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鎮冷眼看着這一家三口,他們露在外面的手都乾瘦乾瘦的,而且非常的粗糙,骨節也非常的突出,估計是經常用力的。
而且那個男人手和那孩子的指甲縫裏甚至還能隱隱看到污垢,顯然是常年積存下來的,現在一時半會的刮都刮不乾淨了。
那個女人手上有一些裂痕,一看就是常年下水洗衣服做飯以後又不保養,留下的乾裂。
而他們的頭髮雖然已經精心打理過了,那個女人頭上還戴着幾件看起來不錯的首飾,不過本來的發質還是能看出來的。
頭髮都是非常的乾枯毛躁沒有光澤,那孩子的頭髮還是枯黃的厲害,而且仔細看還能發現他的頭髮比同齡孩子的頭髮短了一大截,應該是平時不打理,發梢那裏鏽的太厲害,梳不通,直接剪掉了。
看完這些許鎮心裏有底了,這幾個人的穿着跟他們的身份很不符合,應該是來點裏找事的,不過卻不知道是他們自己的想法,還是有人指使的。
而許鎮自己為什麼對知味坊的飯菜這麼有自信呢?因為這是他的親身體會。
身為掌柜,他每天會都有一些鋪子裏提供的飯菜份例,吃了一段時間以後他發現,他的小時候生活困苦留下的一些小毛病,都慢慢的好了。
開始他也沒先到是因為知味坊的飯菜的,但是思來想去唯一跟以前不一樣的生活習慣就是吃的飯菜是知味坊的。
這個發現讓他很驚喜,便每天把自己的份例留下來,拿回去給自己的老母親吃,母親獨自把他帶大遭了不少的罪,身體也越來越不好了。
許鎮的母親吃了一段時間知味坊的飯菜,發現一到下雨陰天的腿疼的受不了的毛病減輕了不少,而且人也精神了,就連白頭髮都感覺少了幾根,這讓許鎮一家都十分的驚喜,所以許鎮是堅決不會相信知味坊飯菜有問題的。
這飯菜只能吃的人越來越好,根本不會讓人吃出問題的。
見那個男人還在對自己怒目而視,許鎮拱了拱手道「這位兄台稍安勿躁,如果是我們知味坊的責任,我們絕對不會逃避責任的,不過我相信我們知味坊的吃食都是用的上好的材料,由名廚精心烹製,不會有任何的問題的。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為小公子診治,萬一耽誤了病情可是了不得的。在場的諸位也不要在此圍着了,可以回到座位上,一會兒大夫來了,也請各位給我們做個見證!」
他的這話把「病情」二字加重了音量,意在就是點名這個小公子很有可能是病了,跟我們知味坊的飯菜沒有任何關係的。
他說的這話有理有據,也並沒有推脫責任,更沒有為了掩飾而把人們都趕走,只是讓人們都回到座位上去,倒是讓一些食客的情緒好了一些。
而許鎮讓人們回座也是有他的一番用意的,這樣圍在這的人就少了,他也好從中分辨出來那些人在中間起鬨挑事。
不過他話音一落,人群中就有人義憤填膺的喊道「別聽他的,他只是想把大家支開,我們這時候不能讓他得逞!」這話明顯帶着煽動性,讓一些食客臉色又不好了。
而這一次許鎮馬上就準確的鎖定了說話的這個人,因為剛才他說話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說出那話以後,肯定會有人挑事,便一直仔細的留意着下面的動靜,那人一開口,他的眼神就鎖定了他。
那是一個子不高的男人,長相也十分平凡,屬於丟在人堆里都看不出來的人,他本來打算說完這話,就低下頭,躲在人堆里的。但是看到許鎮發現了,眼神便有些閃爍了。
許鎮並沒有給他太多的機會,兩步走到他跟前,對着拱了拱手道「這位小哥何處此言,我只是覺的大家都圍着這裏有些憋悶,對這位小公子的病情不利。而且大家都有身份的人,都站在這裏吵吵嚷嚷的,跟市井販夫走卒似得,豈不是有失身份嗎!不如大家都坐到位子上,反正都是在這個屋裏,我還能做什麼啊?」
不得不說許鎮這話說的很有技巧,而且對有錢人的心裏把握也很到位,不露痕跡的拍了眾人一記馬屁。
他這話一出,一些自持身份的人就打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確實這麼吵吵嚷嚷的圍在這跟市井之徒一樣,確實不雅觀!
