啊!大喜的日子就不說這些了。」楊氏為了銀子立馬低頭了,也不顧臉面了,趕緊向那個喜婆道歉。
那個喜婆也不並不是說真的要黃了這事的,老爺都在家裏等着過小洞房呢,她帶不回去人,那到時候老爺問起來也是她的責任啊,只不過剛才是給楊氏和李翠翠一個下馬威,告訴她們大夫人才是決定她們命運的人,此時見楊氏來道歉,便也就坡下驢了不再說要走人了。
而被甩在一旁的李翠翠,看到自己的娘跟人家大夫人派來的人點頭哈腰的樣子,眼淚一下就迷上了眼睛。
從她心裏來說,她是不願意這門親事的,那個財主家雖然有錢,但是人都四十多了,她一個小姑娘還是愛俏的。
她躺在床上的時候,時常想着楚子恆的帥氣,蘇徹的俊逸,她心裏總想着她應該給這樣的人做妾才行,到時候*添香,琴瑟和鳴才是美事。
可是後來楚子恆走了,雖然她不知道楚子恆的身份,但是據說京城的大人物,不會再回來了。而蘇徹人在蘇州,她連蘇州都去過,只不過是在李家的喜宴行見過蘇徹一面罷了,這樣的人也不是她能巴上的。
所以她退而求次之,就在心裏想着,即便是給夜離做妾也行。雖然白大爺看起來是凶了點,冷了點,但是人家卻是有爵位的官身啊,而且人也年輕長的也俊,能給他做了妾,她也算是不錯的了。
所以有一段時間,她便時常想着接觸李青秀來接觸福園。但是李青秀在家繡嫁妝根本不理會她,後來她知道輕車都尉和夫人起了京城,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她心裏還鬱悶了很久呢。
後來有人給她說了這門親事,雖然也是有錢人,但是卻年紀這麼大了,她心裏不願意,但是她娘卻是願意的,尤其是聽說是給八十八兩的定錢以後更是願意了。
楊氏也希望女兒能夠攀上蘇徹、攀上楚子恆、攀上夜離的,但是這都是空想,能拿到手裏的銀子卻是最實際的東西啊!
尤其是別人家納妾給個五十兩就頂天了,這家卻是給八十八兩的,比人家多給了三十八兩呢!三十八兩可不是個小數目,都夠在鎮上買座房子了,她焉能不樂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