那個男人被許鎮這麼一問,頓時語塞,看着一些人已經轉身會座位了,他眼中閃過一些急色,最後只得高聲反駁道「你,你說的好聽,誰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啊,為了賺錢黑了心肝的,你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現在受害的是我們這些來你們鋪子吃飯的人,又不是你!」
他這麼一說讓一些人又停住了腳步,看向許鎮的目光,滿臉的不快!
不過許鎮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因為許鎮早就對他打量一番了,這人穿的是棉布的衣裳,雖然洗的乾淨,但是已經很舊了,隱隱看到袖口已經磨壞了,雖然他隱在人群中,看不清楚下身的打扮但是光看到這個就夠了。
作為知味坊的掌柜,許鎮很清楚知味坊針對的人群是上層人群,為了給金陵其他的酒樓留下財路,知味坊的東西定價那是比別的留有高了好幾倍的,像這種貧民打扮的人,是絕對吃不起知味坊的飯菜的。
要知道在知味坊簡單的四菜一湯下來,最少最少也要五兩銀子,那可夠一般家庭吃糙米過活一年的了,所以穿粗布衣裳的人絕對是不敢進來知味坊消費的。
哼!這人想趁亂挑事,渾水摸魚,也要看看他同不同意!
杜靜媛當初為什麼首選許鎮來當知味坊的掌柜,就是因為他年齡不大,而且能幹。
「既然這位小哥這麼說,那請告訴在下,你在那張桌子上用餐,為了打消你心中的疑慮,我願意當場在大家面前把你桌上的飯菜都吃光了。而且你放心,既然我吃了,也不會讓你結賬的!」許鎮抬眼看着那人問道。
那人頓時被許鎮問傻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許鎮會這麼說,剛才他說那話也是為了激起那些食客的共鳴順口說的,哪會想到許鎮會問他在那用餐啊!
他只是被安排進來起鬨的幾人之一,根本沒有在知味坊吃飯啊!
許鎮見他不說話,便更進一步問道「小哥請告知在下你用餐的是哪張桌子,我現在就去把桌上的東西都吃光,咱們兩個吃了同樣的東西,這樣小哥也不用擔心我站着說話不腰疼的!」
他說話態度十分的誠懇,讓不少的食客都點了點頭,對剛才那男人說的飯菜裏面有東西的事情,也產生了懷疑。
畢竟人家掌柜的都承諾說要自己把東西吃光了,要是飯菜真問題的話,掌柜敢吃嗎!
再說剛才自己吃的飯菜也挺好吃的,身體也沒有任何的不適啊,說不定是這孩子突發了什麼急病呢。
有知味坊的老食客也出言道「是啊,自從知味坊開業那天我就在這吃飯,這麼多天了也沒什麼問題,倒是還覺的精神了不少呢,而且你看他們三人在一桌吃飯,只有那孩子不舒服了,他父母都沒事,可能是孩子突然出了急病吧!」
「我看也是,要是真是飯菜有問題,沒道理三個人吃,只有那孩子有問題的,我看應該是突發的急病,還是趕緊看大夫要緊啊!」也有人中肯的評價道。
「那咱們還是離着遠點吧,萬一過了病氣就不好了!」有人邊說邊都的遠遠的。
他這話一出,人們紛紛的都趕緊離的遠了不少,有錢人都惜命,看着孩子這麼駭人的樣子,真怕是過了病氣啊!
人們都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有的人甚至把自己做的位置的鏈子放了下來,隔着鏈子的縫隙往外看,很怕過了病氣的樣子。
眾人回座以後,這一家三口吃飯的小亭子那裏頓時清淨了不少,只有為數不多幾個人遠遠的站在一旁,往這邊看着,想來是那些等位的客人。
而還有幾個人還站在近前,不過這幾人穿着明顯比來鋪子吃飯的人客人穿着和氣質上差了不少,根本不像是能來知味坊消費的起的樣子。
許鎮大概已經知道了這些人便是剛才一直挑事的人,因為鋪子的門已經關了,他們現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許鎮卻只做不知,還是問剛才男人到「領我去的桌子上吧,我當着你的面把東西吃了,也好打消你心中的疑慮!」
那個男人有些心虛了,他本想先隨便指一張桌子,但是抬眼掃視一圈卻發現每張桌子上都坐着人呢,他隨便亂指立馬就會穿幫的!便站在那裏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了。
這時候店裏有個夥計十分的機靈,上前一步對着許鎮行禮道「稟告掌柜的,今天來的客人小的都記着呢,這位客人並沒有在咱們鋪子裏用餐。」
許鎮聽了這話假作驚訝的道「哦,你確定?可這為小哥剛才明明說他在鋪子裏的用餐的,而且還擔心自己受害了呢!」